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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发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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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被吓着了,竟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你是狗吗!”江野惊恐地骂了一句,迅速松开拽着柏尘竹的手,转而一铁拳狠狠砸到中年男子脑门上,力道大到中年男子的黄牙被打掉了一颗,飞出去落在地上。
然而那中年男子似乎没有痛觉,摇摇晃晃站稳后,顶着发红的脑门,复又朝老板扑去,老板闪得快,他没能扑到,却抓住了被桌椅绊倒的柏尘竹。
柏尘竹撑着翻倒的桌子起身,反手扭住这人手腕一甩,同时脚上隔着椅子把人踹开。
饶是如此,手臂上还是被挠破了皮。柏尘竹面色难看,看看手臂上的伤口又看看那中年男子。
他知道,这估计就是最先感染的那一批人了。
正在烧烤摊里四人上演追逐戏的时候。
安全感满满的警笛声响了起来,一辆闪着红□□的面包车迅速开了过来。老板松了口气,皱眉瞥了眼另外三人,经验丰富的老板早早打了电话。
四人都进了局子。
中年男子因为到处攀咬人,被认为疑似最近流行的新型狂犬病,急急送去医院。剩下三人在调解下,该赔的赔,该道歉的道歉。
前脚刚出了门,柏尘竹就听到江野冷哼了一声。
柏尘竹捂着自己手臂上处理好的伤口,转头看见江野鼻青脸肿的脸,估摸着自己脸上也没好多少。
“啧。”他摸了下自己嘴角肿胀处,不满意地皱了皱脸。
江野早脱了外套,里面是件白背心,流畅却又并不夸张的肌肉线条,写满了不好惹。
他把脏了的花衬衫往上一甩,搭在肩上,冲柏尘竹宣告着:“姓柏的,你死定了。”
“哦。”柏尘竹并没有把他的话当一回事,视线在他包扎好的手臂上滑过,看向前方。
闹剧总归要收场。柏尘竹知道这具身体有着难以治愈的先天性心脏病,能不能活到末世都是一个问题。江野作为被偏爱的主角,就算被咬了都死不了,肯定和他不一样。
一想到这里,就更气了。柏尘竹面无表情顶了顶带着铁锈味的口腔内壁,陈述道:“我们不会再见。”
“哈?想得美。”江野冷笑着,眸中想要把眼前人生吃了的狠意没有消掉半分,反而更浓了。
他盯着柏尘竹的模样,就像一匹看中了猎物的狼,不咬死不罢休,“不管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挖出来。”
柏尘竹只是恹恹看了他一眼。因为疲倦,他脸上的社交面具早早卸去,内里的冷漠毕露无遗,而今卷了卷袖子,转身走了。
高挑的背影渐渐融入黑暗,没有一点回声。
那副不当一回事的模样,让江野心里堵了口闷气,抓心挠肺的难受,又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消解那份难耐。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到,他回去就开始高烧不止,蒙头就睡,暴躁易怒的脾性叫身边人不敢轻易动他,让他一觉睡到不知何年何月。
痛。
浑身被肢解了一般的疼,本就暴烈的脾性越发不受控制,房间被霍霍的不成样子,满地家具残骸,只剩四面墙还算完整。
黑暗里,满头大汗的江野辗转反侧,心脏在胸腔急促跳动,皮肤烧成红色,遍布汗水,赫赫喘着灼热的气息。
在心跳扑通扑通达到某个顶峰,他宛如被抛上顶峰的渺小砂砾,倏然坠落看不到底的无边黑暗。
在不断坠下的恐慌中,床上昏迷的人抬起双手死死往上抓着空气,却什么都攀不住,手臂青筋浮现,痛苦的低吟在房间内回荡。
直到某个瞬间,他猛地睁开眼,坐直了身,捂着脖子往死里咳,要把心肝脾肺肾全咳出来为止,咳得嗓子撕裂,气管辣痒,急喘不止。
安静的黑夜里,江野满眼红丝,惊疑不定打量着房间的一切。
时间仿若停止了,床上的人一动未动,像石雕般失去活力,只有一双黑瞳滚动着。
江野猛地转身向床头柜扑去,抖着手拿起床头柜的手机,屏幕的光映出他癫狂的模样。
手机显示的时间验证了他大胆的猜想。
与此同时,一个人名随着软件通知冒了出来。
王欣欣:江野,你怎么不理我?身体好些了吗?
这谁?江野艰难地从久远的记忆里翻找出王欣欣这个人,确认了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过客,便把她抛到脑后。
他撸了把汗津津的脑袋,赤脚下了床,踉踉跄跄,拿起床头柜的烟,踩着满地狼藉走到阳台上。
灯光璀璨的夜晚,楼下繁华的车流五光十色,楼上却是难得的安宁。
江野靠着冰冷的栏杆,深深吸了口新鲜的口气,无比迷恋,无比沉醉,无比怀念。
没有丧尸的吼叫,没有大难临头的不安,没有反目成仇的同伴。
简直像死前的美梦一样。
咔嚓一声,细小的火苗照亮了江野平静的脸。
然而他的手是抖的,火苗晃来晃去都碰不到烟头。
江野扯了扯苍白的唇角,露出个苦笑。他把打火机随手一扔,烟嘴苦涩,他双手撑着雕花栏杆,贪婪而留恋地俯视着夜景。
风一吹,布满细汗的躯体遍布寒意。
江野从喜悦中冷静下来,他后知后觉低头点开手机,认真地查看日历,回想过往。
屏幕的光映照着江野逐渐黯淡的眼眸。旋即,他失望地把手机往后一扔,旋身靠在了栏杆上。
现在的江野,说不清到底是自己获得了未来的记忆,还是十年后的‘他’重回末世初了。
但有一样是肯定的——黑夜隐藏了一切污浊,各国领导层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血案,病毒的蔓延是既定趋势。
现在这个时间点,他什么都阻止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江野感到从灵魂深处涌起的疲惫与无力,他无比渴望着彻底回归尘土,消逝于黑暗,而不是再经历一遍荒唐的劫难。
没意思,真的很没意思。江野眉眼间都是倦意,萎靡不振。
指尖的烟头在半空中若有若无地亮着火光,细细的白烟升起,飘散在无人知晓的夜里。
次日,额上还有退烧贴的江野带了人去教学楼边上的树林等着,托小弟过去把人‘请’过来。
小弟屁颠屁颠找了柏尘竹的课表,寻去那人课堂上,然而没想到这大学里难得的‘三好学生’旷课了。
小弟回去树林,和江野说了自己扑了一场空的事情,并且犹犹豫豫补了一句,“江少,那不过就是个小喽啰,哪里值得您到处找?”
