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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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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从纽约飞来的航班,在上海虹桥国际机场平稳降落,一行五人各自推着行李车朝前走着。
周遭尽是熟悉的文字,这对于尹筱来说,既亲切又淡漠,六年半以前,她一个人拖着箱子从这里登上了去北京的航班,原本想着不会再回来了,谁知世事难料。
走在她右侧的是谭睿宁,比她早进公司两个月,是一位上海男士,这次跟随杨老大一起来开疆扩土,他舍弃了交往两年的女朋友,可谓牺牲很大,不过这就是成年人的选择,面包总是会排在爱情的前面。
此时正在尹筱身前打电话的短发女人就是杨老大,全名杨元绣,她是MT公司里为数不多的女高管之一,也是位上海囡囡,一看这背影与走路的速度就知道,妥妥的精英实干家。
还有两位外国同事,都是来支援中国总部成立工作的,两个月以后,他们还要回去继续工作。
“尹筱,小谭,你们两个各自回家,后天一早8点,公司见。”杨元绣眨着堆满化妆品的的眼皮说。
“是。”
吩咐完这边,转身带着两位外国同事是直奔酒店而去。
谭睿宁的脸上还是有一丝落寞与疲惫,毕竟失恋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他讪讪的说:“筱筱,你租的公寓在哪个区?我顺路带你吧。”
尹筱:“不用,咱们的行李一辆车装不下,还是分头走吧。”
谭睿宁 “嗷” 了一声,就地分手,各自上车回家。
司机:“姑娘,去哪里?”
尹筱:“雅德花园,给您看一眼定位。”说着她把手机递给了司机看。
司机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坐好,大概需要一个小时。”
尹筱:“好。”
她在上海没有家,要说这个城市与她还有什么联系的话,那便只有两样,一个是外婆的墓地在这边,另一个就是她的两个好朋友,张文佳与陈雪。
租房子也是她俩帮忙置办的,不然,尹筱下飞机也要直奔酒店落脚。
一路不是很顺畅,现在是晚上8点,这个时间的上海精神饱满,马路上熙熙攘攘,因此有些堵车。
在飞机上没怎么吃东西的她,现在有点饿,加上有些晕车,总之,胃与头都在叫嚣,一时间分不出来高下。
“师傅,可以开一点窗子吗?”尹筱问。
“可以,是太热了吗?我把空调关了。”司机很和善,打开了四分之一的窗子,还把空调关掉了,现在是11月初,前天刚刚下了一场中雨,气温又比之前冷了许多,司机见她瘦瘦弱弱的,身上的风衣也很单薄,才好心给开了空调。
“谢谢您。”
“不客气,你是哪里人?我还真的没听出来。”
“上海人。”
“一点口音都没有,普通话说得真好,这是放假了吗?在哪里念书啊?”
“我已经工作了。”
“啊,看着好小呢。”
因为等红灯,聊了两句,车子继续前行,雅德花园位置很不错,张文佳选的,这边距离她工作的检察院很近,距离地铁站也很近,房东买这房子是为了给儿子结婚用的,没想到吹了,刚刚装修完,就差家具没买,其他都全齐。
尹筱转给文佳两万元钱,大衣柜是房东打好的,剩下的能用就行,一切从简。
现在那两位正在家验收客厅里的家具,因此没去机场接她。
“师傅还要多久?”尹筱头晕得实在太难受了,因此问道。
“大约还需要一刻钟。”
“好。”这一声回答透着她满满的无奈。
闭上眼,把头靠在椅背上,安静的熬着。
突然车子一个急刹,将她整个人向前推了出去,额头重重的撞在了前面的金属护栏上面,现在的出租车几乎全都会弄一个护栏,将前面与后面分隔开,尹筱就是撞在了这个东西上面。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让她的头不只是晕,现在还多加了一个疼,好在她的忍耐力不错,竟然没有任何动静,只是默默的捂住被撞的位置,自己慢慢消化着大脑短暂的空白。
此时她听到司机下车了,紧接着就是争吵声,倒也不是两个人或者多个人一起吵,就只有司机师傅自己在边指边说,看上去十分生气。
尹筱需要更新鲜的空气,于是她走下了车,就这么隔着这辆出租车,看着司机正朝着一位年轻的小伙子发脾气。
小伙子很有礼貌,一直鞠躬道歉,他开的是一辆黑色的宾利,出租车怕撞上他,这才摆轮撞上了路边的垃圾桶,毕竟垃圾桶比宾利便宜多了。
看司机师傅的架势,好像要大干一场,尹筱觉得很累,不如就这样自己走回去好了,反正也晕车晕的难受,想到这里,她把行李搬下车,一个大号行李箱上摞着一个大背包,身上再背一个,走到司机身边,付了钱,转身离开。
此时天空又飘下了小雨,淅淅沥沥的不用打伞也可以,就是温度有点冷,她把自己的风衣裹了裹,拖着重重的行李箱,看着地图导航,默默向前走着,虽然额头还很疼,不过已经不怎么晕了,舒服了不少。
她不喜欢凑热闹,更不爱看打架的,站在那边也是无用,不如现在这样更好些。
穿过了两个路口,站在人行横道处等红灯,陈雪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阿念,到哪里了?”
