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始觉醒》晨风鹞

4、现实

　　这么些年了，穆夏还是在王小墨一进咖啡馆就认出她了。被穆夏紧紧拥住的王小墨舌头有点打结。这可是穆夏？当初有些肥嘟嘟号称长得像喜之郎的穆夏现在俨然一副车见车载的样子了。高挑的身段，贵气的脸庞，华丽的气场，估计有一大票青年才俊排着队等着往这火坑里跳了。
　　松开王小墨，穆夏皱了皱眉头：“丫还是那么个样子，美女一根还附带着纯天然呆气场。哦哦，有点沧桑的感觉鸟，啧啧，跟经历过更年期似的。”
　　王小墨笑斥：“喂，不带这么一见面就单刀直入婉转骂人的啊！”
　　穆夏呵呵笑起：“恩，你的自我矛盾个性倒是一如既往的出众啊！”
　　坐定后，两人聊了这几年的事。王小墨轻描淡写一笔带过，那些迷茫绝望，那些委屈难过，那些爱恨交加，那些恐怖后怕统统直接跳过，王小墨讲的一脸能平静如水。
　　倒是歪着头问起穆夏：“你呢？现在高就哪里？传说中还是一经理呢？行啊你。”
　　穆夏有点犹豫地看着她，半响才开口：“在乔氏集团任销售经理。”
　　哦，乔氏集团啊，乔守彦家的公司啊。
　　一时无语。过了好久，王小墨彩听到她问：“你知道了么？”
　　“呃？什么？”
　　“乔守彦的事。”
　　“哦，不知道啊，啥事啊？”假装淡定，声音懒懒的，边搅拌着咖啡，虽然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王小墨依然不太喜欢咖啡，或者是喜闻不乐喝，总觉得加再多的糖也是无济于事，香醇的苦涩还是会直达心底。
　　“你应该知道了吧？三年前我就跟伯父提过的。阿彦他生病了，病得很严重，最后终于没能熬过那个寒假……”
　　“哦。”王小墨平静的可怕。
　　良久，穆夏抬头就看见王小墨那无神的双眼和满脸的泪水，确实异常安静。
　　王小墨抬头看她：“怎么会呢？我前两天还看到他开车从我身边经过啊，绝对没认错的，怎么会生病呢？”
　　穆夏叹气：“小墨，其实你自己早就知道，那不过只是他大哥乔守钦而已，不是乔守彦了，你清醒点吧！”
　　哦，不是他啊，那乔守彦呢？他去哪了？
　　王小墨突然就慌了，像是个无助的孩子似的抓住路人的衣摆：“那他呢？他在哪呢？”王小墨像是陷入某种无意识境界般抓着衣服喃喃道。
　　所以路人甲乔守钦携某分外妖娆的美人乙 经过某桌旁时被一陌生人士抓住衣服的一角。
　　乔守钦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回过头想发言，确实撞入一双大而无神的双眸。满眸泪水不知是在店里的灯光还是窗外的阳光的摇曳映射小，确实通透得过分，似是盛满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无限忧伤和绝望。确实实在不好看，像是开得快要接近凋亡的花儿。
　　乔守彦却莫名其妙的发不起脾气，或许只是觉得这张脸有种遥远的熟悉感。只是礼貌地说了句：“小姐。请放开手。”
　　这厢穆夏像是被吓得魂飞魄散了，被王小墨的样子吓着了，也是被她抓着的这个人吓着了。乔守钦，跟乔守彦那么像的人，却是没有人敢惹的。
　　她扑过去抱住小墨：“小墨，小墨，你清醒点！”
　　电光火石之间，乔守钦突然觉得小墨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守钦，我们快走了，再晚就该迟到了。”美人催促。
　　王小墨身子震了震，像是混沌初开的样子，抬头就看到乔守钦一脸的不耐。
　　那一瞬间，乔守钦确定自己在这个不认识的人眼里看到一丝类似内疚的东西。
　　王小墨一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个黑洞吸了进去，怎么也动弹不了。漫无边际的黑暗铺天盖地，像一条绳子绕人n匝，勒得人无法呼吸。无法动弹无法挣扎……