江野今天换了身更招摇的花衬衫,衣服的鲜艳更衬出他眉目的邪气。他砰的一声捏爆了手中的啤酒罐。“喽啰?”
瞥了眼手上溢出来的酒液,他两口喝光了啤酒,随意一掷,正中几米外的垃圾桶。
江野懒洋洋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退烧贴,声音疲倦而散漫,“他是个意外。”
一个让他提前感染病毒的‘意外’。
一个本不该出现在他人生里的‘意外’。
众人都是一脸茫然,听不懂他的意思,江野不打算解释,他眯了眯眼,“继续找吧,挖地三尺都要给我把人翻出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他死了,”江野揣着裤兜,眺望着烈阳下的操场,“我也得刨出来,亲眼瞧瞧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晚的柏尘竹回去只顾着翻原主的旧物了,还不知道主角盯上他的事情。
原主的家和上的大学在同一座城市,是座老旧小区,家家都有着阳台,用着同一款凸出去的铁网窗,没贴瓷砖的水泥墙面裸露在月色下。
柏尘竹第一个翻的地方是病历和药箱,他知道这具身体有病,但是他还想活下去。
思及此,柏尘竹动作一僵,唇角抿紧,最后,失力地叹了一口气。
活着太难了。
速效救心丸、□□片、呋塞米片……一大堆心脏病的药物。连同手上几本叠起来的病历,柏尘竹揉了揉酸痛的鼻根,放下病历。
最新一页的诊断并不乐观。
他第二个去找的,是原主的信息。原主没有给他留下任何记忆,他连回来都是按着手机外卖地址找回来的。
最终,他从床头柜翻出了厚厚的一本日记,日记本边上夹着一支用了一半油墨的笔,封面四个大字:喜乐无忧。
柏尘竹挑了下眉,暗想原主竟还是个会写日记的。他翻了个身,靠坐在床头柜和床之间的夹角上。
这本日记太厚太重,他只能支起左腿撑着。
柏尘竹翻了前面几页,每一个日期写的日记就很短,只有几句话。看时间估摸是高中时期写的,记载的无非是原主枯燥的学生生活。
某天,原主的父亲再婚了,把他送到这里和外祖母住,说会给生活费供原主到十八岁。
然而没几年,原主的外祖母走了,房子就剩他一个人住着,生活就是学习和兼职,忙得单调且枯燥。
柏尘竹指尖微顿,眉间浮上一层烦躁,他翻过厚厚的一层,最新的一页写着:“新找了份服务生的活,希望一切顺利。”
合上日记本,柏尘竹盯着虚空无意识发呆,指尖像弹琴,轻敲在硬纸壳面上。
那个在日记里活得喜怒分明的少年,无论是在原著中还是在现实里,好像都是在那一脚之后,从世界上消失了。
或许是震动所致,日记本里掉出来一张约莫巴掌大的照片,是当下流行的拍立得照片。
柏尘竹捡起照片来反复翻看,日期水印是最近两个月的。上边瘦弱的原主拘谨地背着单肩包,站在某景点前比着剪刀手,青涩的脸上带上不知所措的笑容。
嗯?柏尘竹目光一顿,视线聚集在原主的左耳上。
他……没有耳洞。
这照片验证了柏尘竹穿越那晚的猜想,谜团越来越多,柏尘竹暂且想不明白,便把照片放回日记本内,干脆把这件事先放在一边。
本来担心原主的人际关系,但现在一看,原主的生活简单到仿佛消失了都没人会注意。
不知道是为了那个少年可惜还是什么,柏尘竹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找到备注为父亲的号码。
最新的一条消息还是几天前:钱已经打到你账户上了,这是最后一笔生活费。你既然长大,就该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以后没事不要来打扰我们。
到底是用了别人儿子的身体。柏尘竹想了想,给他发了句话,“末世要来了,尽量囤多点吃的。”
信息发不出去,屡次提示短信发送失败。
这个‘父亲’,大概是把这具身体的手机号码拉黑了。
柏尘竹把手机扔到边上,夜风从老房子的铁网窗吹进来,他打了个喷嚏。
想起这具身体的脆弱,柏尘竹囫囵吞了几颗感冒药,匆匆洗漱完就准备上床休息。
但换上睡衣的时候,柏尘竹扯了扯明显短了一小段袖口,有点疑惑。好奇怪,工作服不合身就算了,怎么原主日常的衣服都会不合身?
等等,柏尘竹心里忽然闪过一种可能性。
他迅速把衣柜里常穿的衣服翻出来,在镜子前都试了一遍。
果然,全都短了一小截。
这身体到底是原主的还是他的?柏尘竹心怀隐秘的侥幸:得找个机会去医院体检,确认一下才行,他可没有心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