“大约还需要半个小时,你们饿了吧?”
“我俩吃了一袋饼干,堵车吗?怎么这么慢?我们等着你回来一起吃火锅!”
“你们简直太好了,火锅我来了!”
“嘿嘿!家里都布置好啦,您给的两万块全花了,我友情赞助了窗帘,文佳赞助了地毯和书架,保准你看了满意!”
“辛苦两位啦,万分感激!”
“不说了,我俩洗菜去了,一会见!”
“好。”
因为打电话,她没注意到身边跟着一辆车,发现的时候,觉得有些眼熟,思考片刻,想起来了,是刚才那辆宾利。
副驾驶位置的车窗摇了下来,一位戴着眼镜的男士朝她微笑着点了一下头,说:“刚才那司机师傅说,你被撞到了,还好吗?需要去医院看看吗?”
他们是来看我的?被撞的还好,不要紧的,现在肚子饿的咕咕叫,才是当务之急。
尹筱心里说。
“谢谢你,我没事的。”尹筱回答完了继续推着箱子往前走,这段路的路面不平,箱子又很重,因此有些费力。
她以为,简单的交流后,这些人就会走了,就在她注意力都在箱子上的时候,一双手与一把伞来到了她的面前。
“下雨了,遮一下,这段路不好走,我帮你搬过去吧。”眼镜男士撑开雨伞,并且拉住了箱子的扶手。
尹筱到嘴边的 “不用 ” 两个字没有说出口,倒不是她拉不动,走不了了,而是过分的推辞,会让人感觉不舒服,何况人家已经站在眼前了。
她撑着伞,跟在眼镜男士的身后,一声不吭的走着,余光可以看到路边的那辆宾利在缓慢行驶中,与他们走路的速度一致,显然是在等这位眼镜男士。
好在这段路不长,她接过箱子,将伞推到男士的手中,认真的说:“谢谢你,我包里有伞,再见。”
眼镜男士微笑了起来:“那好吧,再见。”
又继续走了三十多分钟,终于看见了雅德花园这几个字,尹筱加快脚步来到公寓2号楼,结果被告知,没有门卡乘不了电梯,只好电话给陈雪,让她下来接。
“臭丫头,我们两年没见了!你想我了没?”
“这还用问吗?”
