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这是我? ...
-
不会画?
谢承翊抬眸瞧她。
两日前,谢承翊收到顾筱潇父亲顾明舟寄来的信,信上说顾筱潇为了逃嫁自己孤身一人来到京城,大概是去了国子监。
顾家于谢承翊而言有救命之恩,如今既然顾父开了口,他自然会全力相助。
顾明舟信上说的十分隐晦,但大概意思谢承翊是清楚的,顾筱潇这次离家去念国子监的主要原因其实是逃嫁。
理解到这一层时,谢承翊也颇觉诧异。
这小姑娘居然为了不嫁给自己,拼命到考上了国子监,还因此离家出走北上入京。
要知道,国子监的入学条件几近严苛的。首先国子监招收的太学生必须都是男子;其次,除去五品以上官员的子孙,其余太学生每三年选送一次,录取的都是各县的乡试的举人。
也就是说,顾筱潇为了不嫁给他,起码准备了三年的乡试,并且已经熟练掌握《四书》、《五经》、策论、八股文以及女扮男装……
谢承翊看着对面一直打量着自己的顾筱潇,一时间他也不知是该感慨她完全不输给男子的聪慧,还是该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过于吓人了。
谢承翊端坐在对面的锦垫上,他拾起茶盏轻抿了口茶。
见她一直在看自己,谢承翊也好脾气问:“怎么了?
谁料顾筱潇如此语出惊人,谢承翊抬眸瞧她,沉默了好半晌,才缓缓压下口中的茶。
景乐嘱咐的话在顾筱潇脑袋里转了一圈,没等转出个什么所以然,顾筱潇就把那几句话抛到九霄云外了。
顾筱潇见谢承翊问完这话也没再说什么,便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顾筱潇:“其实我在家画猫画狗多一些,但很少画人,因为他们都说我动物山水画的好,画人像不太行,有点吓人,说招鬼。”
说到这里,顾筱潇默默地叹了口气,她是真觉得那些评价的人不懂欣赏。
为了让谢二公子更好地了解自己的画技,顾筱潇把自己那几幅拿的出手的作品一一展示出来。
“其实我很喜欢画人像,因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特点,我可以一边画一边观察,就好像和这个人更亲近了。”
“就比如说邓婆子吧,你看这是我画的她。”
谢承翊看了眼顾筱潇递来的画卷,不由的勾了勾唇角,他觉得顾家人说的没错,就像顾筱潇描述的那样,这人物画的属实吓人,也许半夜放在门口,还真的有招鬼的作用。
顾筱潇没觉得谢承翊的笑是嘲讽,只当他是满意自己的作品,顾筱潇也笑了,于是更加卖力地推荐道:“而且她的嘴巴上有颗痣,我发现嘴巴上有痣的人都很健谈,邓婆子就是这样的人,我和她在一起聊上一天都不会烦。”
听顾筱潇说到这里,谢承翊不禁抬眸瞧了她一眼,果然,这小姑娘的嘴角处也有一个小小的红痣。
“哦对了,还有白球,”顾筱潇收了画,开始一本正经地打量起谢承翊来,沉默半晌,她道,“其实你和它很像,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安安静静的时候又特别好看。”
白球?
这名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谢承翊忍不住问:“白球是谁?”
“哦,白球是我家养的小狗,但我从来不觉得它是狗,我觉得它和我家人一样,是陪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白球长得雪白雪白的,特别可爱,大概这么大,”顾筱潇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它原本叫球球,但因为长得白,我们都叫它白球,其实我更喜欢叫它胖球,可它一听胖球这个名字就不理我。”
谢承翊:“………”
他也不想理她。
“谢公子,您想我给你画什么呀?”顾筱潇眼睛亮了亮,说,“要不我给你画像吧,虽然我画技一般,但你长的这么好看,我应该不会画的太差。”
顾筱潇从始至终都是一本正经的态度,她认真地看着谢承翊,十分期待地等着他的回答。
谢承翊被她念的头脑发胀,他揉了揉眉骨,十分疲惫地回了句:“随意。”
顾筱潇听他应了声,便不再说话。
四周终于安静了,可谢承翊却隐隐觉得,他这两个字似乎给未来的自己留下了无比巨大的深坑。
“这个坑……还得再深一点。”顾筱潇蹲在地上,用小铲子哼哧哼哧地挖着土。
一转眼,顾筱潇已经在谢府住了小半个月,眼瞧着天气越来越热,她也要到了去国子监报道的日子。
谢府的谢二公子对她是真的好,她这几日在谢府的待遇甚至比她在家里时还要好。
每天都是四荤三素的热乎饭菜,又有汤有水的,时不时还有好看的小丫鬟把茶点水果送到她屋子里来,顾筱潇在这里住的别提开心了。
可是舒坦归舒坦,她心里却总有一件事放不下,就是这谢二公子当初请她到府上不是来画画的吗?这一眨眼小半个月都过去了,怎么也没人叫她去画。
她明天就要去国子监报道了,吃住了人家小半个月,顾筱潇十分过意不去,她想给谢承翊买点东西,可她现在没有银子。
今日她去了之前摆摊卖画的街市,转了一圈,发现自己那比脸还干净的钱袋就只够买一包种子的。
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既然吃了谢家这么多天的饭,那她就买包菜种子吧。
听着买种子老板的介绍,顾筱潇挑了半天,最后她选了包白菜的种子。
听老板讲,这种子种出来的白菜都是叶大帮白,个顶个的绿。
据说宫廷里雕翡翠玉白菜雕刻师都来他家买种子,就是为了种白菜找灵感。
顾筱潇起了个大早买籽挖坑,直到中午终于才洒好白菜籽,又埋了土浇了水。
“终于种好了!”
