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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火烧山兴寺 ...


  •   寒风凛冽,白雪皑皑的屋顶,入目之处断壁残垣,残破之中可见成团取暖的老弱病残,在这荒凉之中随处可见悲凉。人群之中,犹见本应一位妙龄女子,现在却宛若六十老妪,形若枯槁,蜡黄脸面,呈现一股将死之色,女子四肢纤细,腹部却异常臃肿。

      “这女人什么来历?”

      “可能是被富人家遗弃的丫鬟?”

      “你见过哪家富人的丫鬟长得这么好看的?”

      汎休听着四周若有若无的讨论声,时常失神地想着,过往种种犹如昨日黄花,一闪而过,仿若上辈子。

      “听说当地楚门二百余人尽数被杀,当日乌云遍布,楚门上下哀鸿遍野,血流不止。”

      “真是可怜,楚门上下一派尽数被灭,多大的仇恨才能做到如此狠毒。”

      “楚宗主与楚夫人平时乐善好施,在当时蜀地颇有好名声。”

      可不是吗?

      父亲母亲从未做过什么残暴之事。满门屠灭已过七月,寒冬腊月的天气令楚门更加凄凉,断壁残垣随处可见,尸骸已被拖至乱葬岗。

      “听说楚修宗主之女楚汎还未死,那位大小姐还曾施粥给乞丐,富有大门千金之雅。”受到过恩惠的乞丐道。

      “岂止嘞,哎,听说修为也不错。”

      “哎,听说蜀地最近一年都不太平,多发邪祟杀人事件,楚门派出弟子镇压,仍有山
      寇被杀害,惨不忍睹呀。”

      楚门多次下山帮扶百姓。

      “楚门弟子多次镇压山寇,山寇就认为是楚门肆意而为之,于是怀恨在心。”

      “这个女人也是可怜得很,丈夫被杀,家门被灭。”

      楚汎听着议论之声,心中疼痛,酸涩难忍,涕泗横流,布满脸庞。

      旁边佝偻的大娘问道:“姑娘,你是哪里不舒服?”

      楚汎道:“没,没有哪里。”

      大娘道:“你孩子几个月了。”

      楚汎道:“七月了。”

      大娘道:“姑娘你叫什么?你父母呢?”

      楚汎道:“我叫……汎休,父亲死了,母亲也死了,丈夫也...也死了。”

      大娘凝望无言中,万般安慰都化为了一道叹息。

      在这里,谁不是个可怜人。哪些不是断手断脚的、死了儿子的、没了亲人的,哪有资格可怜别人。

      楚汎和乞丐们在饥寒交迫中等到了春天的到来。

      初春寒风料峭,也万物生机伊始。腹中孩子即将出生,母亲却一日比一日孱弱,用自己的精血喂养腹中孩子,用毕身修为护着这还未出世的孩子。

      初春伊始,山河回暖,乞丐各自去往熟悉之处乞讨。

      汎休站在在破败快到快要轰倒房舍前,茫然无措。入目之中皆是熟悉的一片春色,曾经无数次,现在却不知所措。无限山河泪,谁言天地宽。天地之大,竟无一人容身之处。

      无人无复川蜀地,唯谁还对落花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怎样的经历才能配上这样的悲哀。

      蜀地地处中部,往东行走,年少时下山历练,结识江湖英雄豪杰,此次家门被灭,“东楼太子”段美娘曾赶到,到时已晚矣。留下音讯,见到即刻寻他。

      已八月身躯,羸弱的身体,武功修为皆数损毁,不正常的心律脉搏显示大限将至。
      破庙之中,妇人用仅存一点法术,催动孩子出生。

      “哇哇哇,哇哇哇”满身是血,满脸泪汗,满眼悲哀。看着门外的大雪纷飞,看着怀中襁褓包裹的婴儿,似喜悦也似悲哀,才出生就没母亲,父...父亲也没了。

      愿吾儿“慕阳而活”,就叫慕阳,楚慕阳。愿吾儿慕阳一生平安顺遂。

      楚汎把脖颈上的玉佩取下,佩戴在婴儿的胸膛之处,汎休此刻模样犹如将死之人,甚是渗人,可婴儿不辨美丑,本能感受到来自母亲的爱意,感受母亲带来的温暖。

      楚汎看着大雪纷飞,“烟霏霏,雪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春从何处回!醉眼开,睡眼开,疏影横斜安在哉?”