“咦?你的额头怎么了?肿起来一个大包。”
“路上遇到点事,咱们回家再说。”
“噢。”
张文佳留了一道门缝,一边整理碗筷,一边留心听着电梯门开启的声音,当她听到谈话声,便立即走出了房间。
“尹筱!欢迎回来,想你。”
“文佳,好久不见。”
“可不嘛,三年不见了,虽然有时候可以视频,但还是这样看着更真实,火锅都备好了,咱们吃饭。”
“我都快饿死了。”
虽然她在照片里见过这套公寓,但那时候还没有这些家具以及软装饰,现在看起来非常温馨,原木色搭配白和灰,安静又温柔。
房子不算很大,50平米多一点,一个人住正好,关键是,这里的一切都是新装修的,电器也都是新的,房东只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希望最多住两个人,并且把这一项写进了合同里。
张文佳把相关的合同、收据、房门钥匙一并交给了尹筱。
不知为什么,尹筱感觉眼底有些潮湿,鼻尖有些发酸,自己不是外向型的性格,二十二年过去了,身边的同学像走马灯一样轮换交替着,而真正能称得上是朋友的却寥寥无几。
很多时候,我们走着走着,一个不小心就会把朋友给弄丢了,甚至都不知道丢在了哪里,只是再回头的时候,发现一切都已经改变。
像她们三个人这样相识在少年时期,至今还可以推心置腹,没有被时间、空间、以及距离而疏远的,可以说不似亲人,胜似亲人。
尹筱其实不太会说感谢的话语,那些简单的句子像是黏在了嗓子眼儿里,就是死活不愿意出来。
“好啦,别一直抱着了,锅都开了,快去洗把脸,换身舒服的衣服,边吃边聊。”张文佳打破了这感动的相拥氛围。
吃饭之前就是要先算账,大家越是熟悉,这种事情越不可以含糊带过,必须算的清楚明白,尹筱把钱转给了文佳,这才开始动筷子。
她们从工作聊起,接着聊到了感情状况。
张文佳在大学期间谈过一位男朋友,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毕业的时候,这份感情无疾而终,自那以后,她没再交男朋友,伤心已然过去,反而是通过这段感情,悟到了一些内心深处的期待,总结下来也很简单,那就是,不将就。
尹筱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和挣钱养活自己上面,虽然追求者众多,但是她却没动过那份心思,或许是,缘分没到,又或许,她注定是要一个人一直走下去的,当然,这也没什么好担忧和焦虑的,因为,习惯成自然。
陈雪现在正处于热恋期,这是她第二任男朋友,比她小了四岁,现在还是个学生,因为打小时工与陈雪结识,三个月后,两个人正式确立关系,目前还不敢告诉家里的父母,她正在为这件事忧虑。
房间里弥漫着火锅的香气,尹筱许久没吃到中餐了,即使在国外也可以吃到面条、中式菜,但就是感觉味道不对,还是这里的香,边吃边听陈雪的烦心事,张文佳单手托着腮帮子问道:“你们都相处大半年了,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啊,既然都决定在一起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陈雪叹了口气:“他不是上海人,我的工作也没有很稳定,一切还都是未知数,再说了,他比我小四岁,估计我老妈不会同意,你们也都知道,我爸爸前年做的大手术,我不想惹他生气。”
她的父亲是前年体检的时候查出来了肺癌,当时全家人都被这道雷劈的不轻,每天都在跑医院,做了很多很多检查,最后决定做手术,虽然知道很可能不会治愈,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也希望一家人可以多整齐几年。
“陈老师,现在身体怎么样了?有定期去复查么?”尹筱问。
“有,半年一复查,现在每天生活特规律,不教书了,也不用备课了,整个人轻松了很多。”
陈志文,陈雪的父亲,是一名小学教师,与收养尹筱的外婆姜艺凌在同一所小学任教,只不过时间上差了很多年,他也曾经是尹筱的数学老师,尹筱的第一次数学竞赛,就是陈老师帮她报的名,没想到一举拿回了全省第一名,全国第二名的好成绩,当时的尹筱只有9岁。
吃完饭都已经11点半了,三个人一起收拾碗筷,惊喜的是有一台洗碗机,果然是科技造福人类,这样就省去了很多时间。
即使是干活儿,三个人也是凑在一起继续聊着,此时电话铃响了起来。
“小雪是你的电话响。”张文佳说道。
“喔,来了。”她擦干了手,快步走到沙发边,拿起手机,上面显示 “老妈”
“喂,妈。”
“小雪,你快回来!你爸爸吐血了!你快回来!”
“……好!我马上回来!”
一通电话,陈雪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紧握着手机,就地转圈儿的找外套和背包,明明都在门厅处,可她已经乱了方寸。
其他两人也都听到了,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披上外套,抓起手机三个人急匆匆地直奔地下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