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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007年初 北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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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冬天也十分寒冷,刚刚下过雪的道路泥泞、湿滑。
司勤开车沿着四环往四元桥赶,萧郁坐在副驾驶看着司勤毫不顾忌路滑左超右超,不断的提醒她:“慢点、慢点。”
司勤拍了拍方向盘,又拍了拍萧郁:“好车就是好车!这大G的防滑能力太牛了。”
说着,她又一打方向超过前面一辆奥迪Q5。
和中天国际的第一轮谈判没有预料的那么复杂。
看来双方都有充分准备。各自亮出自己的观点后,互有试探性的攻守,然后就进入实质性的核实阶段。正如萧郁判断的,在储量、品位、国际价格预测等,很快取得一致。在采矿成本、运输条件等各有各的算法,出入在4、5个亿的样子。最后,中天国际给出评估值为38亿,而司勤坚持42亿。最后,司勤请示了萧郁,看来对方也请示了王仲文,双方约定搁置评估结果,等老板们谈收购价格时做参考。
第一轮谈判谈了一天就顺利结束。
第二天早晨,刚过九点。
天上还飘着小雪。
司勤着急的拉着萧郁要去四元桥宜家家居。
来北京已经四天了,一直忙着和中天国际谈判的事,住的公寓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按照司勤的说法,这以后就是她的家了,是她自己的第一个家,她要按照自己的意思好好收拾一下。
“石天就是土。他弄得那些家具到处透着暴发户的土财主味。嗨,这些家具看起来都挺贵的,就不换了吧。”司勤撇了撇嘴:“要按我的意思,全部...全部都换成宜家的。”
宜家是年轻一代偏爱的家居卖场,简约、时尚、便宜。原来司勤在北京工作的时候,就租了一个小房子,全部用宜家武装起来,温馨而自在。
想不到第一次有家就有这么大的房子,真的喜出望外。
“哼。石天在北京好几套房子,小姨从来不告诉我。上学的时候一直让我住学生公寓。要是我早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我会天天开PARTY。”
“你要是天天派对...”萧郁故意用中文说“party”。
“你上学的时候,就会在留级生那边排队补考了。”萧郁故意加重“排队”的语气。
“打住。知道你下句就是不会遇到你了。”司勤又拍了萧郁一下。
“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萧郁总学着司勤的口气,整天“切”“切”的。
他说:“我算啥啊。认识我算啥啊。你天天派对,说不定本科没毕业就认识了比尔盖茨。比尔盖茨就本科没毕业。”
他转过身来拍了司勤一下:“说不定这几天正在西雅图,和比尔讨论怎么卖掉微软。嘿嘿。”
“西雅图?在西雅图就没比尔盖茨什么事了。我要和汤姆汉克斯度过《西雅图不眠夜》。”司勤说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她指着萧郁的鼻子说:“切,更没你什么事了。”
“快别叨叨了,马上到了。”萧郁被她说笑了。
周五的宜家人不多,司勤熟练的停好车。
她一把拉住摘掉安全带正准备下车的萧郁,又指着萧郁的鼻子说:“今天无论我买什么都不许插嘴!你就是个搬运工!听见没?”
萧郁笑着赶紧点头。
中午在宜家吃完饭,司勤和萧郁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进了家门,司勤迫不及待的换上家居服,戴上围裙,把头发挽了起来,又变成了少妇的模样。
看来是要大干一场。
换了衣服的萧郁甩着两只手,讪讪的说:“富婆女主人,我是插不上手呢,还是插不上手呢?”
“去去去。”司勤推着萧郁往书房走。“我知道你要跟石天打电话。打完了也别出来捣乱。呆着想事。听话哈。”
其实怕石天着急,昨天晚上萧郁就跟他相互通报了北京这边和北河那边的情况。
此刻,萧郁感觉很放松。
他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泡了杯大红袍,舒服的斜依在沙发上抽烟。
“到目前为止,一切尽在掌握中。”萧郁把整个事情想了一遍,不觉得自言自语用了句电影台词。
“可心里怎么总是不踏实啊,哪里有什么问题啊?”萧郁心里还是不断的有点打鼓,但一时想不起来哪里有什么疏漏。
外面客厅司勤欢快的歌声一波一波的传过来... ...。
萧郁忽然坐起来,心里开始抽搐起来。他想起来了,还没有要把司勤长期派驻多伦多的事情告诉她!