顾筱潇直了直腰,她想着半年后的某天,谢承翊一出门,突然发现自家门口多出一颗大绿白菜,帮大叶绿,他一定会非常惊喜的!
一想那场景,顾筱潇别提多开心了。
“一定是一个超大的惊喜!”顾筱潇又蹲下,拍了拍那块土。
种完了白菜,顾筱潇起身径直去了谢承翊的书房。
那日她第一天到谢府,景乐又特意嘱咐了她一次,说没事不要去打搅谢承翊,景乐这回讲的很严肃,还说什么谢公子喜静,今日她在车上话的太多了。
顾筱潇抿唇,表示自己听懂了。
虽然顾筱潇并不认为自己是打搅,也不觉得谢承翊烦她,可毕竟寄人篱下,主人嘱咐的话一定要记住,所以她这些天都没有主动找过谢承翊。
不过明天她就要走了,去国子监之前,她总要好好和谢承翊道个别的,还有就是,她得好好问问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画。
自打她来谢府都小半个月了,这谢公子怎么还没告诉她画什么?
她顾筱潇可不是吃白饭的人,如果谢承翊不告诉她画的内容,那就按那天马车上说的,画像好了。
况且谢公子长的那么好看,她绝对不会给他画丑的。
顾筱潇站在谢承翊的书房门口徘徊了半天,觉得一切都合情合理后,她敲了敲门,小猫一样轻声问:“谢公子,我是顾筱潇。”
门里安安静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顾筱潇在门口等了半天,直到脚都站麻了,才终于听到里面传出了声:“进来吧。”
声音温润如玉,还带着雨后初晴般的清冽。
是谢承翊的声音!
顾筱潇眼睛亮了亮,她拎着作画的工具,轻轻巧巧地推开了门。
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后,谢承翊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只让她坐在一旁的小案上,随便画点就可以。
顾筱潇见谢承翊这样说,也就放宽了心,她本来还在担心要是谢承翊让她画些自己不擅长的景可怎么办,没想到自由发挥就可以呀。
只是如此一来,她更要好好琢磨琢磨。
顾筱潇坐在小案前上下打量着,若是画风景吧,这屋里除了柜子就是书,真没什么风景可画;若是画动物呢,别说这里了,谢府上下连条小鲤鱼都没有,死板板没什么生气。
想来想去,顾筱潇又将目光重新落在了谢承翊身上,谢承翊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头发用墨玉冠起,他垂着眼睫,薄唇轻轻的抿着,是十分好看的弧度。
顾筱潇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可真是块榆木疙瘩!
她擅长画风景,那谢承翊不就是全谢府最好看的风景吗?顾筱潇歪歪头,她提起笔,决定今日就画谢承翊了。
谢承翊坐在书房的另一侧,他垂眸持着书卷,完全不知道顾筱潇此刻的决定。
他还在为明日的事发愁,谢承翊放下书卷,抚了抚手上的薄茧。
谢承翊虽然长相清俊温润,实则却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武将,可不知为何,谢父谢闻照一直极力反对他习武。
不仅如此,谢闻照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请了张惠泽为他讲学,张惠泽可是当今太子的太傅,也就是京城人尽皆知的帝师。
谢承翊不知道谢闻照是怎么将张惠泽请到家里来的,更不懂身为左丞相的父亲为何不懂避嫌要让自己师从帝师。
丞相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丞相的儿子与皇帝的儿子师出同门,这更是犯了大忌!
几日前,谢闻照告诉谢承翊,要他去念国子监。
谢承翊听后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
一来他早就过了念国子监的年纪,二来他自小师承张惠泽,普天之下,有哪位先生敢说自己比张惠泽更厉害。
谢承翊记起他儿时的那次落难,自那以后,父亲对他的态度就开始发生转变。不仅不再慈爱,而且异常苛刻,甚至逼迫他弃武从文。
谢承翊隐隐觉得,这其中定有什么联系。
“谢公子!”顾筱潇晃晃手,已经站在谢承翊的面前了,隔着桌子,顾筱潇大声问,“谢公子!!!”
谢承翊回过神来,看她急切的样子便问:“怎么了?”
顾筱潇道:“叫你半天了,谢公子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顾筱潇拿出手中攥了半天的画,在谢承翊的桌前倏地展开:“呐,画画好了!你看看还喜欢吗?”
谢承翊垂眸,待看清上面的画时,差点没吓背过气去。
谢承翊颇为惊恐地吐出口气,淡定问道:“这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