      楚汎双手合二为一,虔诚拜着身坐青狮,手持利剑的文殊菩萨,楚汎愿用今生来世所有的善缘善意保我孩子一世安宁,信女楚汎拜上。

      孩子感受着母亲的绝望,顿时哇哇大叫。汎休想要再抱抱慕阳,心有余而力不足,失掉宝物的庇佑,死亡之神来临到这对母子面前。

      楚汎生前修为和灵力极佳,又用余下的毕生修为和宝物庇佑着孩子,让他在这荒芜人烟中侥幸存活了下来。

      “哇哇哇,哇哇哇”,明修下山为枉死之人超度,便去蜀地与弟子们汇合,途中便听到婴儿哭泣。

      “阿弥陀佛”明修方丈看到寺中景象,抱着婴儿,看着襁褓之中详细记着孩子生辰八字、称谓,抱起孩子,怀中掉落一枚玉佩,明修见到,心神骤然一顿,此女子便是,楚宗主之女楚汎。

      “楚施主,阿弥陀佛。此子贫道带回五台山寺中,在我有生之年护他安宁,您安去即可。”门外的大雪缓慢停止,像是听到了文萨菩萨的回应,安心离去。

      明修把楚汎入土为安,墓碑上写着“慕阳之母汎休之墓”,立了一个简单的衣冠冢,生前满门尽屠,死后亦不能入族归宗,自家之姓不能重现于世。

      蜀地楚门,弟子们已集结在此处,楚门上下二百余人尽数被杀害,尸体多被再次分裂,不忍直睹。已被山寇尽数丢至乱葬岗,无处可寻。明修此行人,在此为逝者超度,黑暗之中的危险悄然而至,作法至深夜,危险却又悄然离开。

      一切尽在黑暗之中进行,不知命运的年轮将行至何方。

      清冷的月光映照在孩子脸庞,微微的啜泣给这沉沉的黑夜带来丝丝生机。

      弟子慧悟问道:“师父,您带回的那个孩子是?”

      明修答道:“那孩子是在路边被遗弃的,为师恰逢碰到,孩子可怜,为师不忍,便带回寺中。”

      慧悟道:“师父您是要收他为徒吗?与师兄弟们一样吗?”

      明修道:“取名为慕阳,以后就是你们的师弟。”

      慧悟道:“那他?”

      明修道:“他世根未退,凡尘俗世,七情六欲皆是他羁绊,为师收他为俗家弟子。入不
      入佛门皆看他的造化。”

      三年后。一场腥风血雨波及山兴寺。

      “明修方丈,三年之前你带回那个孩子呢?”黑衣斗篷人拿剑指着一旁的僧人说道。

      明修方丈道:“不知阁下所说的是什么孩子?”

      “哼,”黑衣人轻蔑一笑,“方丈当真不知?”

      腕间利剑一挥,手下僧人瞬间毙命。“方丈要是不知的话,我就把他们全都杀光,你说好不好?”黑衣人莞尔,跟方丈耗着,“方丈,我一个时辰杀你山兴寺五个僧人,杀到你说出那个孩子为止。”

      方丈抿紧嘴唇,紧闭双眼。双手合一虔诚面对菩萨,“不知阁下是什么人?在我佛门重地行杀伤强虐,行事如此残暴。”

      黑衣人答非所问道:“听闻蜀中有一块玉佩,妖魔邪怪,不得侵犯,蜀中楚宗主死后就无从所知。”

      沉吟许久,“方丈,楚汎之子,身上的一块玉佩在寺庙中吗?”