萧郁是过来人,可以说阅人无数。他清楚,司勤从小没有怎么接触过、更没有深交过什么男人。自己的出现,寄托着她对男人的全部期望。而且,司勤从小就在一个没有父亲的家庭长大。北京的这个公寓,也寄托着她对家的全部期望。没有经过生活洗礼的女孩对生活的期许,从心理上都是有选择性的。这种选择性就像选择性失忆一样,剔除的是心里抗拒的那部分,留下自己已经有过的美好或久久渴望的美好。
萧郁知道,等待司勤的绝不紧紧是美好。目前等待她的,就是不久要离开她的男人和刚刚拥有的家。即便是短短的三年,也足够残酷。
“该什么时候,该怎么告诉她这事啊?”萧郁心里又一阵抽搐。
等司勤收拾完过来喊他的时候,他竟然睡着了。
“起来,起来,你个懒虫。”朦胧间听到司勤的喊声。
“啊,我睡着了啊,几点了?”萧郁搓了搓眼睛问。
“快六点了啊,起来做饭。”司勤拉起萧郁。
司勤拉着萧郁走出书房,萧郁眼前一亮。原来客厅墙壁上的字画、扇子和花花绿绿的挂件,都换成了动物标本、木雕、挂毯等以黑白色调和原木为主的墙饰,确实和原来的意式家具和那架黑色钢琴比较搭。
“怎么样?怎么样?”司勤看到萧郁赞许的目光,顿时得意起来。
“不错,不错。”萧郁边仔细端详边称赞:“我们小宝宝的品位果然不同凡响。不是石天之流能比的。”
“石天算啥,土老帽一个。”
司勤又拉着萧郁进卧室。里边的内饰没有什么变化,就是顶灯、落地灯和台灯都换成暖色,看着柔和多了。一大捧玫瑰花摆放在雪白的床单上,使得房间暧昧起来。
“没见你买花啊?这那来的?”
“店里送的啊!”
“弄这些干嘛?”
“干嘛?浪漫啊”
“是挺浪的。”
萧郁说着就赶紧往外走,司勤举着巴掌在后面追。
司勤又拥着萧郁往厨房走。
她边走边说:“书房和厨房来不及弄了。书房是你的领地,你出方案我出钱。厨房我要弄个西式的。这样...这样…”
司勤边比划边说:“把这打开,在这弄个大台面,跟客厅连在一起,这样弄个20多人的party一点问题没有。”
“那有那么多人来排队,你开粥店啊。”
“去。”司勤完全忽略了萧郁的调侃:“我们班在北京的同学就有二十多。算上同级的就更多。”
她又板过萧郁的肩膀:“我们,不,咱们北大的同学遍布中央各大部委,我们要让他们来排队。”。她也把party说成排队。
“到时候,你想风来风,想要雨它不敢下雪。”
“想什么呢,你以为这里是□□啊。”
“你你你...朽木不可雕也。”司勤显然没词应对了。
来到厨房里边,萧郁眼睛又亮了。
餐桌上也放了一大簇鲜花,四支带烛台的蜡烛已经点了起来,台布上摆了两套刀叉,一盆牛油果海鲜沙拉已经做好,法式面包篮散发着香气。
灶台上摆放着两大块生牛排在等待主人的煎烤。
“你这是闹哪样?”萧郁懂了,但还是明知故问。
“老公!”司勤过来搂着萧郁说:“这是我们第一次、明确的、很确定的有了自己的家。虽然...虽然...,我们已经...已经...在这里有了第一次,但毕竟那时候这里不是我们自己的家。我们还没洞房花烛夜。而且,从此以后,我们要在北京生活了。我们是不是要有个仪式啊?啊,你说是不是啊??”
