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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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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玹腿伤未愈,他们走不远,葌娘只好带他暂时躲进大宣山的山洞。
“这是我出来采药时,无意发现的山洞,鲜有人知,暂时安全。”
葌娘坐在铺匀的杂草上,瞄了眼一路没说话的墨玹,“哎,咸古王殿下?”
他托着伤腿,十分费力地靠坐在翘石上休息,“请讲。”
葌娘轻咳一声,“你是被蜀军追杀,才跌落悬崖的吧?”
攻下康都后,墨玹下令原地扎营,前段时间,他手下人一时不察,让潜在康都的细作偷了布防图,才致使今日之境地。
不过,这些原委,他没打算和她说,只是随便应了一声,算是默认。
“既然如此,咸古王殿下,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您若是还有什么后手,快些使出来,省得咱们在湿冷的山洞里受罪。我承认,我只想救个大人物,活得好一点,搭点钱进去无所谓,总不能把命也搭进去吧。”
墨玹觉得奇怪,他跟在她一路走到这里,她怎么还反过来问自己要出路,“我跌落悬崖,与外界断了联系,你为何觉得我会有后手?”
“什么???”葌娘从杂草上爬起来,“你,你不是运筹帷幄、无所不能的咸古王吗?”
墨玹无能为力地摊开手,“少相信市井上的小道消息。”
葌娘气得翻白眼,踢了一脚杂草,恼道:“我......我还以为,你是看中我的美色,才故意留在竹屋......”
面对她半真半假的调戏,墨玹不知该有何反应,只好不尴不尬地扯了扯嘴角。
平心而论,葌娘也不是王婆卖瓜,初见时,她大约是故意在脸上抹了二两锅灰。隔日清晨,她来换药,墨玹差点没认出来。来人明眸皓齿,闭月羞花,若不是她管不住自己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墨玹真怀疑她是山里冒出来的女妖精。
不过,现在墨玹可以确定,她虽不是话本里的女妖精,但也不是什么普普通通山野的小寡妇。
“还没问葌娘夫家——”
话说一半,墨玹目光微沉,低声说:“有人!”他浑身戒备,听外面的动静,来人不多,他可以应付。只是,他有点摸不准眼前的女子,都说女子似水,时如清浅的溪流,一眼见底,时又如深海巨渊,捉摸不透。
指的便是她。
墨玹不光要警惕外面的动静,还要防备身后的女人。
“夫人......夫人?”低低的女声,墨玹顿时松了一口气。
葌娘见状,“放心,我说过不会害你,还请咸古王殿下信我。”不等墨玹回答,她对外面说道:“茯苓,我在这儿。”
拨开遮住洞口的繁茂藤蔓,走进位素衣女子,腰间配着把玄铁长剑,淡淡地瞥了眼墨玹,对葌娘说:“夫人,可有受伤?”
“有咸古王殿下在,怎会有事。”她先点明了墨玹的身份,又道:“你去过竹屋了?”
茯苓多看了墨玹一眼,与葌娘对视确认后,才老实回答到:“祁伯说您有一个月没去铺子了,他不放心,让我到竹屋看看。午后赶到竹屋时,那里已经被蜀军围住,我听说,蜀军没抓到人,想您应该是躲到这里了。”
茯苓左右打量一遍,十分无奈地说了句:“您又惹了什么麻烦?”
葌娘无辜地撇了撇嘴,看了‘麻烦’墨玹一眼,“对了,你从康都过来,路上可有咸古军的消息?”
“听说群龙无首的咸古军,此时正聚在婴梁,整顿兵马......寻找咸古王下落。”
葌娘毫不给面子嘲笑道:“殿下,你手底下都是什么人?你不是在康都附近失踪?他们跑百里外的婴梁,找谁呢?”
