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误[重生]》yoniko

13、第 13 章

　　庄苒和童天赐的婚事被搁置了，因为皇室举办的围场比赛要开始了。

　　帝后宫妃和三名皇子及家眷们都会到场，庄苒因为是皇后的侄女，理所应当要出席。她推脱不掉，只好也跟着来了。

　　众人浩浩荡荡来到围场，有意参赛的女性们都换下了平日里的飘逸长裙，穿上了方便运动的衣服，只待一会儿开赛，吸引全场的目光。

　　庄苒默默跟在皇后身后，依旧穿的是一件水红色长伞裙，一头乌发披着，脚下着的是软底绣鞋，一眼便知她并没有参与这次活动的打算。

　　众位花枝招展的嫔妃见着跟在皇后身后默不作声的庄苒，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屑的心思。庄苒在她们心目中就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黄毛丫头，这些后妃们对着皇后只怕都是口服心不服，更别说如今声名狼藉的庄苒了。

　　秋月莹也在场，她虽还未和邵明阳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明里暗里都是以秦王妃自居的，加上又是权倾朝野的秋相之女，皇室活动自然少不了她。哪怕是一些身居后宫的后妃，怕也要跟她讨好讨好关系。

　　秋月莹心安理得地受着几个莺莺燕燕的吹捧，一双眼睛余光却总往庄苒那边瞄去。她瞧不上庄苒，却比谁都更关注庄苒。

　　眼见庄苒穿着打扮都跟平日一样，像个弱不禁风的娇贵小姐站在一边，秋月莹心中冷笑。庄苒就是这样不识趣的人。大家今日到了围场，不是骑马就是射箭，偏她一个人水袖飘摇，想引起谁的注意？

　　太子他们也到了，秋月莹一眼就看见走在后面的那个黑色身影，他身形颀长，面色冷冽，一双凤目生得极为漂亮。秋月莹扬起笑容就朝邵明阳走去，“殿下，你来了。”

　　邵明阳淡淡地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晋王在一旁微笑揶揄道：“月莹只挂住三弟，怎地就瞧不见本王？”

　　秋月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二殿下，你可别笑话我了。”

　　邵明阳的目光径直落在皇后身后静立的庄苒身上，她面容沉静，似乎在想着什么其他事，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按着往年的规矩，比赛是第一轮射箭，第二轮骑马，男女皆可择其一，或者两项比赛都参加，结合自身能力选择就是了。女眷们多是选择骑马，因着射箭对臂力要求极高，所以大家一般不会选择这高难度项目。

　　庭内的女子们多来自于江南水乡，实话讲，马术大都也是泛泛，但既然是放在一起跟大家比较，那便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了，因着众位女眷的水平基本都是平均的。

　　秋月莹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眼中闪过一抹得色。她不一样，她是丞相之女，从小便受着严格的训练，琴棋书画骑马射箭她是样样精通的。今天这个场合，简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而庄苒，秋月莹不着痕迹地瞥了斜后方一眼，又转过来，露出轻蔑的微笑。她那样的蛮横姑娘，成天就知道缠在邵明阳后头，哪里识得这些。且看她穿着打扮就知她根本没有准备，一会儿，有的是她出丑的时候。

　　思及此，秋月莹的心情竟不自觉地好转了不少。前些日子被庄苒凌人的气势压了一头，这口气她怎么也咽不下去。且看一会儿开赛，她定能一举夺下桂冠，成为那万众瞩目之人。到时候，邵明阳自会明白，该选谁，不该选谁！

　　秋月莹甚至轻轻哼起小曲来，似乎已经见到了她风光无限，而庄苒垂头丧气的画面了。

　　第一轮射箭比赛开始，皇上一马当先，为着众人开了个好头，取过侍者手中托盘里的箭矢，张弓搭箭，看准目标，一气呵成，直接命中了那远处靶子的内环。

　　那边侍卫取下靶上的箭，小跑着过来，恭敬地说：“陛下，九环。”

　　众人都鼓起掌来。太子尤为激动，一个劲地夸赞皇上箭术精湛，“父皇的风采真是不减当年，儿臣真是佩服不已，只怕我们几个小辈，怎么也追不上您的脚步了！”

　　皇上面带红光，笑呵呵地拍了拍太子的背，“我儿不必自谦，你的水平，父皇有信心。”

　　晋王亦在一旁鼓掌微笑祝贺，邵明阳收回了视线，没什么表情，心中却冷哼一声。太子这般急着跳出来，生怕别人不知他心虚似的，简直是可笑。

　　接下来太子上场，射中了七环。认真说起来，三个皇子中，应该数太子最有天资，可纵是这样优越的先天条件，也被他平日里不是吃酒就是玩乐给磨得所剩无几。奈何他此般不学无术，皇上还是最宠他。不过七环而已，便一通嘉奖，商量着要赐给他什么珍稀宝物——邵明阳一一看在眼里，早已习惯，甚至也随着众人，拍了拍掌。