萧郁心里又抽搐起来。
他抱住司勤,越抱越紧。
司勤有点气喘,显然她误解了男人的拥抱。
她把萧郁摁在餐桌的座位上:“乖乖等着,我来煎牛排。”
很快,牛排端上来了。
司勤在放牛排的时候,不忘在萧郁的脸上亲了一下:“本来啊,我想穿上晚礼服,让你换上西装。可我知道,你这个老男人是不会随我意的。算了,就这样吧。”
刚吃过饭,司勤又开始推萧郁去书房:“你去喝茶抽烟。完了换上新睡衣,你的我放书房了。”说着自己先羞红了脸。
要关书房门之前又探进头来吩咐:“先别过来啊!半小时再进来。听话。”
萧郁知道,在这个时候,在一个女孩满怀期望、并且正在享受幸福的时候,作为男人绝不能扫兴。在书房换上睡衣,喝了杯茶,还不到半小时,就听到司勤娇滴滴的喊声。
萧郁推开卧室的门,司勤完全赤裸的站在门口迎接。
她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部,娇羞的说:“我的新睡衣怎么样?丝滑柔软吧?”
进房间后,萧郁发现原来的玫瑰花束已经变成了血红的花瓣铺满一床。
卫生间里热气腾腾,水声哗哗的,水池里的花瓣随着水流自由的飘动。
萧郁已经不能自持,不由自主的随着司勤的牵引滑落水中。
“老公。”在宽大的浴池里,司勤从后边抱着萧郁,在耳边悄悄私语着:“我想好了。我们把客房改成育儿房,把健身房改成瑜伽室。我要和女儿一起练瑜伽。坚持锻炼,保持身材。”
“你怎么知道以后生女儿?”萧郁不甘扫她的兴,但还是忍不住问。
“我能感觉。”
“你不会怀上了吧?”
“切,你害怕了?”
最后一刻,司勤紧紧搂着萧郁不让他起身,但萧郁还是奋力挣脱。司勤爬起来气恼的说:“萧郁,你怎么回事啊?”
萧郁转身点了一支烟。满怀歉意的说:“宝宝,你现在不能怀孕。”
“为什么?你不想让我有你的孩子?”
“也不是。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现在还不是时候。”
“有事也是你们男人的事,我就呆在家里生孩子!”
“宝宝,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萧郁故意把“我们”这个词省略了。
“哼!谁知道你脑子里又转什么筋。特务。”司勤说着生气的拿起睡衣进浴室了。
同王仲文的最后谈判在中天国际总部的嘉里中心进行。宽敞的大会议室里,只有萧郁、石天、司勤、还有王仲文和他的助理。这个助理就是在王仲文球场打球陪走的张然。大家心照不宣,寒暄后并没多介绍。
谈判开始就陷于尴尬的局面。
王仲文客气的让萧郁先谈。萧郁又简略的阐述北河矿群的估价原则,重点把那天在北河别墅和司勤、石天算账的结果解释了一遍。期间,王仲文频频点头。
等萧郁说完。王仲文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显得胸有成竹的开口:“萧老弟说的这些观点我都同意。我理解的是,按照即时付款的方式是40亿,按照三年付款的方式是50亿。是不是?”
萧郁点头。
“付款方式我跟萧老弟大体商量过了。看来即时付款是不可能的了,付款期要暂时按三年安排。”
王仲文又清了清嗓子说:“我们这边评估过了,按照三年付款期,贵方50亿的出价是合理的。”
北河这边的人互相交换了眼色,石天和司勤开始面露喜色。萧郁知道结果没有那么简单,脸色无动于衷。
王仲文笑了,看着萧郁说:“老弟知道我下边说什么了?”
萧郁仍然面无表情:“请老哥说,小弟洗耳恭听。”
“在贵方出价的基础上,我们打7折,也就是五七35亿。注意啊,这些钱分三年付清。”王仲文提高了声调,一字一句很清晰的表达。
司勤愕然。
萧郁仍然不动声色。
石天直接急了:“王总,您应该知道,这些矿是我们在整个矿群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储量大、品位高,采矿、运输条件都是最好的,再开个三五十年毫无问题。这你也知道,我们两家的评估结果按照未来20年折现得出来的。折现法评估我们也是听从了您的建议。这个评估结果应该说基本没有水分了,是非常合理的评估值。”石天一口气说完,还说的非常专业。
司勤扭头看着他,不得不由衷的赞赏。
说到最后,石天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我们还是坚持50亿的价格不变!”