茯苓瞄了眼传说中咸古王不好看的脸色,找补道:“其实,也不怪他们,因为,听说咸古王的战马是在婴梁附近找到。现在不光咸古军,雨师大公子也派人在婴梁附近寻人。”
堂堂咸古王,虎落平阳,葌娘这女人一口一个‘殿下’地叫,实际上根本没把他当回事。茯苓摆着一张‘死人脸’,别说对墨玹,就连待葌娘也是三分谦恭七分嫌弃。
互相没放眼里的三个人,窝在洞里最后决定不能坐以待毙,她们要托着伤员主动前往婴梁。
主仆两人的诚意,墨玹看在眼里,不过,他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葌娘了解久居高位的雄心霸主,见惯了人心,对周围的人总是不能尽信。
“茯苓进来之前,殿下是想问我夫家的情况?”她也没想要他给予自己全部的信任,只是这种不必要的误会,还是要趁早讲明白。
于是她坦言:“夫家姓谢,做药材生意,在康都有几家药铺。一年前,谢家奉命替蜀国王后诊病,怎料王后暴毙,谢家招致灭门之祸,夫君谢音、公公婆婆皆惨死于蜀国大公子剑下,小叔子谢沛至今下落不明。如今谢家只剩我一人,还有几个忠心的奴仆。”
康都谢氏,墨玹多少有点耳闻,谢氏医术精湛,救人无数,最后落得满门被灭的下场,令人唏嘘。怪不得,葌娘会冒没命的风险,出手搭救,仇人的仇人便是盟友。
三人乔庄打扮,来到永霖镇,出城前,他们便瞧见张贴在城门的告示,只画了葌娘的通缉令。
“只通缉我一个人就算了,怎么还把我画得这么丑?”面覆薄纱的葌娘和茯苓小声抱怨,“你说,我长得有这么不堪入目吗?”
茯苓无语,不想理会。
葌娘只好扭头去问墨玹,“王公子,你说呢?”为了隐瞒身份,还是决定唤他王玄。
刻意丑化的打扮,唯有一双美目,宛若秋水。墨玹有心避开她的惹人目光,他又不得不佩服葌娘的从容镇定,被全城通缉,还能站在通缉告示前开玩笑。
戏精附身的三人,骗过守卫顺利出城,天色渐暗,三人暂在山路边的客栈歇息一晚。
夜幕降临,偏僻的客栈内,白刃相接。店小二认出了葌娘,连夜找到官兵请赏。对方人数众多,加上不能露面的墨玹,武艺高强的茯苓和武功时好时差的葌娘,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茯苓抢了一匹马,让葌娘和墨玹先走,自己留下来断后。
墨玹自然是不同意,可葌娘却只顿了片刻,便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望着茯苓,她目光灼灼,“保重。”
夜风抚耳而过,策马跑出十几里,葌娘低头看了眼扶着自己腰间的手,“殿下?你可不能出事啊,我豁出性命救你,可是指望你将来荡平蜀国,替我夫家报仇呢!”
葌娘能感觉到身后的胸腔在震动,墨玹的话全让风吹散了,她半个字也没听见。
为了甩开追兵,葌娘绕了几段路,跑了一整夜,把蜀国的马跑得半死。二人只好弃马,改脚力前往婴梁。
墨玹才注意到她被血染红的半个肩膀,“你......”
葌娘指着肩头,皱眉道:“确实有点疼,但还是逃命要紧,快走吧。”
‘缺胳膊少腿’二人组,互相扶持,历经艰辛终于找到婴梁的咸古军营。遮遮掩掩一路的墨玹终于能露脸了,靠一张俊脸刷进咸古军营。
确定咸古军并未出现叛乱,葌娘实在没抗住,一头栽了下去,幸好被眼疾手快的将士扶住,“姑娘?”
托着姑娘的小将士,反应过来怀里是个活生生的姑娘时,一把无形的火直接从耳朵根烧到天灵盖。举手无措之际,墨玹道:“多亏有她相救,我才能安然无恙。先送她下去,然后叫林余过来给她瞧瞧。”
了解了目前战场的局面,墨玹又问了问军营的情况。摸清咸古军底牌的蜀军突然杀来,他又误入圈套生死未卜。
这些天,墨玹是真的担心啊。好在季老将军及时稳住局面,率大军退守婴梁,所以伤亡并不严重。重整秩序之后,他们一边四处寻找墨玹踪迹,一边留意康都的动静,伺机反攻。
“好了,君上已经重新掌控住了局面,现在也该让我替您看看了吧。”季老将军刚走,营帐又来位白袍的儒雅公子,不等咸古王同意,直接上手切脉。
墨玹也不黑脸,反而问:“那位姑娘怎么样了?”
“人没事,有些气血不足,卧床休养几日就行。”林余开始检查他身上的伤情,抬头问道:“有医者替你看过?”
“嗯,就是刚才那位姑娘。”墨玹突然想起,“你不认识她?”
林余不解,难道他需要认识?
“她是谢家长子,谢音的遗孀。我记得你曾在谢家求学医术,与他们应是熟识的吧。”
林余回想一遍刚才女子的样貌,“谢音娶妻,我的确去观礼了,可他把新娘子捂得严严实实,连洞房都不让闹,所以,他的夫人基本没几个外人见过。谢家落难之后,就更没消息了。”
检查过他腿上的伤口,林余中肯道:“看来,谢夫人的医术不逊谢音,除了腿伤有些反复,其他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