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雾（金钟仁 吴世勋）》山河若南

3、3，

　　“你爱我吗？”
　　晚上的风跃层真安静，显得宋婳蘋轻柔的声音分外幽远。

　　护工回家了，房子里只有他们俩。
　　像是在空荡荡空间里碰撞的球体，时不时亲密的撞上，时不时又分开，再无交集。

　　金钟仁感受着唇边鸡汤的温度，他看得见瓷白勺子的影子，恍恍惚惚的不真切。
　　爱吗？即使曾经有很深的爱意，他现在也真的记不起来了。
　　他很迟疑，生怕让她伤心：“我....我...”
　　最终踟蹰的说：“爱的吧。”

　　“真好。”
　　妻子放下汤碗，倚在他的怀里：“我也是。”
　　头发柔软，带着很浅的薄荷香气，轻轻蹭着他的脖颈。
　　“我长得不好看。”他在半梦半醒中听见她说，“等你想起来了，等你眼睛好了...”

　　后面的话已经听不清了——睡意侵蚀一般渐渐笼罩了他。

　　他睡着了。
　　有些零碎的东西，记忆的片段，在无声的黑夜中的涌上心头。
　　有双睫毛很长的，微微向下垂的眼睛，像是老早就透着疲惫一样年少老成。这双眼缠着他，腻着他，怎么也挥不走。

　　你要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做我们这一行的，好看是最不打紧的...

　　最后变成一声自言自语——
　　“你是谁。”

　　他醒了。
　　外面有东西摔碎的声音，他是失明，不是聋子，在这么大的声音中醒过来很正常。
　　周末护工不上班，他听见了外面的争执，第一次摸索着要走出去。

　　门上了锁。
　　他打不开。

　　近似于恐慌的情绪蔓延，他很怕坐实了一些猜测，怕到手脚冰冷，怕到有麻痹的感觉蔓延到头顶。
　　有可能是门不大严实，他就这么摆弄摆弄，居然打开了。
　　越是摸索着走向楼梯，那种打斗的声音就约清晰，那种惶恐的感觉就越发强烈。

　　某个瞬时。他听见一切归于平静——
　　约摸着是因为看见他了。
　　妻子几乎带着哭腔的短促吸气发出了怪异的声音，像是野兽死前的哀嚎一般。

　　有个冷冷的，戏谑的男声紧接着响起，没有感情，甚至带着调笑：

　　“她把你藏得真好，好的不像是她能做到的程度。”

　　“我们又见面了，亲爱的——KAI。”

　　在死一样的寂静中，遮住太阳的云散开，阳光洒入跃层，光照在了女人的脸侧。
　　照亮了，眼角欲落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