王仲文并不着急,向萧郁询问:“老弟的意见呢?”
萧郁毫不犹豫的说:“石天代表我方的意见。”
王仲文把头转向石天:“石老弟,我们初次见面。但萧老弟早就给我介绍过你。抱歉,我们不用您您的,我也不是北京人,说起来麻烦。”
王仲文脸色严肃起来,语调仍然很平和:“我们不是在菜市场买菜,可以随便砍价。我的出价是有根据的。”
“我们中天国际资源公司收购贵方的矿群要至少要承担三方面的风险。”王仲文伸出三个指头。
司勤发现王仲文戴着结婚钻戒,腕表是江诗丹顿。
王仲文继续说:“第一,收购贵方的矿群实际上是对北疆矿业资源进行整合——这当然是政府欢迎的。但需要政府资源的支持,特别是矿权的转移,包括各种资质、证照的交接,没有政府的支持,我们肯定是办不成的。对吧?石老弟,你是老矿业的人,一定知道这里边的难度。你们大多数的矿权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转移,原因不需要我说了吧。”
“据我所知,在动用政府资源方面,萧老弟和石老弟现在无能为力。抱歉,我无意揭二位的伤疤。但这毕竟是事实。”
萧郁、石天点头表示理解。
“中天国际的风险是,一旦出现问题,我们将得罪一大批人,以后甭想在北疆办任何事。”
王仲文习惯性的用右手把婚戒往上撸了撸。
司勤觉得这个小动作很有男人的魅力。
”第二,法律风险。我刚才说过。因为矿权散落在现有的名义持有人身上,我们这次收购看起来合法,实际上是虚拟交易。许多矿权原来是国有的。一旦追究起来,法律风险巨大,包括刑事责任。”
看到大家都脸色严峻起来,王仲文轻松的笑起来:“当然,这都是一、二十年的老账了,追起来也没那么容易。过去本来就乱,我们这次整合实际上是帮了政府的大忙。中天国际是国内、国际上知名的大公司,政府肯定是欢迎我们去的,所以,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这样的风险。但抱歉两位,说白了,你们在这方面的风险随时可能爆发。”
萧郁、石天无言以对。
萧郁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请老哥继续,第三呢?”
王仲文往后一仰,笑着对萧郁说:“第三个方面,老弟最熟悉。市场风险。现在大宗商品价格,特别是矿产品,虽然行情依然上扬,但头部迹象越来越明显。今后三年的风险会不断聚集,随时会掉头往下。百分之二三十、甚至拦腰一半的降幅,也不是不可能。而往上突破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
王仲文欠了欠身子对着石天:“石老弟,市场方面,萧老弟是专家。他一定也给你...,怎么说呢,灌输过。你要价要的这么满,中天国际没有钱赚,我们怎么向股东、向董事会交代啊?”
王仲文环顾了左右,压低声音说:”这里没有外人,我把话再说的直白一点。我们中天国际股东的背景也很复杂,我也要为今后做些打算。石老弟,这次合作,我更看重的是今后。你也知道萧郁的项目策划和运作能力。我说的今后,是等到你们倒出现金之后。如果再运作什么其他项目,也带上我一起玩。我也跟着挣点小钱。哈哈哈。”
王仲文爽朗的笑起来,两手一摊,意思是说完了。
萧郁和石天交换一下眼色。
石天示意萧郁说话。
“老哥说的话我们都听进去了。价格问题,容我们商量后再做决定。就这几天,我们很快的决定。”萧郁喝了口水,继续说:“我看这样。接下来我们讨论一下付款方式。这个虽然事先沟通过,但还有一些重要的细节需要落实。您看呢?老哥。”
“可以,可以。”王仲文说。
“不过,这个事...最好...最好...我们三个人单独谈。”萧郁扭头看了一眼司勤,又满怀歉意朝张然笑了笑。
“理解、理解。”王仲文一边说一边对张然说:“你带弟妹去逛街吧。买几身衣服,算我对弟妹的见面礼。奥,虽然上次一起打球了,不仅没什么表示,还让老弟输了一万多。哈哈哈。”
司勤满脸堆笑的说:“别这么客气。我自己买。”
她转头跟石天说:“我叫上小姨一起去。”
随后她偷偷在桌子底下用手狠狠掐了萧郁一下,趴在他耳边小声说:“特务!”
