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虞》雪域玄冰龙

2、一、群狼

　　大雪纷飞，寒风瑟瑟，北方无名的群山披上了一层冰纱。云舒正趴在堆着厚厚积雪的灌木丛里，鞣质的厚重鹿皮衣裹在身上，也抵挡不住寒冷的侵蚀。他锐利的目光正透过满是冰晶的睫毛，看着不远处树林中喘着白气，在雪中刨食的驼鹿群。
　　他的目标是那只长着粗壮鹿角，浑身腱子肉的成年驼鹿——它正用鼻子拱起地上的积雪，贪婪地搜刮着冻土中一切可以果腹的根和茎。它并没有注意到灌木丛中那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比起这只驼鹿，云舒简直太小了，即使他站直了也刚刚能碰到驼鹿的下唇。一般情况下，明智的猎人绝不会独自狩猎这样体型巨大的猎物，猎物反扑的危险自不必说，即使成功杀死猎物，仅靠云舒一人也绝不可能把猎物搬回部落。
　　然而云舒这次狩猎，却有不得不猎杀这只驼鹿的苦衷——在云舒的部落，年满十六岁的猎手，要独自猎取一只公鹿，才可以与心爱的女孩组建家庭。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云舒出发前，他对最喜欢的夏花说，一定要打下最健壮的驼鹿，用最厚实的鹿皮给她做最暖和的衣裳，把这片山林里最美的驼鹿角带给她。
　　可人算不如天算，出发没几日，天降大雪，雪高没过腰，走路都呼哧带喘，更别说追逐打猎了。好不容易有几次机会，云舒提前埋伏在鹿群迁徙的必经之路，可每次突然袭击，掷出去的矛不是挂到树枝就是被忽来的山风吹偏，好似老天都在戏弄他。
　　食物的消耗也大大超出云舒预期，寒冷和追踪经常让他如狼般饥肠辘辘，追赶鹿群半月有余，他带的肉干已经见底，再不回部落去，他就要在天寒地冻的深山老林断粮了。
　　祸不单行，最近云舒老感到山林里有双眼睛，一直在暗处盯着他，无论他如何隐藏躲避，那东西一直跟着他，既不把他当猎物，也不惧怕他。云舒反身去追赶，可那东西快得出奇，总是不远不近，与他保持一定距离。只是云舒曾远远看见那东西身形似人，身上全是黑毛，有点像部落里长老讲的山魈。
　　这大山里的事常常是神秘而超出常理的，作为从小在山里摸爬滚打的猎人，云舒见过的怪事数不胜数，他深知想在大山里活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有太强的好奇心。既然那山魈不对他下手，那他也没必要自讨没趣，互不相扰便好。
　　不过在这种食物不足、天寒地冻的情况下，云舒知道留给自己捕猎的机会不多了，如果这次再不能得手，他的食物便得不到补充，为了生存他只能被迫下山回部落，迎娶夏花也不可能了。
　　想娶部落最美的女孩，哪能不付出点代价？云舒心一横，一口把最后一点肉干填到嘴里，冻得生硬的肉干味道极差，不过却能为他提供再次捕猎的动力。
　　云舒虎视眈眈盯着鹿群，猫着腰慢慢走出灌木丛，身上的落雪让他看上去像一个小小的雪丘，十分隐蔽。云舒拿着猎矛很不方便他低身行走，不过他还是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就连他的呼吸都十分轻，甚至比雪落的声音大不了多少。也多亏了四周的积雪，他踩在雪地上那细微的咯吱声都被积雪吸收，以至于他移动到那雄鹿身后，鹿群都没有发现他。
　　他慢慢拿出猎矛，石制矛尖稳稳对准正贪婪刨食地衣的雄驼鹿。他和雄驼鹿之间没有任何障碍，视野清晰，风也很小，一切条件都近乎完美。
　　云舒屏住呼吸，手臂肌肉开始发力，他慢慢弓起身，最后一次调好角度，手臂后仰、肌肉突起，全力投掷！
　　“啾！”
　　不远处一声鹿的哀鸣，鹿群闻声惊慌失措，拔腿逃离。云舒的猎矛划着雄驼鹿的毛皮而过，插到一棵树上。云舒骂骂咧咧跑过去拔下猎矛，瞅准奔跑的驼鹿又是一掷，可驼鹿巨大的脚掌踩着雪地就像乘着风，一眨眼就跑出射程，猎矛不意外地划着弧线斜插到雪地里。
　　云舒捕猎再次失败，他懊恼地寻找是什么在关键时刻惊了鹿群，却看见不远处两只母鹿正被八匹雪狼撕扯着喉咙，血水四溅，染红了皑皑白雪。没有什么比在山中遇见狼群更危险的了，何况还是食物匮乏的冬季！云舒顾不得再想其他，他面朝狼群慢慢后退，心里希望两只鹿已经够狼群吃了，千万别注意到自己！
　　“呜呜嗷！”
　　事与愿违，一狼抬起沾满血水的头，发现了云舒，发出威胁的低吼，其他狼也不再撕扯进食，而是纷纷抬头低吼，分散着把云舒围了起来。看来狼群不介意再吃上一个在雪地中行动笨拙的人类。
　　云舒心里咒骂一声，看着远远插在雪地上的猎矛欲哭无泪。现在他身上只剩一把用来剥皮的石刀，这可怜的石刀还没雪狼的牙大，这下怕是有死无生了。
　　不等云舒思索对策，一雪狼首先发难，从云舒背后跳扑上去，一口就要咬向云舒后脖颈。
　　云舒汗毛倒竖，凭直觉一矮身，勉强躲过，然后快速抽出石刀，反手一刺。狼皮坚硬厚实，不过云舒也是用刀好手，他用虎口死死抵着石刀，顺着雪狼飞扑的方向猛力抽出，这才没让雪狼的厚皮把石刀挂走。
　　雪狼划着一道血线落到地上，可石刀实在不是什么利器，只是划破了狼皮，这反而更加激怒了群狼。
　　群狼不再试探，三雪狼低吼着正面跳扑，云舒侧身躲过一只，可另外两匹趁云舒躲闪时身形不稳，一下子把云舒压倒在雪地上。
　　云舒本能地一手挥着石刀，一手护着脖颈，却感到七八张血盆大口已经开始撕扯自己，锋利的狼牙很快便穿透云舒厚厚的鹿皮外衣，割裂云舒的皮肤！雪狼们咬到血肉，凶性大发，疯了一般甩头撕咬，全然不顾云舒挣扎着挥舞的石刀。
　　云舒大脑一片空白：完了，这下真要命丧狼口了。
　　就在云舒彻底无望时，狼群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纷纷停止了撕咬，它们齐刷刷转头向一边的树林，如临大敌般不断发出嘶吼。
　　云舒绝处逢生，立刻翻滚起身，他顾不上查看手臂和大腿被撕咬的伤口，喘着粗气跑过去一把抓起猎矛，举矛转身，半蹲在雪地里，惊魂未定地望着群狼。
　　而雪狼们正在警惕地望着树林，树林里显然有东西让狼群十分忌惮，几条瘦弱的狼似是吃过苦头，已经夹起了尾巴，发着抖慢慢后退。
　　一阵“咔嚓咔嚓”树枝折断的声音，一个浑身长着黑毛的人形生物从树上跳了下来，激起雪花飞溅。它半弓着身子，十分滑稽地一跳一跳跑到云舒和狼群之间，竟是尾随云舒多日的山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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