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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润雪照欢年(一) ...

  •   “乐乐,给我报仇”李宽揉着摔疼的腰,愤愤不平道。
      “好嘞”。花瓣伴随劲风将打败李宽的弟子击飞,可怜的弟子还未看清楚敌人的位置,便已经离开了擂台。

      杏花花瓣在比试台上纷飞,为萧瑟的秋季点缀上别样的白,似一汪春梦。
      花瓣飘飞,在触碰到人时又化成利刃,纯白中染上艳丽的红,平添一分惊艳。
      温柔刀,刀刀见血

      凭着锋利的花瓣和多变的风势,余乐一路上赢得漂亮且果断,但现在面对余欢,他面露难色。

      两个人皆着绿衫,五官有三分相似,一个似雨后春竹般干净,一个如空谷幽兰般雅致,在比试台上遥遥相对。
      竹叶伴随秋风簌簌地响,带着锐利划过空气,又在即将触碰到少女时在原地打个卷,落在地上。

      余乐带着无可奈何地恼怒,嗔视对面的少女。
      不反击,他没控制住误伤了怎么办?

      余欢笑得像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露出一排贝齿。她弯腰捡起一片竹叶,欣赏着上面的纹路,过了很久,方才宠溺地说到:
      “我认输”

      比试头名可以向青枫浦提一个愿望,成百上千人为了那个承诺前仆后继,拼尽全力,但余欢无所求,输赢于她而言并不重要。
      ****
      “到我了。”
      红衣的少年笑得张扬,消融了比试台的几分肃穆,燕孟辰取下发带,红色的发带变大,在空中簌簌作响,蓄势待发。

      少年头发披散,发丝如瀑,满身的红要天边的红霞都黯然失色。

      “我认输”还未动手,余乐便决定让这场比试结束。
      他只是上台帮胖子报仇顺便玩玩,到饭点了,该下场了。

      台下李宽吃着烧饼,为余乐呐喊助威。
      余乐跳下比试台,抢过烧饼,头也不回地向山下走去。
      李宽也不恼,掏出另外一块烧饼,边啃边跑:“乐乐,等等我”。

      彩霞红了半边天,他们忙着去山下沽酒。

      发带逐渐缩小,变回无害的模样。

      没有酣畅淋漓的战斗,白捡一个头名,虽如意,却无趣。
      怏怏摆弄着发梢,燕孟辰静待结果的公布。

      “且慢”
      正当谢云准备开口询问胜者的所求,一个声音突兀响起。
      “在下温润,请指教”

      少年白衣如雪,唇色苍白,身材羸弱,但背挺得笔直,如雪中青松。

      “胡闹”看台有长老出声斥责。

      先天不足的病弱公子,不应该出现在台上。

      “请指教”
      温润走上看台,无视周围各种各样的目光。

      红菱在手上蓄势待发,燕孟辰被执着的温润勾起兴趣,他可不会“怜香惜玉”。

      玉箫声响,白衣少年手持玉箫,指节分明,苍白的手腕与白衣几乎融为一体。
      红菱破开以音凝结的乐气,势如破竹般朝前攻去,却在温润面门一寸停住。

      水汽结为寒冰,爬上红菱,又被迅速扫落在地。两个人缠做一处,招招狠利,又招招避过要害,“道是无情却有情”。

      寂静的地面发出重物落地的声音,抬首望去,两人皆跌坐在地。

      温润面色惨败,呼吸急促,玉箫滚至身旁。
      燕孟辰衣裳整齐,然而唇色乌青,在地上无法动弹。

      “你…使诈……”燕孟辰咬牙切齿。

      偏偏规则里也没说不能用毒。

      服了解药的燕孟辰恢复元气,面色红润,温润脸色惨白如纸,摇摇欲坠,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燕孟辰蹙眉,生怕眼前的人一口气没上去,让自己背上杀人的罪名。