她俩要出门的时候,王仲文嘱咐道:“早点回来啊,一起吃晚饭。”
看着她们出门,他又转头对萧郁和石天说:“嘉里中心的潮汕火锅是北京出了名的,大冬天的,我们晚上涮肉。”
两人点头。
稍微休息了一会,三人转到王仲文的大办公室。
不愧是大公司。王仲文的办公室大约100平方。除了一组小型会议区、沙发区,还有健身区、休息区。健身区有一套跑步机和一套高尔夫推杆练习器。休息区是一间内室,五星级装修档次的大床房。办公室一面墙是落地窗,朝东南方向的东三环尽收眼底。
王仲文带着两个人在办公室转了一圈,一边闲聊一边观赏字画、木雕、怪石。
在沙发区落座后,还是由萧郁把跟石天商量过了付款方式讲了一遍。
王仲文沉吟了一会。拿起茶几上的香烟分给萧郁和石天,自己也点上一支。抽了两口:“这个方案,萧老弟和我讨论过,我们在多伦多的公司证券部门也论证过,法律方面没有问题,交易操作也可行。我在这里声明,前期的定向增发形成收购和后期的分次协议转让变现,这些由多伦多公司操作毫无问题。但其他事情要靠你们自己弄。”
“有些事还要老哥协调,老哥要多帮忙。”萧郁向王仲文作揖。
“有些事不能用公司的名义办,我个人可以帮忙。当下有什么具体的事没有?”
“我们自己的多伦多公司需要马上成立。司勤的加拿大的签证、入籍等,也要马上办了。”
“这个好办。现在加拿大有个投资移民政策。买50万美金的房子就可以移民入籍。你把她的身份信息发过来,我们这边随时启动。”王仲文狡黠朝萧郁笑了笑:“我看弟妹和我的助理挺合得来,就让张然帮着办。这个事快。”
“老哥,生意就是生意。中天国际挣多少钱我不管,但我们的钱必须保证安全支付。所以,我还有一个重要补充。将来我们的多伦多公司要跟中天国际签一个股票赎回协议。也就是说,定向增发完成收购后,无论股价多少,中天国际要保证以我们约定的价格和付款时间赎回我们手上的股票。”
“那当然。于情于理都应该这么做。”
“还有,在中天国际支付完所有款项之前,我们必须得到切实的资产或有价证券抵押。当然,中天国际是大公司,公司担保也可以。担保或抵押协议必须进行公证。”
王仲文笑着对石天说:“你这个大哥牛,滴水不漏。你交往这样的大哥是福分。”
随后,站起来向萧郁伸出手:“成交!”
萧郁和石天也站起来,分别和王仲文握手。
萧郁看着石天说:“这个事先这样。咱先回去,让老哥休息休息。”
“晚上一起吃饭啊,我都安排好了。买卖不成情谊在。对吧,饭还是要吃的。”王仲文提高嗓门,故意把“买卖不成”强调了一下,带有点威胁的意味。
“一定,一定。”萧郁和石天起身告别。
从嘉里中心所在的东北三环到北四环萧郁的住处很近,二十多分钟后,萧郁和石天已经回到家里。
司勤和图雅逛街去了,家里没人。
石天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家里的变化:“吆吆,变化很大啊。这是司勤的杰作吧?看起来像是小女孩的味道。”
“她真把这当家了。真上心了。”
“这本来就是我送你们的,只要大哥愿意,把房子拆了我也没有意见。”
“司勤的,司勤的。你要送就送司勤吧。我随着住。”
“哎,说好给你的。咱别叨叨了。”
说着两人在客厅坐下。石天忽然想起司勤去多伦多的事了:“大哥,什么时候告诉司勤啊,要她去加拿大的事?”
