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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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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期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渡过了一场另人焦头烂额的期末考试,我终于安全的领得了休息证,放假了。
放假的那一天我呆在学校的大门口,看着三三两两提着包拿着行李的学生走出大门各自打了车,准备回到远在他乡的家去。
小不点立在我身边,高抬着手肘,放在我的肩上,亲密地欺压着我,陪着我看眼前的校园盛事。她因为找了家教的活儿,所以这个假期不打算回家。
“飞飞,寝室里就剩下我一个了,你回来陪我吧。”
“不行。”
听了我的话,她不满地用力压我:“什么不行,回来,乖。”
“真的不行,我得回家。”
“家,你那是什么家啊,住在未来大伯的房子里,知道的人明白你是为了朋友卖身救人,不知道的人还不定怎么想呢。”她讲了这些话后就自知失言,连忙又说:“喂,飞飞,我开玩笑呢,你别当真。不许生气哈。”
我无奈地笑笑,哎,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说,我要气,早该气死了。
“飞飞,你最近变了好多。”小不点过了会又说。
“是吗?”
“对啊,就比方这个讲话的腔调。你以前就像一门大炮,一说话不把人轰死不会罢休,可是现在就像是四两棉花,让别的大炮干脆轰不动。”
“乱讲。我要回去了。”不愿再听她胡谄,我转身离开了校门。
提着书包走在雪褥上,听脚底发出的单调的咯吱咯吱的响声,我突然想起这双棉绒的登山鞋是程卓然给我买的。那天,因为走路不小心,我摔了个大跟头,结果一瘸一拐地走回家,第二天,这双鞋就出现在我的鞋架上了……
正想着,突然,一张大的广告板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在一大片盛放的淡紫色薰衣草的背景中,一个男孩和女孩的背影出现的广告板的一角,那里阳光灿烂,如梦如幻。
我一下子好像进入了梦境,一大片的薰衣草光彩铺天盖地地向我袭来,这不是童话中才会出现的景象吗?我定了一下神,走近细看,才认清这张广告板原来是环球娱乐传媒集团公司在为又一度的新人甄选做的广告。上面还写了这一次的主题是打造名为薰衣草恋人的歌唱组合,要求参加甄选的必须是有一定歌唱基础的男女组合,入围的选手将得到公司的培训,并且有机会得到演唱卓然先生为其度身订造的新专辑的机会。
这种活动最近好多啊。我一边想着一边走开。
活动很多是不错,可是与我无关不是吗?我林飞飞最不喜欢凑这种热闹了。
咦,薰衣草的花语是什么来的?
答案在头脑中模模糊糊,似曾相识。
等待爱情。没错,就是等待爱情,我下意识地停下来,转过身,望着面前那一片熏衣草的花海。我喜欢这花语。
几分钟后,我下定决心,我要参加这次活动,并且争取留到最后。
因为布告中明确写着这次活动针对的是歌唱的男女组合,所以我决定拉萧可当我的拍挡。
那天晚上,下班之后,我拉着萧可来到就近的广告板前,对着月亮和他大声宣布,我们要参加这次选拔赛。他盯了我半天,不讲话,然后转身走开。
“喂,萧可,你先不要走,我这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他停下来:“那我就回答你,我不参加,你找别的人吧。”
“为什么?你难道真的想一辈子在酒吧唱歌。”
“没错,这是我的诺言。我必须遵守。”
“什么鬼诺言啊,我敢说,无论是程卓然还是丘絮岚一定都不记得你曾许下这么对自己不负责任的诺言啦。”
“我自己记得。”他抬腿就走,因为身高腿长,一转眼就在几米外了,我连忙跑上去拉住他,“你听我说完再走好不好。”
“不行。你这张嘴太会狡辩,我不会给你这种机会。”他拔开我的手,越走越远。我生气地对着他的背影大叫:“笨蛋,你以为你现在就是为了丘絮岚好吗?她是女人,她一定需要人来爱,可是你只会远远地躲在一边,而且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过一天算一天的,有什么未来?萧可,你其实就是个大白痴,大笨蛋。”
他已经不见踪影了,最后的话可能根本就没听见。
我无奈地看着暗蓝夜色下的布景板,发现它阔大而又虚幻。
一个人没精打采地回到家,我坐在软椅上想萧可要是不去的话我还能找谁呢?答案是没有人。
细细想来,我的异性朋友就只有他一个。那么就这样算了?不要,明天我上大街上抓人去。正堵气地想着,不妨程卓然下楼来,望着我,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干嘛呢?你在练俞加功吗。”
我眯起眼,抬起一只手,张开五指,然后狠狠地表演了一个抓的动作:“没有,我在想怎样才能在大街上抓个男人回来。”他以为我在开玩笑,抬手用力一推我的头,“又出那妖精样了。”我的长发一时飞舞,头几乎撞上椅背。该死的,你使这么大劲干什么?
