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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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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病卧床时,陈辞月最开始想的是没遇到江宵眠的时候。
母亲过世后的日子不算苦难,陈辞月没有动长辈们留给她的遗产和老宅,她去当家教,教几个小语种班的高中生英语,因为贺大知名,所以家长们给的薪酬不少,足够陈辞月一个人生活。
那些重高学生听话,其中一个小姑娘特喜欢她,在陈辞月辞去工作后还写了一封信给她。
信中这般说:老师,你是我见过最像月亮的人,你从不与人热络,永远是安静清冷的样子,却也是在意我们,我喜欢你身上永远的书卷气,喜欢你淡然润和的眉眼,喜欢你盘起的乌发,喜欢你常穿的一身白衣,愿你永远年轻美好,此生安康。
那天收到这封信的陈辞月罕见的对着月亮出神,她蜷着木椅上,发抖喘不上气,胃里又是阵阵绞痛,她勾出一抹浅笑,仰起的脖颈像濒死的天鹅。
如果有缘相见,她会问那个个子小小的姑娘,为什么把她比作月亮,为什么认为她会在意几个教过的学生。
她表现的很像一个温暖,普通,话少的家教老师吗?
那可太好了。
因为她没有情绪,没有能够产生爱的源头,永远冷静得可怕,所以她需要伪装,用普通人的伪装去掩盖冷硬的本性。
好多人追求她,好多人喜欢她优越的外表,那又怎么样呢,转身的刹那,没有一个人能发现她眼中的漠然。
就像众星中的月,谁都赞美它,谁都被它俯视。
陈辞月对于离别是习以为常,她是无言的旅人,可以接受无数的分离,她从不会去追一个离开的身影,甚至连看都不会回头看。
她刻下躯体上的痕迹,只为证明这具孱弱的身体还存活在世上。
世界上没有人存留在她的心中。
但始终有一天停留在她的记忆中,是零六年的冬至,她的父亲把她扛在肩头,大笑着去让她接那年的第一场初雪,雪粒打在脸庞,她露出少有的真心的笑容,带着孩子应该有的好奇看手掌心里的一点湿意,转过头,母亲从楼上下来,嗔怪着父女俩,将围巾绕在两人的脖子上,大雪疯了的下,遮盖世上的所有阴晦,从来不会管第二天是否被踏为脏泥。
陈辞月阖上眼眸,她的心还是硬的,肉躯已经脆弱极了,她在剧烈的胃痛中疲倦的昏沉过去,手腕上纵横交错的伤疤被她用指甲撕扯开,血液很快在体外凝固,洒落在衣裳与纸张上,狰狞至极。
她只能用如此惨烈的方法提醒压抑的灵魂,她拥有过爱,她有正常的痛觉,她是一个普通人。
“闺闺,出去走走吧。”
隔床的病人,十几岁的小姑娘,得了胃癌,不过也幸运,家里有钱,胃癌早期。
那个挽着姑娘的是父亲,跟在身后的是母亲。
陈辞月收回目光,掖掖雪白被子,仰了仰酸疼的脖颈,轻轻眨两下眼,喉咙里传来呕吐和撕裂似的感觉,估计是又要呕血了。
她以前割伤的血,这几个月呕的血都要抵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