“我也正发愁啊,最近她好像察觉到什么了,老是骂我特务。”萧郁有点尴尬的说。
“我看暂时别告诉她。等生米煮成熟饭了再说。”
“嗯嗯,我也这么想。现在说,她要闹将起来,我可承受不起啊。”
“到时候我们三个一起逼宫。你甭担心,司勤会答应的,关键时候她还是知道孰轻孰重。”
石天又想起让司勤移民的事,又问:“大哥,真有必要让司勤移民入籍吗?”
萧郁点头:“我们在多伦多注册公司最好有加拿大国籍,那样不受当地歧视。这是其一。其二,加拿大已经接纳了许多中国各种各样的人士投资移民,这些移民很多是在国内犯了事转移资产的官员,还有许多涉嫌经济犯罪的商人。这些官员、商人不一定真犯了罪,但说明加拿大确实对中国移民网开一面。其三,香港97回归的时候,一大批香港人移民到了加拿大,那边的华人有一定空间。多伦多差点,据说温哥华遍地华人。”
萧郁顿了顿:“司勤入籍还有一个好处。将来多伦多公司回国投资,是加拿大华裔回国投资。跟假洋鬼子待遇当然不一样。”
“嗯嗯,懂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话锋一转,石天把话题引到了王仲文开的价格上来:“大哥,你觉得王仲文的给的价格怎么样?我是觉得低了点。”石天的口气显然有试探的口气。
萧郁第一次感到在石天面前谈这个问题的敏感性。他下意识的告诫自己要小心说话。这些矿毕竟是石天的,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
想到这,萧郁换了说话的方式:“兄弟,我问你几个问题吧?你要是认真回答了。不用我说什么,你自己就有答案了。”
“大哥问吧。”石天也感到萧郁情绪的变化,坐直了身子,做认真状。
“当你在看守所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被判刑的话,你可能会一无所有吗?”
“想过。”
“从看守所出来,你有没有想过警察会再找你,再弄你一个□□罪名?”
“想过。”
“现在想想王仲文的话,如果离开中天国际的政府关系,这个交易能完成吗?”
“不能。”
两人沉默了一会。萧郁又说:“王仲文吃定了我们。他知道我们急于脱身!而他说的三大风险是实话。我个人认为,也只有他这样的通天人物才能控制住风险,把这事安全的完成。”
两人沉默了一会后,石天站起来说:“大哥,我明白了。那就干吧!”
萧郁也站起来,觉得是时候把话说明白点了:“石天,你一定要记住,这些矿是你的,卖与不卖,卖多少钱,都要你自己做决定!我的意见只是建议,你可以采纳也可以不采纳。”
“大哥你说哪去了。我说过,你救过我的命,这些资产有你的一半。有事咱兄弟俩商量着来。”
看萧郁那么正式的说这些话,石天觉得脸上挂不住了。
“情义和生意一定要分开。否则最后连朋友也没得做了。这是原则。”
萧郁摆手制止石天的插话,继续说:“咱兄弟俩的情义要用情义换,而不是用钱还。说白了,我认为,咱俩的情义已经互不相欠了。我是救过你的命。但在看守所我最艰难的时刻,你收留了我,等于也救了我的命。对不?反正我心里很清楚。”萧郁眼眶湿润了。
“我们是患难兄弟,患难兄弟。”石天也动情的说。
“对。我更喜欢这个词,患难兄弟。而不是什么救命恩人。”
“不管怎么说,你永远是我的大哥。就是中天国际这事过去之后,我还指望大哥再拉我一把。我还年轻,我不能现在就抱着钱瞎混吧。”
听石天不再提一半资产的事,萧郁反而宽心了:“今后做生意就是混圈子。王仲文虽是生意人,但人品还不错。以后好好相处,会有机会的。”
“对,说到这,我就不客气了。实话实说了。”萧郁对石天说。
“大哥,你说。”
“刚才说了,生意是生意,情义归情义。这个事,该我得的你得给我。规矩是这样,像我这样的策划和中介,你需要支付总合同额的百分之三到五。你就支付给我百分之三吧。既然中天国际分三年付款,你也把这百分之三分三年给我。如果这个房子算上的话,按房价扣出来。这样我后边的生活也比较方便了。”
萧郁尽量笑的自然一些:”兄弟,你知道,跟着别人后边要小钱的日子不好过啊,哈哈哈。”
“看看我,看看我,我只以为你和司勤一家了,所以把零花钱都给她了。失误失误。”
石天又摸着头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想给你张卡来着,但不知道放里边多少钱。是我想多了。大哥别在意啊。”
“说什么啊。看我这些日子,过着大款一样的日子。我要谢谢你才对啊。”
两人忽然相互客气起来。
萧郁知道,金钱早晚是会打败情义的,早分清楚早好。早分清楚,大家都会轻松起来。
下午四点多,在晚饭开始之前,萧郁和石天又来到王仲文的办公室。这次石天把老二也带过来了,不过他吩咐老二在一层的星巴克等着。
王仲文正在练推球。看见前台把人带过来,直接把球杆交到萧郁手里,拉着石天在沙发上坐下。笑吟吟的对石天说:“怎么样?石老弟,想好了?”