他不理我,转身走向厨房,边走边说:“我饿了,你是不是也没吃饭呢?一起吃吧。”
哇,太幸福了,今天又能吃着蹭饭。程卓然虽然是个“大人物”,可是我发现他很会做菜,做的菜也都超好吃。惊奇之余我特地在网上查阅了一些相关资料,发现越是大人物越会做菜,也许是他们深谙食物是生命的唯一根本吧。
透过门玻璃悄悄地看程卓然在厨房忙碌,心里觉得好舒服,真不知几周后他看到我以歌手的身份站在他的面前会是什么表情,当然,前提是,我得有个男拍挡,还有,一定要坚持在选拔赛中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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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在夜总会候场的时候,我坐在等候室的长椅上审视那些来回穿梭的男艺人,然后发现他们实在是连萧可的一个发角都赶不上。可是我清楚萧可是个一根筋的人,他决定了的事情,别人是很难改变他的。
他现在就坐在离我很远的地方,因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所以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哎,难不成为了这个连朋友都不和我做了?我暗自叹气,决定过去和他缓和一下局面。没想到刚走到他身边,他立刻站起来转身要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动作太大的关系牵动了什么东西,一件黑忽忽的物件向他的头顶落了下去。
我想也没想,冲上去用力推开了他,可是没躲开那自由落体,它重重地砸在了我的手臂上,我只觉得头部嗡地一声,脑中变得一片空白,一阵巨痛强烈地袭击了我,我当时就晕厥了过去。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里了,萧可就坐在我的床边,脸色惨败,表情非常紧张。
为了让他安心,我小声说:“安啦,我没事。”
他低下头,不敢看我,也小声喃喃地说:“怎么会没事,你骨折了。”
什么?我扭头看自己的手臂,发现左手的上臂已打上了石膏,而且一点的知觉也没有,我暗自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但还是硬撑着说:“还好,我还以为会断呢。”他把头低得都快贴上了我的病床了,“飞飞,你快点好起来,你一好我就陪你去参加选拔赛。”
“算了,你不是不喜欢吗,那就不要去,我自己自有参赛的办法。其实我刚刚走过去,只是想对你说,昨天我做得不对,不该要求你做不喜欢的事。我不想因为一件小事就失去你这个朋友。我的朋友好少。”
“不,我一定要陪你去。”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着我。
哎,他又一根筋了。看来这次我不参加他都不会答应,只好顺其自然了。
沉吟了一下,他又补了一句:“因为我是你那些好少的朋友中的最不会改变的一个。我会帮你实现你的愿望。”
我突然觉得眼睛湿湿的,觉得这次被砸伤了手臂,很赚了。
晚一些,程卓然过来了,阴沉了一张脸,对我说以后不许再去那家夜总会了。我多嘴说那里其实是好地方,发生了事情后人家主动表示医药费都由他们负责,结果被程卓然骂了一顿。我不敢再说这次是我主动找砸的,还把萧可也赶走了,因为怕他会忍不住诚实地向程卓然道歉。
后半夜,麻药的劲儿头过去了,我痛得满床打滚,打了两针止痛针都不管用,程卓然只好压着我的肩头,任我在他的手臂上用力地抓,我身上痛得一层一层地冒冷汗,他为了控制我也一层一层地冒汗,当痛楚终于过去之后,我们两个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这时天已经亮了,我看到了程卓然手臂上青青红红地遍布着我手指抓掐过的痕迹,非常的内疚,可是好像有什么梗在喉中让我说不出话来。后来,我沉沉地睡去了。
骨折的治疗其实非常的简单,只要没有并发症,那么一个字,“养”就可以了。于是一周之后,我要求出院,回家养伤。因为我实在是无法忍受病房的气氛了,这里的大夫和护士们因为发现了两大帅哥会轮番出现在我的病房中,便对我的病情给予了极大的“关心”,有四个人自愿地成为了我的特护,我又多了好几位年青的主治大夫。因为环绕在我身边的天使太多了,让我有种已升天的感觉。
