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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 ...

  •   “胡说。”林允升被她这话气笑,“谁敢拿你沉塘?”

      “就会!”

      林云晚认定了兄妹有染会被沉塘,好容易止住的眼泪顿时如同泉涌。

      林云升好哄歹哄,又拿她的名字还记在申家族谱说事。

      “好了、好了,憋住不哭。”他宽大的袍袖成了手帕,仔细的给怀里的小哭包擦去眼泪,“你如今还是申家的女儿,祖宗祠堂里又没写过你的名号,哪个是你兄长?”

      “再说了,有我在,没人敢动你一丝一毫,什么沉塘不沉塘的鬼话,又是谁胡乱杜撰出来哄你?”

      “《新律条令》里白纸黑字写着呢,谁能杜撰?”

      小姑娘泪眼婆娑,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的趔着身子往外挣。

      还敢说谎?!

      林云升不是傻子,片刻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冷眼道:“你既然连《新律条令》都读过,那可记得上面写的另外一条?”

      他眼底的怜惜散去,捏着她的下颌,将人按在面前。

      四目相对,小骗子眼圈通红,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又眨,磕巴道:“哪……哪条?”

      林云升磨着牙,一字一句道:“欺瞒兄长者,屡教不改者,明言不听者,诡计多端者,罪责难逃。”

      “大哥哥我错了!”

      小骗子闻风转舵,眼睛闭紧,两只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裳,“我不敢了,再也不敢骗你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若是没有方才一出,林云升也就心软,饶她这回。

      只是现在,断不能饶。

      小骗子就是仗着他的这份宽宏大量,才敢屡屡挑衅。

      她恃宠而骄,拿他的偏宠疼爱当作扯谎的护身符,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及他的底线。

      她以为只要挤两滴眼泪,再讨个饶,就能够万事无忧?

      哼,该是教她长些见识的时候了。

      他阴沉着脸,将人打横抱起,阔步进了里面寝间。

      弥弥浅浪没明月,暧暧流霞映云升。

      于层层幔帐之中,沉香自鹤首如意处吐出,袅袅婷婷,消散于一室央浼。

      翠珠隐隐听见哭声,可竖着耳朵仔细寻,又没了动静,茗喜还笑她多心,直说世子爷拿二姑娘当心头肉,哪里会舍得叫二姑娘抹泪。

      一个奴才,一个丫鬟,各揣心事的齐齐望向正屋。

      殊不知,掩着的房门内,却是另有一景。

      宽大的袍子将两人尽数遮住,小小的脑袋抵在他的心口,林云升笑着给人擦眼泪:“又拿眼泪骗人,弄得跟谁欺负了你似的。”

      “就是你,就是你欺负了我!你这么做,我以后……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我做什么了?”林允升笑道。

      “你混蛋!”

      林云晚翻眼皮横他,气不过,张嘴就要咬他。

      林云升眼疾手快,拇指与食指捏做一处,顺势塞进了她的嘴里。

      小人儿嘴巴被撑开,像是扼住了后脖颈的狸奴,呜呜的又拿手脚反抗。

      他指头上还有异样的味道,虽然刚刚拿帕子仔细擦拭,可那熟悉又羞耻的味道,顿时在她嘴里弥漫开了。

      林云升也察觉到了,笑着抽手,又去拿丢在一旁的手帕。

      嘴里还贫气地逗她:“又不是别人的东西,你还嫌自己脏不成?”

      “呸!你这个无耻之徒!”林云晚破口骂道。

      “这会儿想起来骂人了?”林云升凑近了在她面腮啄了一口,挑眉道:“方才是谁攥紧了我的腕子不撒手?”

      “你下流!”

      某人张口就道:“还有更下流的,你要试试么?”

      林云晚想起方才他的所作所为,又忆起自己情难自抑时的几声哀求。

      再没脸义正严辞的骂他。

      见小人儿默不作声了,林云升反倒上赶着凑了上来,接过她手里的扣子,帮着系上。

      “你注定只能是我的人,方才那些不过是夫妻情致,我对着书本研究了许久,你能喜欢,我心里高兴的很。”他也是头一次实践,能教她欢喜,自然也跟着得意起来。

      “谁是你的人?”可林云晚别过脸去,不肯再看他的眼睛。

      这府里当初肯收留她,十有八·九为的是联姻之用。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得他的庇护,日后能免去联姻的罪过,可有宫里那位姑奶奶在,清远侯府世子妃的位置必是十七公主无疑。

      一个是金枝玉叶,一个是世家权贵,表哥表妹的好姻缘,没有再般配的了。

      要她如姨娘那般,左右逢迎的委屈人下,最后也不过是为了争一个贵妾的名头。

      她必是不肯的。

      贵妾是什么?