      方丈听闻此言,合掌颤颤一动,却没逃过黑衣人的警觉,黑衣人抬手一挥,“搜,佛门重地可要好好的搜一搜。”

      “首领,藏书阁没有。”

      “禀报首领,殿堂和僧舍没有。”

      “禀报首领,禅殿和后山没有。”

      “.... ....”

      一群黑黢黢的人,把山兴寺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所说的那块玉佩。

      首领看着不为所动的方丈,噗嗤一笑,“好得很,既然如此,那就放火烧了这佛门重地,你说如何方丈?”

      “你怎敢?”明修怒目厉声。

      “我怎么不敢,一群老弱病残,也敢多管闲事。”首领无视道,“和尚就该做和尚的事,练练经,做做法事,超度超度死人即可。”抬手一挥,寺院中四处薪火肆起。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势。

      明修修为法力不凡,也难敌四面杀手围攻,一拳难敌四手。寺中其他僧人修为能力和法术皆不高,黑衣人大肆杀虐寺中僧人,死伤惨重。

      “你到底是谁?我们有什么如此的深仇大恨?”方丈跪倒在地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方丈应该懂得什么意思。”方丈何尝不懂。

      方丈怎么不懂,只是不知,他们怎知楚门有后,宝物就在那个孩子身上,不管何人出自任何目的,孩子和玉佩一样都不能落入此等人手中,否则天下将大乱,那时岂是一小
      小山兴寺所能承担的。

      黑衣首领看出方丈所想,瞬间利剑直入胸口。

      “师父”,“方丈”,“不要”弟子在混乱之中看着明修被剑直入胸口,吐血倒地。

      黑衣首领俯下身去,附在方丈耳旁,去掉伪音咒,道:“明修方丈,看你将死之人份上,告诉你我是谁,你听出来了吗?”微微含笑之声直击耳旁,震耳发聩。

      方丈怎么也想不到,这背后的一切居然是他。方丈死不瞑目。

      终究寡不敌众,在寺僧人无一幸免罹难。浓浓黑烟直冲云霄散向四周,天空之中顿时乌云密布。

      山下鸟语花香,莺歌燕舞,草长莺飞。

      夕阳把小小的人儿的影子拉得极长,仿佛一辈子那么长。

      “师兄,我们再晚点回去好不好?”贪玩的慕阳拉着慧悟撒娇道。

      “慕阳师弟,我们下山太久,回寺晚了师父会担心的,”慧悟看着蹦蹦跳跳的慕阳无奈道。

      “慧悟师兄不要嘛,”看着粉团可爱的慕阳,拒绝之话终不忍说出口。

      慕阳惊喜道:“噫,师兄,你看下雪了。”

      慧悟看着初春时节下雪,往年都不曾下雪。复看着慕阳,唯独三年之前,那场初春雪下得格外凶猛。心中不安感顿然而生,看着师兄脸色顿变,慕阳害怕了起来。

      山中寺庙方向一股股浓烟翻滚涌起,慧悟一惊,大事不好。

      二人也无暇游玩,急忙赶回寺庙。寺庙大门敞开,门口却无僧人,山中一片烈火焚烧之气。

      慧悟把慕阳拉到寺门一旁隐蔽处,“慕阳,你就待在这里,师兄没有出来你就不要出来。”似乎想到什么,倏忽停顿一下,“师兄要是两刻钟还没出来,你就一直待到这里,等到师兄出来时再出来。”

      转身之时倏忽一顿,朝慕阳施了结界,此结界法力只有三天,外界感应不到结界内的气息,从内破除结界需要一定修为,慕阳现在还太小,毁坏不了分毫。做完这一切不等慕阳回应就慌忙跑向寺中。

      入门之处血流不止,寒意顿从脚起。看着满地的师兄弟尸体心神俱裂,这仿佛地狱之门,把这活生生生的人拉入地狱。

      “师父,师父你醒醒。”慧悟扶起早已没了气息的明修方丈,企图再找一点活人的气息。

      “呵呵,这里还有一个漏网之鱼。”黑衣首领不合时宜的轻慢之声响起。

      慧悟道恶狠狠道:“你是谁?你杀了我的师父?”