　　这么些年，有多少人在背后默默努力，却也敌不过那天生的光环。

　　皇子又如何？

　　哪有一生下来便坐上储君之位来得安逸！

　　邵明阳看着看着，嘴角扯了扯，眼中滑过一抹自嘲，再不看众人，微微侧转了身子，面对着那一排靶子。

　　晋王上场，八环的成绩，面对众人的嘉许，也只谦逊地摆摆手，混在人群里等着看其他人上台。

　　庄苒自然也都将这几人的表现看在眼里。晋王与她也无甚来往，只听说此人无心政治，一心一意在家中写诗作画，好像极为闲适温和的一个人。

　　最后便轮到邵明阳了。众人停下笑闹谈论，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那个俊秀身影，见他沉默着上了高台。

　　庄苒隐在众女身后，没有人注意到她，她便也将眸光抬起，扫向了那高台之上的人影。他今日穿了一件黑色劲装，更衬得他身形挺拔，身姿端正，那凛冽眉眼在光影中有些模糊了，但庄苒看来依旧无比清晰——

　　许是因为这张脸，她明着暗着，瞧过太多遍。以至于哪怕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仿佛都能清楚地勾勒出他的轮廓。

　　意识到这一点，庄苒默默垂下头去。

　　邵明阳单手取过一旁候着的侍卫所举托盘中的弓箭，右腿后撤半步，弓箭稳稳地搭起，张开，那姿势看来竟是专业无比。端见他凤眸微眯，手肘蓄力，似乎没怎么犹豫，那箭矢便对着那远处的靶子破空而去。

　　“啪——”

　　那边等着的侍卫匆匆取下箭，快步走过来，对着众人低首道：“三殿下，十环。”

　　十环。完美，绝对的胜者，没有一丝瑕疵。

　　人群中，有一瞬间的寂静。大家左顾右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那明晃晃的不可思议与震惊。有人带头拍掌，继而，众人先后都纷纷鼓起掌来。在场报名射箭比赛的选手中，只有邵明阳取得了十环的最佳成绩。

　　皇上亦有些错愕，看向邵明阳，也按例赞赏了一番。

　　邵明阳却不怎么在意似的，好像那箭矢不是从他手中发出去的一样。他从高台上跃下便回到了自己原先所处的位置，看来对这个成绩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庄苒破天荒地又多看了他一眼，心中默然点头。没错，他是这样的自信，却又有绝对的资本。

　　轮到女眷们上场骑马，众女纷纷挑选了自己一早就心仪的马匹，只等着开赛好一展身手。这时，秋月莹却开口了，“就咱们几个比赛，人数上还差点意思，小苒，不如你也来吧？”

　　庄苒被秋月莹点名，倒也不那么意外，只淡淡地说：“我便不了。今日服饰打扮，俱是不适合上场的。”

　　秋月莹早有准备，微笑道：“这有何难，你我身高体型相仿，穿我的便是。”

　　说罢，便喊来自己随身伺候的丫鬟，对她耳语几句，叫她领着庄苒去围场后的大帐里换衣服。

　　这是一场已有预谋的发难。不然，谁会特意取两件骑射穿的衣服带在身上呢？分明就是有心要刁难庄苒，看她笑话罢了。

　　庄苒抬头，看向皇后。皇后微微点点头，眼中亦露出了一丝无奈神色。秋月莹说话向来滴水不漏，挑不出任何不合理之处，庄苒便是想拒绝，也没有合适的借口。

　　庄苒只好跟着秋月莹的丫鬟去了。

　　邵明阳远远地站着，面色沉冷，看不出情绪。秋月莹此般意欲何为，他又岂会不知。

　　没过多久，庄苒便又随着秋月莹的丫鬟一道儿走过来。众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眼中或多或少都有了一抹惊艳之色。

　　平时只道庄苒是京中贵女，只适合那些水袖长裙，温柔贤淑的打扮。此刻端见她身着一件月白色蝴蝶纹夹衫，下着一条黑色缎面长裤，脚踏一双简约黑靴，看着竟是英姿飒爽，气度优雅，遥遥瞧去竟不输场内神态各异的男子。

　　她一头如云黑发被高高束起，露出一张精致小脸来。眉如远黛，一双潋滟桃花眼有些淡漠，却意外地正合她此刻的装扮。气质高贵，眼神坚毅，走姿挺拔。对比之下，场中这些女眷们便弱了气势。众人谁也没料到，庄苒换了行头之后，一点儿弱柳扶风的娇娘子情态都无，反倒现了几分清爽的少年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