      便是镶金雕玉的妾室,那也是奴才!

      好了,了了,还不是主母一句话的事儿,或是发卖出去,再不济也有一顿好打。

      她宁肯同谢夫子那般,绞了发,找个尼姑庵出家,也不愿跟旁人共事一夫,上赶着给人家当奴才去。

      况且,那位连没什么的时候都想要了她的性命。

      以后真落了人家手底下做妾,还不得抽筋剥皮,千刀万剐了才能解恨!

      林云晚心里清楚,今日自己有求于他,做出了这等荒唐之事,也是为了活命。

      镜中月,水中花,乍一看绚烂旖旎,实则看得见摸不着,大梦一场罢了。

      切不能将他兴头上的胡话当真,生出非分之想来。

      看她回避退让,林云升当她不信。

      捏了捏她的脸,强势地凑上去啄她一口,又道:“我如今可是拿着你的把柄,由不得你再推五搪六。你且等着,等回头我八抬大轿的娶你进门。”

      林云晚抬眼,狐疑地看他,只当是听了一句诳言。

      从云屏居出来,茗喜提着明灯,沿原路将二人送至后面月亮门,转身回去复命。

      跟前没了旁人,翠珠说话也大胆许多,靠近半步,压低了声音询问道:“是方才世子爷欺负您了?”

      “没有。”林云晚摇头否认,她揾去眼角的眼泪,找了个理由搪塞:“他还恼着我先前动手的事儿,原是不管的,后来看我哭了,方肯送松口。”

      知道张家的事有人给做主了,翠珠长出一口气,那颗悬在嗓子眼儿的心缓缓落下。

      她笑着瘪嘴道:“常言道,哥哥,哥哥,在亲妹子跟前,哪个哥哥不是受气的主。”

      “别说是咱们了,就是皇上家里不也是这样,为了新明翁主的亲事,定安长公主没少拦住长宁街跟圣上闹,我上回打钟楼那儿过,还瞧见过呢,大小官员的轿子挤成了长龙,佩刀的禁卫军又是陪笑又是低头弯腰的说好话,都不敢翻脸。”

      她扶着林云晚走下台阶,往院子方向走,继续道:“连皇上都得让着家里的妹子,他是应哥哥的,怎地那么的小气?”

      林云晚抿了抿嘴,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个欺瞒众人的无耻之徒!

      他哪里是哥哥啊,分明是老天爷看不过她信口扯谎,派下来整治她的天煞星!

      父亲走的早,在申家熬日子那会儿,全指着叔叔婶婶接济才能度日。

      叔叔豁达宽厚,婶婶虽不是慈善好说话的脾气,可也顾及着体面,府里奴才丫鬟,倒也面子上过得去。

      只是,堂姐申如意却是个好妒的性子。

      今日一小吵,明儿个一大闹,一家子和睦都做不到,更别说是安生过日子了。

      后来,还是她揣摩了些圆滑的言语,伏低做小的将人哄住,这才讨了堂姐的欢心。

      初来林家,侯府高高的围墙将头顶的天都圈起来了。

      她一个人也不认识,不知道怎么说话,走路多迈一步就有婆子出来提点。

      天可怜见,教她碰上了个修仙练道的兄长。

      同她说话,领她出门走动,还帮着她呵斥那些婆子丫鬟。

      底下的人知道她有大哥哥照拂,也都换了脸上颜色,说话都恭敬了不少。

      人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为了在林家能过上顺心日子,她自然是跟云屏居越走越近。

      再加上,林云升长得模样周正,又满腹经纶,诗书文章连谢夫子都称赞是顶好的人品。

      她承认,自己是没少在他面前阿谀奉承,有意的巴结。

      有时在外头听了评书,或是看了什么男女情愫的话本子,也会琴心相挑,无所顾忌的回来讲给他听。

      可……可那都是她年幼无知的时候,为生活所迫,过嘴不过脑的胡话。

      她后来反悔了,不也赔礼道歉了么。

      那个小气鬼,怎么还要当真,斤斤计较的逼她兑现呢?