      黑衣人不以为意的道:“你错了,我不仅杀了你师父,还杀了你满门的师兄弟。”

      慧悟放下明修,随手拿起地上的僧棍,与黑衣人厮打一番,慧悟使出毕身所学,只为师父、师兄弟报仇。黑衣人以为山兴寺除了明修这个老和尚,其他都是废物,看来人还真是有看走眼的时候。

      慧悟与黑衣人过手百来招,慧悟所学所为皆是为佛门,与一心专修武学和灵力的人自然是不能相比的。慧悟逐渐落入下风,霎那间被一掌猛拍胸口,黑衣人用符咒压制慧悟内力。

      “你这和尚有趣,比明修那老和尚有趣多了,”看着挣扎不止的慧悟轻声笑语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慧悟看着从未见过的符咒道。

      “你们这些人真奇怪,都死到临头了,只想知道被别人是谁?”黑衣人看着慧悟不解道,“你那小师弟小和尚现在身在何处?嗯?”

      “我没有小师弟,”慧悟闭眼道,“要杀便杀,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呵呵,没有小师弟,极好。”黑衣人失去耐心,眼眸阴沉沉的看着这个和尚,倏忽一笑,呵。

      右手食指一晃,黑暗中出现两个黑衣人暗卫,“把这个和尚带到寺门口。”

      暗卫把慧悟丢在寺门口,便躲在隐蔽处。

      黑衣人道:“你真没有小师弟。”

      慧悟道:“没有。”

      黑衣人道:“很好。”

      慧悟身上的法咒好似会吸食人的灵力,慧悟脸色越发苍白,“你这妖孽,修行此等邪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活不活的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现在要死了。”黑衣人看着腥红了眼的慧悟面无表情道。

      黑衣人手上拿着一张简单的施火咒,另一张却是锁魂咒,此等禁术要让人魂飞魄散,看着黑衣人轻声一笑,慧悟身上瞬间燃起荧荧火光。

      慕阳看着师兄身上的火不停地燃烧,眼神却坚毅,看向结界内的慕阳轻轻摇头,瞬间移至别处。慕阳看着师兄,茫然无措,不停的拍打结界,涕泗横流,可小小的身体怎么能打开师兄的保护呢。

      看着师兄不停地翻滚嘶吼,灼热烧伤皮肤,熊熊的烈火像厉鬼一般缠附在他身上,初春凛冽的寒风吹不灭这燃烧的罪恶,这仇恨的种子从此就在慕阳的心里,生根发芽,最后融入骨髓。柔软的心肠就是在这万物伊始的初春,逐渐变疆变硬,最后心如铁石。这鹅毛大雪,落在人心上,寒冷至极。

      看着师兄身体一点一点化为灰烬,随着这凛冽寒风飘向大火燃烧的寺院之中,寒风带走了最后的一丝念想。黑衣人成为了慕阳这辈子的仇人。

      “师兄,”慕阳发誓,“定要此人魂飞魄散,以祭师父师兄们的在天之灵”。

      一只烈鹰从天空之中直冲黑衣人,利爪直接抓附在黑色衣裳下的手腕,勒出深深的抓痕。

      “孽畜,”烈鹰瞬间惹怒黑衣人,被续满灵力的手掌,顷刻之间把烈鹰化为灰烬。

      “不要,不要,不要伤害师兄,不要伤害它,”小小人儿哭泣不止,连这漫天飞雪都飘不进那结界,可谁也不知。

      这三日,慕阳看着眼前的荧荧之火和身后熊熊烈火,成为慕阳这辈子都不可磨灭的伤。这样的沟壑任谁也填不平,从此以后就只有慕阳一人行走在这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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