“这...”石天看了一眼正在练推球的萧郁,
萧郁头也没回就说:”你们说,我听着哪。”
石天这才说:“老哥。抱歉啊,我也随着我大哥这么叫你。没有不尊重的意思。”
“这么叫好,这么叫好。亲切。你说,你说。”王仲文仍然满脸带笑。
“老哥想的很周到。就按老哥说的办呗。”
“好。痛快。老弟有点做大生意的气魄。以后,我们要经常沟通,继续合作。”王仲文拍了一下茶几。
“来来来,萧老弟,过来,过来,还有一个事要讲清楚。”王仲文大声招呼萧郁。
萧郁过来坐下:“中介费的事?”
王仲文又拍了下茶几,指着萧郁对石天说:“石老弟,做生意一定学他,一点也落不下。”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看石天有点吃惊的样子,王仲文解释道:“石老弟,可能萧郁没有给你讲过。我提出给萧郁中介费。按照行规要给合同额的百分之三到五。咱们的合同额是三十五亿,也就是,合同生效后,中天国际要付萧郁一亿零五到一亿七千五的中介费。萧郁没说不要,而是说你是他兄弟,说是把这钱打进总价款里。”
石天心里恍然大悟。上次萧郁和司勤从北京回北河后,司勤私下跟他说过。但他表面上仍然装傻:“奥?大哥没有提起过啊。”
王仲文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钱我得付。而且,要按萧老弟的吩咐,支付到石老弟的账户。至于你俩怎么算账,算不算账,跟我没有关系。”
他点上一支烟,继续说:“这样,我按照百分之五付,这是业内比较偏高的比例。一共一亿七千五。合同签署后的五个工作日内支付。就作为这次收购的首付。这也是破例的啊。”王仲文爽快的说。
“好。”萧郁马上答应下来。
石天只是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王仲文说:“中天国际资源上市公司准备在北疆省建全资的资源管理公司,石老弟要出个人担任公司副总,保证这些矿能平稳过渡。你们有合适的人选吗?”
“有。”石天马上回答:“这个人原来就是协助我管理全盘的副总,帮助平稳过渡没有问题。就是...就是,待遇上不知道怎么安排?”
“这不是事。”王仲文大度的一挥手:“如果这个新组建公司的工资待遇不能超过你原来给的,或者不能满足他的要求,集团这边可以额外的补偿。特殊人物特殊对待嘛。我们集团经常这么干。比如,派往海外的人都是双份的。要不,撇家舍业的,谁去啊,对不对?”
石天显然很满意,又习惯性的搓起手来:“好。就这样。”接着又问王仲文:“这个人也来北京了,一会吃饭的时候,我引见引见?”
“好。太好了。”
与中天国际的合同终于签署了,中天国际的第一笔款项一亿七千五已经到账。合同进入实施阶段。在王仲文的关照下,司勤的投资移民已经接近尾声,只要司勤本人签字,就可办理领取护照等手续,石天的多伦多公司注册手续也在等司勤的亲笔签名。告诉司勤赴加拿大移民并主持公司运作的事情,已经顶在脑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