      “就是小气!小气鬼,喝凉水!”林云晚抽抽鼻子,褪下手上的金镯子,在妆奁前坐下。

      想起那人,她脑子里就满是刚刚的不堪,顿时从脸颊红到了耳朵尖儿。

      好在灯光昏黄,铜镜里又瞧不大出来。

      翠珠在身后站着给她拆卸簪环,双环步摇坠着翠石,金镶玉的手艺是馥雅居最好的样式。

      这套头面是去岁姑娘生日的时候,世子爷在馥雅居给定做的,配色好看,精致又不俗气,今年没少使它。

      翠珠拆下顶花,再往耳畔寻那只偏凤,忽然惊讶:“怎么掉了一凤钗?”

      林云晚顺手去摸,果然,鬓边只剩下一对边花。

      东西贵重,翠珠忙到院子里喊了几个小丫鬟来,借口白日里丢了东西,让她们打着灯笼往后面园子里去找。

      恕不知,此时此刻,云屏居里某人正拿着从被褥上拾起的凤钗,笑着在手里把玩。

      茗喜打湿了帕子来伺候洗漱,瞧见世子爷手里的钗,打趣儿道:“咦?这不是二姑娘的钗子么,怎么叫您给捡着了?方才在外头,翠珠急的要哭,生怕您恼了动手打人,这会子凤都掉咱这儿了,可解释不清楚了。”

      “谁敢打她?”林云升斜一眼,哼笑道,“上回一句不对,她在亭子里打我,你们不都瞧见了,她是咱们家的金枝玉叶,别说是打她了,她不打旁个就谢天谢地了。”

      茗喜笑道:“您又嫌人家脾气不好了,可有一说一,二姑娘才进府那会儿,怯懦懦的像只小兔子,大点声说话都怕吓到了她,如今养成这般的性子,还不是您给惯出来的。”

      世子爷对二姑娘纵容无度,这道理,就连二姑娘自己心里都明镜似的清楚。

      “她本就面相娇弱,倘若还是那副任人拿捏的脾气,日后在世家间走动往来,是要吃大亏的。”林云升张口就帮着开脱。

      他随手开了书桌的抽屉,将那只凤钗与印鉴并排放置。

      又继续道:“这府里好容易来了个天真烂漫,又不讨嫌,姑娘家骄纵一些也是无妨。”

      茗喜撇嘴道:“您这神仙一般的好脾气,还能有谁讨了您的嫌不成?”

      他家世子爷自小就性子淡泊,对谁都是一副可有可无的态度。

      连张天师都说,世子爷是修道的好苗子。

      若不是老太爷舍不得,怕是俗家弟子也不做了,早就收拾行囊,跟着张天师修仙炼道去了。

      后来还是二姑娘进了府,喜鹊似的生了张会哄人的巧嘴,把这尊冰凉凉的神仙捂热,生出了几分鲜活劲儿。

      “怎么没有?”

      林云升想都没想,道,“秦花雨就讨嫌的很,聒噪烦人,蛮横无理,提起她的名字都让人不适。”

      秦花雨是十七公主的名讳。

      怡妃娘娘几十年盛宠不衰,膝下有四皇子与六皇子两个儿子,唯有一女视若明珠。

      朝堂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子弟上赶着要给十七公主做做驸马呢。

      唯有他家世子爷,见了十七公主就皱眉头。

      说来也怪,十七公主放着那么多笑脸相迎的人不理,偏就喜欢跟在世子爷身后做个小跟班,表哥表哥地喊个不停。

      真真是神女有意,襄王无梦。

      若不然,亲上加亲,还是一场好姻缘呢。

      洗漱过后,众人掩门退下。

      屋里灭了明灯,只留了窗前的一盏映雪烛台。

      林云升身上还沾着水汽,寝衣点点贴在心口,他倚着软枕,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帕子。

      上面的春风微醺图湿了水,蝴蝶都明艳了几分。

      虽然他仔细洗过,可放在鼻息下,仿佛还是能够隐隐嗅到那股缠绵的味道。

      烛影跃跃,似乎小姑娘就在面前。

      怯羞羞的低着头,嘴里喊他大哥哥。

      一声比一声紧密。

      修剪平整的指甲掐在他的肩头,陷在肉里,疼痛混着喜悦,她面上尽是陶醉。

      “明月。”

      林云升喉结滚动,情不自禁的从喉咙里喊出她的名字。

      声音嘶哑,手里的帕子缓缓舒展,朦朦胧胧的将春景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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