在我的强烈要求之下,医院终于放了我,我也下定决心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再也不去那个地方。
我宝贵的假期就在漫长的伤痛复原过程中一天一天渡过了。
大年三十在城市漫天遍地的雪舞中来到了。那一天,我终于摘下了沉重的石膏,并且微笑着抬高伤臂,捏了兰花指给程卓然看。
那晚,城市里灯火辉煌,我立在程卓然的水晶小屋里看焰火烧遍了暗蓝色的夜,点亮了一个个累积了一年的狂欢。电视里正播春晚,我听到有位名歌星在唱程卓然的歌,可是他却没有关注,而是在卧室里听《落鸿如火》中的一首单曲《艳阳歌千卷》,这个时候他最想念的,就是他的父母吧。
我悄悄地走到他的门外,盘膝坐在房外,陪他听了一个晚上的歌:
“艳阳天儿,
金坠儿摇,
一路歌来一路影儿,
年年春儿来早,
岁岁人儿踏歌。”
这首歌儿清亮如水,我听着它渡过了这一年的岁尾,然后等到了一个充满着期待的又一个年头,这一年,我二十二岁了。
大年初五,我和萧可报名参加了环球娱乐传媒公司的打造薰衣草恋人歌唱组合的活动,在本市的分赛区开始参加痛苦的被评审一票否决的淘汰赛。
参加第一场比赛的时候,我的心紧张到了极点,在候场的半个多小时里,我头脑中不停地闪过上高中的时候参加中学生歌唱大赛时出丑时的情景。当时我穿着有着两只羽毛翅膀的雪白的演出服,自信满满地走上舞台,台下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有许多同学自愿组成了我的粉丝团,挥舞着荧光棒为我加油喝彩。我亲爱的爸爸和妈妈坐在不远处,等待着我,他们唯一的宝贝再一次用实力为他们赢得骄傲。
可是我竟唱破音了,唱到后边,声音因为紧张变得嘶哑,然后我的耳中再也没有听到喝彩声,只有稀稀落落的友情的掌声。
我全身都在不停地冒着冷汗。无助而乏力。我的头脑中不停地想着从我三岁起,妈妈就一直在有计划地训练我成为一个能歌善舞的人,她渴望着自己没有实现的梦想可以在我的身上延续并实现。可是我毁了这一切。
那一次的失败摧毁了我的信心。我再也没有登台唱歌。
前几天在和萧可试歌的时候,他非常吃惊,因为他曾以为我参加这次新人选拔赛就是为了玩儿,可是当我开嗓发声的时候,他被震住了,等我唱完一曲下来,他喃喃地说:“不用选了,你这嗓子唱什么都没问题啊。”然后他就坐着发呆,认定我们现在已经可以用准歌手的身份站在丘絮岚的面前,成为了她的师弟妹。为此,他惴惴不安同时也免不了有些期待。
他并不知道,在非常紧张的情况下,我会失声。
听了我的声音后他便自作主张地选了一首很有难度的歌作参赛的曲目,我没有反对,我知道自己的问题,唱得好了,一切难度都可以PASS。否则,可能连简单的哆来咪都唱不出来。
我们前面的最后一对选手终于从赛场的角门里走了出来,脸色非常的难看,然后那个女孩哭了。这时,一位接待员喊出了我和萧可的号码:“7026号可以进来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强烈地感觉到我现在已经失音了。双手紧扣着椅子扶手,我一动不动。萧可已经站起身来,见我不动,奇怪地推了推我:“走吧。”
我张了张口,可是讲不出一个字来。
他怔了,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在说话吗?为什么我没有听见?”
我感到身上的冷汗迅速地流了下来,一如那一年的那一个让我倍感痛苦的下午。萧可被我吓住了,“飞飞,你在和我说话吗?你再说一遍。”
我无法言语。
门边的接待员不愿再等:“726号,再不上我就下一组了。”
萧可蹲在我的身前,盯着我,隐约地猜到我失声了,他用很柔和的声音轻轻地说:“飞飞,你听着,我们不参加了,没事了,我们不唱了。真的,不唱了。”
一股酸意直冲上我的鼻头,我盯着那一大块广告板,想起自己是多么固执地只为那句薰衣草的花语:等待爱情,而坐在了这里,现在竟没用得连比赛都没有参加。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靠近他会这么难?
“不,我要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