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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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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这日下起了毛毛雨,伴着早春嗖嗖的凉风,冻得阿沅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沅坐在一个小竹椅上,缩紧身体,仍是有丝丝寒意透过衣服钻进阿沅的骨头。阿沅抬头看着依旧阴沉的天,嘟囔道:“下雨天总没什么生意,又是这样冷,不如早点撤了招牌回家算了。”
正这样想着,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从不远处传来。阿沅抬起头,只见一队人马正向她的茶棚浩浩荡荡地走来。
领首的是一名青年男子,身着淡青色长袍,骑在一匹威武高大的枣红骏马上,薄唇微抿,眯着一双桃花眼望着阿沅。
待男子骑马走近,阿沅赔笑说:“今日这样下雨的天气,本应留客官您这一队人马在此留步避雨的,只是我这茶棚甚小,怕是容不下这么多人,还请客官您移步到附近的客栈去罢!”
言毕,阿沅抬头注视着男子,等着他自行离去。可该男子非但没有离去,反而直视着阿沅的双眸,一言不发地打量着她,盯得阿沅心里直发毛。
盯了半晌,男子慵懒地张口地道:“最近的客栈离这有五十里,实在远了些。姑娘不必担心,只留我一人做客便可,其余人淋淋雨不打紧。”正说着,便翻身下马,缓步走进阿沅的茶棚,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他似乎很有威严,带领的人都毕恭毕敬地伫立在茶棚外,即使衣服已被雨水浸透也仍是一言不发。
男子刚一落座,前一秒还在在炉灶上取暖的墩墩就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嗖的一下跳到男子的腿上,蹭着他的衣袍哼哼唧唧地撒娇。
阿沅顿时满脸通红:墩墩这个小狐狸平日里乖得很,就是有一个毛病——见了长相俊俏的过路客人时会变得异常激动。之前也就是飞奔过去蹭蹭人家的裤腿,因此阿沅没有认真管教过这点,谁知它今日居然做出如此不要狐狸脸的举动!
阿沅快步向前,想把墩墩抱走,可谁知这小胖狐使了吃奶的力气,死死咬住男人的衣袖不放,就是不肯走。
看着阿沅涨红的脸蛋,男子笑道:“这小狐狸毛色胜雪,可爱得紧,姑娘不妨让它多待一会吧。”
阿沅讪讪地笑:“那就麻烦公子照看一下墩墩,我去为公子预备茶水。”
阿沅一边准备茶水,一边在心里思索男子是何许人也。
他大约不是普通商人。路过的旅商一般为了行路方便,都是粗布简衣,但他却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且他所骑的枣红骏马,当属轩辕国贵族所有。
由此看来,此人可能为轩辕国人,且大约是个厉害人物。
阿沅小心翼翼地端上茶水,抱开已经在他腿上熟睡的墩墩。看着男子精致的衣袖处多了两排整齐的牙印,阿沅不禁嗤笑了一下,但立即觉得有些不妥,便连忙收了笑容,照例问了一句:“客官要些点心不要?”
男子微笑着看着阿沅,依旧是懒懒的语气,缓缓道:“行路许久,的确有些饿了,麻烦姑娘上一份点心吧。”
阿沅端上点心,刚想转身回到后厨,却被男子叫住:“姑娘的点心好吃的很,不知师从何处?”
阿沅不想与他多做纠缠,敷衍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并无师傅引导,自己瞎试出来的方子而已,能受到公子夸赞当真是受宠若惊。”
男子大约也觉察了阿沅的疏离,便不再做声,只是默默地喝茶,时不时拈一块点心送入口中。
只是,阿沅总觉得男子打量的目光从未在她身上移开,这难免让她有些不自在。
半晌,男子放下茶碗,朗声道:“在下已饮毕茶汤,天色已晚,不再叨扰姑娘了。”
阿沅从后厨探出一个小脑袋:“一共十一个大钱,客官放在桌上便可。”
男子看着阿沅,微微笑道:“行旅匆忙,并无现钱带在身上,不知这个可否抵过茶钱?”说着,便将一物置于桌面。
阿沅定睛一看,只见一枚精美的玉佩赫然出现在桌子上。那玉佩质地如羊脂般细腻,温润洁白,花纹是镂空工艺,复杂精细。
她连忙笑眯眯的迎出去,拿起玉佩仔细端详了一番,捧在手心里,乐开了花:“公子这玉佩必定身价不菲,我这茶钱也仅仅只有十一枚大钱,怎好收下公子如此贵重的东西呢?”
男子眯眼看着阿沅乐呵呵的样子,笑道:“美玉配美人,姑娘拿着这块玉佩,正合适。”
阿沅见状连忙接话:“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雨天地湿滑,公子行路当小心才是。”
男子起身离开茶桌,背身道:“劳烦姑娘费心。”随即便翻身上马,但并未立即离去。
“姑娘那只叫墩墩的白狐,额心一点玄火印,似乎不是寻常狐狸。”
阿沅本在仔细地赏玩那枚玉佩,闻声,身子猛然一顿,冷汗从光洁的额头沁出。但她随即继续手下的动作,抬头笑道:“墩墩额头上的红印乃是我自己用胭脂染的,为的是防止别人分辨不清,给我偷了去。公子实在多想了。”
男人对阿沅的回答未置可否,骑在马上不发一言。隔着蒙蒙细雨,阿沅看不清他脸上的的神情,只觉一道锐利的目光穿过了薄薄的水雾,将她审视了个明明白白。
阿沅紧张地等着男子继续发问。
可他没有将对话继续进行下去,猛地一提手中的缰绳,调转马头回到了路上,带领着身后的人离开了阿沅的茶棚。
阿沅注视着男子远去的背影,直至那身影模糊地看不见,低下头,才发现手心里已然全都是汗。
浸了汗的玉佩摸着愈发温润细腻,阿沅却再无心情估量这块美玉究竟能值多少钱,并开始认真地重新审视这块玉佩。
阿沅自幼随父走过许多山水,所见的奇珍异兽数不胜数,且阿沅自幼喜阅实录书籍,对记载的飞禽走兽烂熟于心。可这玉佩上雕刻的各种奇异形态的鸟儿,阿沅全部都不认得。
难道他是异域之人?
阿沅思索了许久,还是找不到答案。
可这男子的玉佩,自己还是不要久留得好,以免多生事端。
想到这里,阿沅甩了甩头,决定明日就去当铺,把这块玉佩换成白花花的大钱。
兜一裙子钱摇摇摆摆回家的景象在阿沅脑海中浮现,激动得阿沅猛地起身,忘记了竹凳另一侧还趴着打盹的墩墩。
墩墩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在地上哼哼唧唧叫唤,耍赖就是不起来。
阿沅便收了心疼的神情,皱眉对墩墩严厉地说道:“姊姊把你摔到地上固然是不对,可是姊姊这是无心之失,不像你今日故意犯错。固然,那公子,呃……比寻常人稍微好看一点,但你也应当像姊姊一样有着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风范,稳重一些才是。”
说着,阿沅便自信地昂起头,挥着手和墩墩谈论着稳重究竟能给一只小狐狸带来怎样的好处。
听着阿沅的话,墩墩规规矩矩地坐好,低头思索着阿沅口中的“稳者方成狐中之王”究竟意味着能有几块点心吃。
阿沅看着墩墩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刚才一摔把墩墩脑子摔懵了,连忙揽了墩墩跑回家,灌了几副汤药才作罢。
原来当狐狸王意味着喝苦水。
墩墩十分气愤,并决定今晚睡觉时拿屁股对着阿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