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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繁花 ...

  •   “我说过我见过你很多次。”

      陈悸听见后抬头看向他,还没等她说话,少年的下一句就说了出来。

      “第一次见你其实是在池燃墙上的照片。”祁也吸了口气又吐出来,“某次演出,照片里面的你身前有架古筝,穿着演出服,我记得是条白色的裙子,像公主。”

      “第二次是我在楼下哭,你下来给了我块儿糖。”

      “第三次是看你弹琴。”

      他的目光虔诚又炽热,又怎么会不止步于她呢。

      “你很好,留在你身边是我心甘情愿。”

      “第四次见你是初三毕业的假期。那时候很颓废,马上就要和世界告别了。我躲在琴房里,你当时走错了房间,看见我红肿的眼眶。你告诉我,就算最近的生活真的让你觉得很糟糕,那也还有你所留恋的...”

      ...

      她听着祁也的话,心底怔松一片,记忆倏地飘回了那个盛夏。每年的七八月份都燥热的让人难耐,但好在那年她横冲直撞,天下无敌。

      还带着些稚嫩的声音在耳畔周遭响起,她好像隐隐约约看见了当时对祁也说话的自己。

      “就算最近的生活真的让你觉得很糟糕,那也肯定还有你所留恋的!”年少时的眼睛难免发着光,熠熠生辉的星一样。

      “像你喜欢吃的零食,朋友,你面前的这台琴...还有你的家人!叔叔阿姨肯定希望你无论在哪都要好好的呀,他们最大的愿望一定是希望你健健康康的长大,然后做自己想做的事,看养眼的风景,爱你自己喜欢的人。”

      她从口袋里拿出她最后一颗糖,放在他的手心:“这是我最喜欢的糖,只剩一颗啦,送给你咯。”

      陈悸见他迟迟不动,便把糖拆开塞进他嘴里。舌尖的酸涩导致口水迅速分泌,他皱了皱眉。

      “就那么一下下!很甜的。”

      她抬手想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少年却往后退了退,但她没在意,只是期待的看着他。倏地嘴里的那块儿又酸又涩的糖变的甜腻,看他的眉头一点点松开,她才又笑了。

      “对吧!很多事儿都会这样!先苦后甜,所以不要向生活低头,反而还要让它知道,我们无所不能,尤其我们正值青春。”

      ...

      “第五次是第二年仲春,我来日榆办手续,顺便去见下池燃。在路上我看见你了,和谢予灵一起。我们对视了,你没认出我。”

      “我以前的头发很长,总是遮住眼睛,显得邋遢,也不愿意说话,他们都躲我躲得远远的。后来把头发剪了,祁卿说她好久没见过这么鲜活的我了。”

      “陈悸。”祁也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没低头。”

      “你也不要。”

      ...

      下午临登机前,祁也什么话都没说,就那么看着她,一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一直到飞机启航至无垠的天空。眼睛又酸又痛,他眨了眨眼。

      夏天吗,光线强点,周围嘈杂,那不明显的酸涩感顺着眼球一路疯长,蔓到心脏。

      ...

      飞机轰隆的声音实在让人心烦,每次坐陈悸就感觉脑袋要被撕裂了一样。破罐子破摔,大不了闭着眼睛不睡了。

      天马行空的思想宇宙里不知道怎么就为祁也铺了条路,思绪不停就一直深入,眼前是黑漆漆的一片,周围是耳鸣的嗡嗡声,朦胧的记忆碎片冲破了黑暗,年幼时的过往像纪录片一帧一帧地闪动着。

      ...

      她一片片地捡起那被轰炸到支离破碎的回忆,仿佛以前的祁也就站在她面前。

      不知道是以什么视角,在少年们都在憧憬未来的年纪里,他却早就背上了一刻痛苦的钟。

      那个破烂不堪的祁也,像块石子掉进水里一样,噗通一声,就那么闯进了她的视野里,与那个璀璨夺目的陈悸撞了个满怀。

      ...

      下了飞机之后他先给祁也发了条信息,随后才联系陈国年。

      他和陈国年之间的交流在上了初中之后就变得淡然,尽管有时是在同一个屋檐下,但也说不上几句话。她拖着行李箱去陈国年假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儿不适应。

      “这屋你住吧,我打扫了一遍。”陈国年站在门口,“缺啥跟爸说。”

      去了北方那么多年但他仍有些口音,陈悸听不懂这边人的方言,尤其是她爷爷奶奶,老人家普通话不标准,叽里呱啦说起来的时候陈悸感觉脑袋都大了几倍。

      她撇了一眼屋子,比之前的房间要大一点,除了衣柜床还有书桌还空了好大一块儿。在收回目光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他两鬓的苍白。

      陈国年应该更难过吧。
      不管以前多么不愉快,但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

      池冉和陈国年差了十岁,池冉今年才刚满四十,但陈国年已经五十了。

      “好。”

      陈悸应了一声,看着陈国年慢悠悠的往沙发的方向走。屋子里的灯太亮,打在他身上显得他有些沧桑。人这一辈子,注定要见过繁花与似锦,也要见太多的生死与离别,而我们能做的,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它们到来。

      她很少见父亲流泪,最后一次还是在小学的时候,是某天的傍晚,那时候她还和陈国年很亲,带着些余温的眼泪划过他的太阳穴,她不明白为什么。在陈悸眼里,父亲一直都是顶天立地的人设,后来陈国年没在她面前掉过眼泪,也真的撑起来这个家了。

      可惜天还是塌了,地也裂了。

      这个家被冲的分崩离析。

      “饿不饿?”陈国年见她迟迟不动地方便开口道,“爸给你弄螃蟹吃?”

      “不用爸,我不饿。”陈悸冲他笑了笑,随后进房间关上门。

      其实她不太爱吃螃蟹,扒来扒去也没几个肉。但小时候有次突然很想吃螃蟹,陈国年碰巧那天又买了好几只,陈悸猛地吃了好几个,他还以为她爱吃,一记就记了快十年。

      一直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她拿出来看,是祁也的信息。

      –谢予灵问我你去哪了。

      陈悸顿了顿,之前她其实想说,但她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陈述出去,后来上了飞机就把这事儿搁置了,现在才想起来。

      –我一会儿和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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