      白衣少年似是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就要倒去。

      一片阴影挡住了太阳,温润落进一个温暖的怀里。他抬眸,见是白玉,安然地卸了力道。
      温润闭着眼,眉微蹙,面色灰败,只有时起时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燕孟辰本来可以赢,却被对方不要命的打法怔住,结果一时停顿,被钻了空子。
      不过没事,至少他也没输。

      夕阳照在温润的脸上,为他镀了一层金边,燕孟辰远远看去,觉得他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就像一个走在黑暗中的盲人,明明对前途一无所知,却依旧勇敢向前,然后,他用性命为赌,不顾一切地去寻找,奇迹般,将光抓在了手里。

      那一刻,燕孟辰知道,眼前人,亦有所求。
      ***
      鼻尖传来糖果的香气,温润睁眼,首先看到的是一双绣花鞋,上面绣着翠竹,清冷傲气。

      顺着绣花鞋往上,余欢拿着一颗紫色的圆丸,抵在温润的唇上。
      “吃糖吗,葡萄味的”余欢状似询问,摆出的却是一副不容反对的样子。

      温润愣愣地含住一颗糖,葡萄味裹挟着一丝极易忽视的药味充斥口腔。
      两个人一个愣愣地吃着糖,另一个固执地喂了一颗又一颗,直到小瓷瓶见了底。

      一股股灵力凭空出现,像针线般缝补了温润残破的经脉。灼烧感渐渐压下去,温润恢复些许力气,慢慢站定。
      “多谢”

      余欢盖住瓶塞,这句多谢倒是有几分真诚。

      虞卿轻咳,企图吸引注意力,她也不想打破两个人的眉来眼去,但是正事不是还没办完嘛!

      在这声咳嗽下,看热闹的燕孟辰和气氛莫名暧昧的两个人都回过神来。
      温润和燕孟辰上台向观战的长老峰主行了个标准的晚辈礼,等着问话。

      台下余欢和白玉并肩而立。

      娇娇的侍卫一点也不忠心,讨厌得紧。
      她要在这里守着这个破侍卫。
      眼珠子都要黏在温润身上了,干脆他们过他们的,我和娇娇过我们的算了!!
      余欢的内心活动自然无人听见。

      “二位想要什么,只要不伤天害理,违背道心,青枫浦都会办到”谢云开口。

      “我想这三年由谢少主教导。”
      “我想余欢姑娘入十三峰学习。”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不是为了金银珠宝,也不是为了灵丹妙药,不为家族某利益,不求提升的机缘,他们所求的,不过是一个人而已。

      全场静默。

      “准”。

      余欢伸出手,粉色的指甲盖被晚霞染红,像涂了一层红色的丹蔻。
      如果是在几年前,她甚至会自恋地以为温润喜欢她。

      人群中有惊叹的,有揶揄的,还有恨铁不成钢的,精彩纷呈的表情对台上两个人没有丝毫影响。

      燕孟辰压不住上扬的嘴角,快步离开比试台,他急着亲口告诉谢非殇这个“好消息”。

      余欢扼住温润的手腕,拽着人准备换一个地方说话,临走前还不忘停下脚步,对白玉嘱咐到“娇娇还在等你,我们先走一步。”

      不远处,谢娇儿倚着树,朝人群看过来。

      余欢曾经不平到,“这到底是你的贴身侍卫还是温润的贴身侍卫,他有什么好的,论容貌论资质,我也差不到哪里去,还不如我来当你贴身侍卫算了。”

      谢娇儿当时没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人心还在别人身上。
      ****
      “这只有我们两个人,公子不妨告诉我所求到底是什么”余欢直言。

      “我心悦姑娘,想娶姑娘为妻。能否给个机会”说到此处,温润不禁耳根发红。

      “说吧,为什么想娶我”

      想娶她或许是真,但心悦她绝无可能。怕温润不说实话,余欢又补了一句:
      “实话实说,看在糕点的份上我或许会帮你。”

