《坠落深海的鲸》岭逸渝君

1、开始，开始了

　　后来我落寞了，我寂静了。
　　我是过期的牛奶，是腐烂的橘子，是断线的风筝，是随意丢弃的向日葵，是衰败的城市，是发霉的蛋糕，是干枯的河床，是隐晦不被表达的心意，是选项E，是Plan B，是AWM的第八颗子弹，永远都是。
　　等了若干年后，谁都不会记得，当偶尔提起，哦，那个废柴吧。
　　我以前也以为我会是鲸落的鲸。
　　但我只坠落深海，连贡献都没有，生物们恶心我的尸体，百千的他们，嫌弃我。与权力相比，金钱甘拜下风；与交际相比，权力不甘示弱；与朋友相比，交际不值一提；与真心相比，朋友也只是chessman。我到底得到过什么，我在他们你们我们中是什么。
　　若与海浪，便展翅翱翔。天空之上，新界；我们之中，谁是鬼，谁是妖。
　　谁杀了我，谁，杀了我，心情化为风的乌有，情感只是脆弱的借口。
　　鲸鱼搁浅在岸上，会因为鲸鱼尸体内部蓄积过多腐败气体易发生爆炸。所以我选择坠落在深海。我以为他们会施舍给我最后的光，没有。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喜欢与海鸟对唱，哪怕没有回应；我喜欢深海孤鸣，即使鲸群远弃。我其实挺孤单的，但我要装成开心的样子。我是鲸鱼啊，我喜欢唱歌。我是人啊，我喜欢微笑，我喜欢吗。
　　若与海浪。
　　——第一记
　　2021年9月1日，深海市第一高级中学。
　　高一（9）班
　　“大家好，我叫李易怜，会小提琴、象棋，钟爱游泳，我对自然也有个人的简介，我个人认为，在我们不熟知的天空之上，还有一个新的生命体系……”
　　台上，活脱像混混的男人歪站在那里，台下是鸦雀无声，清一色的橙袖校服在阳光照耀下亮眼。
　　“你认为天空之上有新的生命体系？哈哈哈哈，可笑啊，你认为你是几岁小孩，或者哪国大科学家？”陈绍讽刺，这男的年纪不大，坏事倒不少，七岁那年偷着家楼下超市的钱离家出走，要不是警察看他年纪小，早进少管所了。一头寸发，戴着没有镜片的眼镜，左耳上几明显的耳洞，愣是让他一边的女生不敢乱动。
　　“米国佳丽敦大学特招生嘛！”秦九附和。
　　“安静！”班主任杨老师锁了眉头。“下一个继续。”
　　鞠躬下台，没人注意到我手里攥着的美工刀。

　　我是李易怜，生日7月19，男，和狗是一家，喜欢猫，会小提琴、象棋，单身，不喜欢人。

　　“老李！你这构想就不能改改吗？从小时候说到现在，你看哪个人不是冷嘲热讽。”闻煜是我发小，比我大几秒，一个房间抱出来的。
　　“爱听不听。”我根本不想搭理他，还是拿着那把刀在本子上刻字。
　　“放学之后和我走，我带你去好地方。”闻煜神秘地笑了。“没吃药？”我继续保持冷漠。
　　“诶，李易怜，你这就过分了，人家好好和你说话你骂人家干嘛？”坐在前面的是个女生，就身材而言，还不如说男生，灯一关都分不清两面的那种，开学一见闻煜就犯了花痴。
　　简称，白瓶花痴。
　　“没事没事，他就这样，别管他。”闻煜自初中便沾花惹草，到手的机会倒会抓紧。“你好，我叫闻煜，美女加个好友？企鹅总有的？”“哈哈哈，帅哥你好，我叫付潇，你初中是江舟的吧，我也是，我二班的。”白瓶侃侃而谈，话不少。
　　“我企鹅号319828....”
　　“好的好的，我回去就加。”白瓶头以每秒二百五十次的速度点头，拨浪鼓加电磁感应。
　　“那边的几个，可以别说话了，认真听！”老杨警告我们，有用吗？我会怕？
　　会怕。
　　静下心听讲，头偏向一边看窗外风景，艳阳满天，乌鸦掠过教学楼中间水池的水面，飞到了大礼堂上的斜角。白鸟停在树梢，黑白不容。
　　高一的第一天第一课就是这么无聊，听一群会动的植物废话半天。
　　“这是我最爱的时光，每一刻.......”下课铃响起，解脱了。

　　“李易怜啊，你这个构想真是有趣，人家飞机飞天上都知道什么也没有，你还在这说不切实际的话，白痴啊。我们班正常的男生又少一个，可惜了，长得个小白脸的样，有个熊二的脑。”秦九这人十分讨厌，比陈绍嘴皮子功夫高，但也仅限于此。
　　“喂，嘴还要吗。”我十分客气地问了。
　　“嗯？”他不解。我给了他一巴掌
　　“你敢打我？你胆子大了你呼我？”他不敢相信，别人也不敢相信，以他的身份，班上没几个敢惹他的。
　　我呢？
　　我又给了他一巴掌。
　　他发了疯一样冲向我，像要给我表白一样，哦，我可不爱他，我不喜欢人。
　　他掐住我的脖子，可惜力气太小，慢慢掰开他的手，继续一巴掌，两巴掌...
　　“啪，啪，啪.....”
　　他不疯了，不掐了，往地上一倒就哭：“我要告诉我爸！你敢打我！呜呜呜，你太欺负人了！”
　　我不紧不慢：“嘴积点德。”慢慢拖来闻煜，工具人的作用就这样显现出来了。
　　“秦九啊，我们家小李就这样，你多谅解，他脑袋有点问题，回头还要去医院呢，这样，以后谁敢动你，你告诉哥，我喊小李去弄他？”闻煜一副低三下四的模样，勿取求全。
　　不愧是我的工具人啊。
　　我将手伸过去，他以为我要继续，一下子捂住自己的脸：“哥我错了！您的想法很对！我很赞同！以后你就是我哥！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哥！”
　　好啊，一个闹剧多了个小弟。
　　“起来，我不想碰你。”
　　旁边的同学议论纷纷，有点吵。
　　“这人胆子真大，高中第一天就敢打人，以后还是别和他走多近好。”“老杨是眼睛不太好没看见吗，这都不管？这班上还能学习？”“小声点小声点，你是不知道这尊佛，初一把体育老师打了，初三用刀砍人，据说六年级还把数学老师给打了，不能惹！”“这种人也配进我们学校，垃圾啊。”“打得不错，秦九天天仗着他爸，这下被打活该。”

　　谁都没注意，在整个闹剧的开始到结束，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都在窗户外面看着。

　　“你们围在一起干嘛呢？男生去领书，女生在班上打扫下卫生，马上我还有几个事要说下。”老杨没有赶上场次，可惜啊。

　　“哥哥，你给我少找点麻烦吧，天天帮你道歉。”闻煜叫苦连天，我觉得没什么，求人家就行了，我又不会，他倒很在行。
　　“大哥，今天放学我请您吃东西，您看？”秦九一脸巴结的看着我。
　　“回家，不玩。”我走我的路。

　　“前面的！站住！”喊声震的耳膜疼，这个声音……我需要时间思考我是跑还是跑。

　　就这样，我们的故事开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