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始觉醒》晨风鹞

3、回归

　　王小墨拿着水杯临窗而立，看着十五层楼下如蚁般的车水马龙，不觉有点恍惚。回国快半年了，刻意留在W市，辗转好久才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日子似乎就这么平静了下来。
　　以前老看到电影电视里，字幕上出现几年几十年后一晃就过的。那时的王小墨觉得格外的不靠谱，相爱的人不在一起肯定是心心念念，度秒如年的，哪里会弹指就几年匆匆呢？
　　事实证明真的会。在国外的四年时间仿佛过的飞快也格外忙碌。每天为了学业和打工的事就忙得焦头烂额都快应接不暇了。都只有周末有时间跟爸爸打个简短的电话。以前的朋友都失去联系了，或者说是故意不去联系的。这样折腾下来，王小墨觉得自己几乎把乔守彦都忘得差不多了，偶尔想起来也只是淡淡的惆怅和惋惜，不再似刚到的那会儿，一想起来便觉得连呼吸都是疼痛的了。
　　看的淡了，也就不再恨他的绝情了。缘起缘灭，自有轮回，谁都奈何不了。
　　王小墨以十二万分的精力投入到新的工作里，积极加入努力奋斗一族。这让经理很是欢颜，也对这个刚进公司半年的丫头刮目相看，这么热爱工作的小姑娘，如今真的不多了。
　　事实上，王小墨并非多有野心多有物欲的人，她只是不想自己有太多空闲时间去想那些没意义没营养的事罢了。每天的生活单调却不空虚，工作，吃饭，睡觉，偶尔和小薇八卦八卦。周而复始，无限循环，绵绵无期的。
　　后来的王小墨常常在想，如果不是穆夏，自己的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了，在浅的不可忽视又不能计较的怀念里，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可是没有如果，如果是一种果子的话，也只是长在回忆里，结在前世中。所以说有的事情，真的就是命定的了。
　　国庆节假期的时候，王小墨回家看爸爸和秦姨。王爸爸很是高兴，和秦姨一起张罗了老大一桌子饭菜。王小墨和秦可出来的时候就有瞠目结舌的感觉了。
　　“爸，秦姨，当我是猪呢，这丰盛地跟满汉全席似的，谁吃得了啊？”
　　“你难得回来一趟，可不把你爸乐疯了，一大清早就开始张罗了。”秦姨放下蒸鱼笑。
　　秦可也笑：“是啊小墨姐，你总是在忙，我们要见你一面都困难。自然是你一回来我们就稀罕到不行啦。”
　　王小墨看着爸爸盛满笑意的脸庞，心里突然感觉一暖。
　　“爸，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常常回来的。”
　　“好。”王爸爸笑意更浓。
　　王小墨突觉得以前单纯为了逃避情伤而溜到国外这事是多么混账。她还有这么一处温暖的，幸福得不像话的港湾，永远等待着她的驶入。
　　饭罢茶毕，全家人其乐融融地看着电视瞎聊着。秦可是秦姨的女儿，性子活泼开朗，像枚开心果。这让小墨又生一丝愧疚又生一缕欣慰。有了秦可，爸爸和秦姨总不会无聊的。
　　秦可像是想起什么，转身到房间拿出一张便签纸交给小墨。
　　“小墨姐，这是不久之前你一个同学让留给你的，说是让你跟她联系。”
　　“哦，她好像说她姓夏。”
　　哦，穆夏。曾经天天腻在一块儿的穆夏。乔守彦的竹马妹妹穆夏。和时间老人一起见证了她和乔守彦之间的分分和和的穆夏。
　　回W市好几天了，王小墨始终没有勇气拨出那串已经熟稔的号码。每当动了这个念头王小墨就感觉有莫名的恐惧袭来，这种没头没绪的害怕很是挠人，可她终究无能为力。
　　真的鼓起勇气拨通了，手机里传来“嘟嘟”声音时，王小墨心下终于澄明，原来是真的怕，怕听到他的消息，怕听到他过得很幸福，怕他真的已经忘了自己……
　　再深刻的恐惧也有一个尽头，那段电话被接起。
　　“喂，你好。”一个陌生礼貌的声音。
　　王小墨略一犹豫：“你好，请问是穆夏么？”
　　“不好意思，穆经理正在开会，大概还得半个小时。”
　　“没事，我待会再打。谢谢。”
　　“不用，再见。”
　　“再见。”
　　王小墨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不等她分辨清楚，电话就过来了，她急急忙接起。
　　“喂，你好。”
　　“你好，请问刚才您找我有事么？我是穆夏。”
　　听到略有变化却依旧熟悉的声音，王小墨突然就释怀了。怕什么，我比谁都幸福……
　　“我是王小墨啊，穆姑娘！”
　　念大一那会儿，穆夏单纯又傻又痴情得过分的，宿舍便统一喊她穆姑娘，为了杨康这棵歪脖子树放弃了整片森林的穆念慈穆姑娘。
　　那边顿了好久，一顿骂声就铺天盖地地砸过来。
　　“王小墨你个鸡蛋炒鸭蛋的，终于记起我了是吧？一个人跑到大洋彼岸的资本主义花花世界去快活去了，四年都不跟我联系的，跟销声匿迹了似的，还以为你在那边疯的都身登极乐了呢！”
　　面对语言操纵能力极其强悍的穆夏，王小墨从来都只有无语的份。
　　“你这周末有时间么？”
　　“恩，有。”
　　“好，那在延川路那家咖啡馆里，你敢不来就死定了！”
　　估计是挺忙的，挂电话还顺带一顿威胁。这么些年了，一直没变啊。以前的王小墨也是常常被欺负得无还嘴之力的，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个的。幸好那时候有乔守彦罩着，她还不敢真正怎样，倒是后来成了死党级的了。
　　这不轻不重的约定一直亘在王小墨心底，使得她焦躁异常。觉得这周的时间似是分外的慢腾。或者她自己还没意识到其实她打心里还是期待听到乔守彦的消息的。
　　突然王小墨心里打了一个寒颤，办公室里明明温度适宜，她却觉得没由来的冷，从头到脚，寒得彻底，寒得逼人。像极了那次梦醒后的感觉。
　　那是到美国快一年时，有一天晚上王小墨做了一个诡异的梦，梦里面帅气逼人的乔守彦满眼泪水的跟她道歉，正在往小墨要拉住他手的时候，他却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拖走。王小墨拼命想拉住他却也是徒劳。就这样被生生拉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两个人像是阴阳相隔……
　　当下王小墨就被吓醒，冒了一晚上的冷汗，觉得跟在冰窖里待着一样 。第二天眼皮君还跳了一整天，后来才慢慢恢复。
　　同样的感觉再次袭来，王小墨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