      翩翩公子为了心上人连命都不要,明知会付出惨痛代价还是要搏一搏,就为了心上人和自己待在一处。多美的故事啊……
      余欢自嘲地笑笑,可惜,她知道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模样。

      喜欢一个人时,眼睛会有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而温润,眼里太过平静,看她,和看旁人没什么两样。

      树叶沙沙地响,盖住了说话的声音,在萧瑟的秋天,两个人默默达成一个交易,无人知晓。
      ***
      燕孟辰走进谢非殇的院子,脚步轻盈,叽叽喳喳讲着今日的盛举,眼睛眨巴着,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在亭子里喝茶的谢非殇没有搭话,整个院子只有燕孟辰一个人自言自语。

      雏菊铺了一地,蔷薇花爬上新搭好的秋千架,不远处一颗栀子树随风摇曳,寂寥的小院变得有了几丝热闹和浪漫。
      雏燕在屋檐叽叽喳喳,一对燕子踏着落日飞来,栖在院子里的牌匾上,上面写着“归燕”

      日之夕矣,倦鸟归林。

      嗅着花香,听着燕鸣,一派岁月静好。

      燕孟辰自小乐观,他说十句你回一句便会十分高兴,就算你不开口,坐在那里听,他也会心满意足。

      “今天我能进房间吗?”燕孟辰见谢非殇没有扭头就走,小心翼翼乞求到。

      “客房”谢非殇指节敲打着桌面,缓缓开口。

      燕孟辰欢呼一声,似是怕对方反悔,跑着要去收拾行李,在经过客房时高兴得差点绊倒。

      要是他此时回头,就会发现谢非殇在亭子里,默不作声盯着他忙前忙后,嘴角缀着一丝笑。
      ****
      几日后,所有来客有了去处,客房空空荡荡,等待着三年后又一批青年才俊的到来。

      余欢去了十三峰,余乐和李宽本想一起陪她,然而夜景拦住了所有想入十三峰的人,理由是温润要静养,不宜收太多新人。

      余乐还想接着闹,却在余欢耳语一番后安静下来,闷闷拜入十四峰做免费苦力炼丹。
      在余欢搬进十三峰那天,余乐送了她一箱子各种味道的“糖丸”,燕孟辰则送了一只“解闷”的麻雀。

      搬到十三峰的第五天。

      余欢坐在弟子房,玩弄着小麻雀。麻雀被放出笼子,立于窗台,眼睛贼溜溜的转,余欢食指抬起它的爪子,它便重心不稳跌倒在桌,蠢萌蠢萌的。

      门外响起敲门声,余欢收手,把雀儿赶回笼中。
      “余姑娘”温润在门口叫了一声,扭捏着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说”
      余欢的手指摩挲着披风的衣料,帮温润拢了拢披风,言语满是耐心和鼓励。

      温润的心没来由地漏跳一拍,他定住心神,接着说到“父亲要你搬到我院子里同住,说你一个女孩子,住这里委屈了你”

      “好”余欢有些意外,没想到夜景已经如此等不及了。

      她转头拿起鸟笼,将余乐送的一箱子糖丸收进储物袋,麻利地跟着温润离开。

      温润的院子宽敞明亮,室内的摆设皆为全新,一群奴仆小心谨慎,也算懂规矩。

      余欢新奇地打量着屋子,客人大大方方,倒是屋子的主人坐在客人旁边,稍显局促。
      “紧张什么,难道还怕我占你便宜?”余欢见温润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忍不住调侃。

      有仆人端着一碗药进来,余欢皱眉,隔老远就能闻到那股子苦味。

      温润抿唇,一口气喝完,显然已经习惯。
      刚放下药碗,一颗糖丸递了过来。

      “草莓味的”余欢拉住温润的手,将糖丸放在他苍白的手心。
      恍惚间,温润觉得,送糖的人和糖一样,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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