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城南，彼非蓟北》汀兰子

3、回忆

　　我自幼出生在朱门大户，父亲是文臣，舅舅是武将，而我是嫡系独子。寄托着家族希望，因此家族中从小便让我文武双修。
　　母亲很早便去了，也许是这样，一直以来，父亲对我的管教很严格，在八岁以前，我从未出过自家府院。父亲请来教书先生，在我学会看书写字后，我终日被关在书房，不断诵读抄写着父亲每日让下人送来经书以及问卷。唯有将问卷上的答案填写妥当，父亲批阅后确认完美无误后，我才能享用当日的餐食。而日常起居均在书房。
　　九岁那年，他们说舅舅打了胜仗即将凯旋，皇帝赐封其为南武将军。庆功宴定在邢府。府上提早半月开始筹划宴席，所有人终日忙忙碌于此。这当然不包括我。
　　晚上，舅舅想见见我。我被仆人领着，久违地踏出书房，久违地感受外面的空气，人声，一花，一草，一木。
　　这对于我来说，都是那么的稀少，新鲜。
　　宴上宾客众多，大多都是达官显贵，他们个个穿着华丽，一片欢声笑语，歌舞融融。我到时，宴席已经开了，大家都畅快的喝酒品玩，并没有太多的人注意我。
　　我一台眼便望见了坐在东边的贵宾，即使已经卸去武装，但是身上常年仍穿着软甲，仅是坐在那，俨然有一种大将之风——正是南武将军。
　　“儿臣拜见父亲。”我走到父亲的桌前行礼。
　　“免礼，快去见过你舅舅。”父亲抬眼示意。
　　“这是晟儿?”已是将近四旬的南武将军声音颤抖，捧着酒杯的手明显晃动了一下，急忙站起身来，“快让我来看看。”
　　“邢晟见过舅舅。”我毕恭毕敬地行礼。
　　与他对目的那一刻，竟发现舅舅的眼中满是慈爱，这种眼光，在父亲身上，我鲜少看到过。
　　“竟长这么大了？我那时候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那么小，被小妹抱在怀中，她怎么也不舍得把你放下来。我都还未好好瞧过你。”舅舅手掌托在我的肩上，热情地笑道。
　　只是我没有那么多的情绪，大抵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回应，又该回应什么？
　　舅舅看着我眼睛，嘴角的笑容逐渐凝住了，很快他又调整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来吧！坐舅舅身边，陪舅舅聊聊天，说会儿话。”
　　“郑兄，让他……”父亲刚想说点什么，却很快被舅舅阻拦下来，舅舅摆摆手，并不想让父亲提起。
　　这毕竟是舅舅的庆功宴，父亲没有多言，我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
　　在书房被关的久了，我变得不会与人打交道。舅舅虽让我与他聊天，但实际上，他说的话比任何人都要多。他同我聊了许多，比如战场上的谋略，行军的坎坷，军旅生活的困苦，军营中的趣事……
　　那是我在书中从未接触过的东西，那般的新奇，我在心底很快蒙上了兴趣，时不时还插几句话提问题。
　　舅舅既激动又耐心地一一给我讲解，直到酒宴散席，宾客悉数离去 ，我才又被仆人领了回去。但这一次，我回的不是书房，而是回到了卧室，那个本只属于我，却几曾住进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