　　王小墨索性就安安静静的，不做任何努力。想就这样到时间尽头，哪怕从此万劫不复万念俱灰……
　　又是做了那个重复了几百遍的梦，梦境里有仙度瑞拉，有乔守彦王子，有华丽的宫殿，也有穿着仙履霞衣的灰姑娘王小墨。王子和灰姑娘欢快的跳着舞旋转着。傻瓜王小墨在帅哥乔守彦的深情注视下泛着花痴，冒着桃心……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灰姑娘王小墨并没有褪去华丽而狼狈跑路。只是周围陷入一片黑暗，在这浓黑里却是白光一闪，接着就是拿着锁链的的黑白无常应光而下。走到乔姓王子面前，一言不发带他离开。任王小墨如何不顾形象地哭喊追赶也不曾回头。只是在消逝的那一瞬间，王小墨终于听到那依旧温文如玉如沐春风的温柔：“小墨，你要好好的啊，要狠狠地幸福啊。”
　　恩，乔守彦，我会好好的。可是失去了你，我拿什么幸福呢？
　　王小墨蓦地睁开眼就看到穆夏焦急的面庞。
　　不理会她杂七杂八的关心系问题，王小墨只是沉静地问：“穆夏，我想去看他。”
　　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穆夏突然就轻轻地叹了口气，该来的终究会来。
　　盯着那乔守彦笑得春光灿烂的照片，孤独的嵌在大理石碑里，却是依旧那么让人百看不厌。
　　这一刻，王小墨才突然觉得真实了，真实得残酷，真实得让人脚底发虚，真实得如同墓前的花，灿烂如雪，一下子晃了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穆夏已经悄悄走开。
　　靠着乔守彦的王小墨，就这么坐着.像是要坐到宇宙洪荒海角天涯。时而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乔守彦说话聊天般。
　　阿彦，你知道么？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在美国的时候，我做噩梦吓醒第二天眼皮跳了一整天的时候我就预感到了。你知道么？十二岁的时候上学，在学校上课眼皮猛跳了一整天，回家的时候才知道我永远失去了最爱我的妈妈。后来爸爸打电话来的时候，听到他欲语还休的样子我就知道，知道你出事了。你知道么？那个时候我竟然还是恨着你，恨你的喜新厌旧，恨你的翻脸绝情，恨你的头也不回……
　　乔守彦，我却固执地相信，相信你还很好地活着。等着我回来跟你PK，看看谁的幸福积分多，比比谁的快乐等级高，瞧瞧谁的高兴装置强大……
　　乔守彦，我有时候在想我是不是不够喜欢你啊，不然为什么知道你出事了后还能那么波澜不惊的活着呢？电视上小说里的女主角都会或殉情或哭得肝肠寸断或遁入空门永绝红尘的，怎么我就没动这念头呢？恩，肯定是的，我一定是不够爱你。
　　乔守彦，我不够爱你，但是有足够恨你。你可知道我的恨？你可知道独在异乡的流离心情？你可知道我了解你生病后的绝望和害怕么？你可知道我多想回国却不敢的纠结？
　　其实我是最恨我自己的，恨我当初不够坚定地相信我们的爱，恨我当初不够勇敢去追求真相，恨我当初那么轻易地远走他乡，恨我没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陪在你身边，恨我没能在你有生之年和你做完所有浪漫的事，恨我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有多么爱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小墨才慢慢爬起来，腿脚已经麻木得如同万针齐扎。王小墨抬头看着暮色苍茫，良久回头。
　　“乔守彦，我会好好的。”
　　蜿蜒的小路上王小墨的背影渐行渐远。
　　乔守钦负手而立，似是凝视着那忽隐忽现的单薄身影，沉思。
　　“我答应你的，我自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