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番外2最后的旅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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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纪元120年，莱戈拉斯再一次抵达了刚铎与阿尔诺重联王国的首都。
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
原本的七层塔状堡垒已经住不下一百多年来增长的人口，最外侧又扩建了两层，仿照美丽安环带建立的落日法环忠实而又隐秘地守卫着堡垒，秘银和钢制的城门坚不可摧，精心规划的格局使得整座城市的出行和居家都异常方便。
就是，让在大绿林住得有点久的精灵有些不大好认……
他长长叹息了一声。
索伦被消灭以后，幽暗密林多年来笼罩的晦暗阴森也随之散去，巨蜘蛛的巢穴也被一一清扫，又恢复了曾经大绿林的样子和名字。随着瑞文戴尔和罗瑞安的精灵们逐渐远去，这里也成了中土最大的精灵国度。
一百二十年，对于精灵来说实在不算太久，他依然是林中国度那个年轻的王子。留在大绿林中时，他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远方的消息和书信，带给他异样的感受。
每一次，都是离别。
战争结束后，甘道夫、埃尔隆德和凯兰崔尔最早离开中土，甘道夫是迈雅，埃尔隆德的父母妻女、凯兰崔尔的父母女儿和外孙女都在阿门洲，弗罗多为了陪伴已然垂垂老矣的比尔博也一同踏上了西渡的船只。
埃尔隆德与凯兰崔尔走了以后，瑞文戴尔繁盛千年的花树终于凋零满地，罗瑞安的黄金森林也第一次在冬季到来之前落尽黄叶，若非尚未离开的精灵和恩特们紧急抢救了一把，这些繁荣太久大树们只怕难以度过风戒和水戒骤然离去的数年。
他有些遗憾，却知道这并非永诀，因此并不太伤感。
迪耐瑟和希优顿最早离开，他们已经老了，战争胜利之后不过数年，便先后去世。但莱戈拉斯和他们并不太熟，虽有并肩作战的缘分，也只是叹息了几声。
然而接下来，就不太美妙。
首先是博罗米尔，他在父亲去世后又做了多年的刚铎宰相，时间赋予了他智慧与耐心，却没有改变他原先的热忱，让他成为了一个也许不是最出色却依然极受百姓爱戴的宰相。
然后是伊欧墨，梅里与皮聘送走他们不久，他们自己的时间也走到了尽头。没几年，便是法拉米尔和伊欧玟。
曾经并肩作战的护戒队和他们一路上携手并进的朋友们一一离散，直到现在……
圣白城笼罩在一层淡淡愁云之中。与之隔河相望的米纳斯伊希尔（如今更广为人知的称呼是伊斯特学院）则似乎能向外放射出悲哀。
因为伊斯特学院创始人，人类第一位大魔法师，亦是刚铎皇后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而刚铎人皇也决定按照努曼诺尔人的习俗，在合适的时间终结自己的生命。他已经将王冠与权杖交给长子，准备将妻子护送回他们的陵墓后，就和她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为此，他向旧日的友人们发出了最后一封书信，希望能同他们最后道别。
依旧年轻矫健的精灵飞快向圣白城最高处行去，目光瞥到一个人，忽然笑了一下。
金雳也已经很老了，也已经逼近了矮人寿命的极限，圣白城为人类修建的阶梯对矮人——尤其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矮人而言略高了些，尽管矮人的体能和耐力都极为惊人，他仍有些气喘吁吁。
“所以，需要我拎你过去吗？”
“如果你敢的话，精灵小子！”尽管年龄已经足够高，金雳仍没有改变矮人特有的臭脾气，“即使我老了，依旧可以一拳打花你的漂亮脸蛋。”
莱戈拉斯笑起来，坏心眼地故意弯下了腰，拥抱了老矮人。
这时一个人越过笑闹的两人，径直向上走去，刚铎的阳光照在他的白须白发上，又在白袍上折射出隐约的七彩光晕。不同于在欧散克塔见到他时那种晃眼睛的彩光，如今只是衣服上的些许暗纹，看上去比以前好多了。有一些穿长袍的学者和魔法师看见他，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微微点头：“教授。”
他略略颔首，继续前行。
“萨茹曼……”精灵和矮人同时念出了那个名字。
伊斯特学院创始人，刚铎皇后一生中争议最大的举动，一是允许半兽人后裔进入学校，二是亲自前往欧散克塔，请萨茹曼前来伊斯特学院讲课。
艾辛格被摧毁以后，欧散克塔因为其上附加的魔法屏障得以保留，而萨茹曼沉迷于异界知识不能自拔以后，甘道夫也没把他怎么样，只是收了他的法杖，其余就随他去了。
尽管最后那些年让人不敢恭维，但萨茹曼在上千年中对这个世界的功绩不可磨灭，他的知识也毫不掺假，失去了法杖之后，他原本被限制在老人躯体内的力量又遭到重挫，除了维持一下形体不朽不坏，也没有其他作用了。
曾经有无数人担心过萨茹曼故技重施，蛊惑刚铎人皇与皇后。然而事实证明他们想多了，萨茹曼除了有时候会和同样被皇后请来教书的瑞达加斯特斗口，宁愿将时间花费在知识的海洋里。
各种各样的机械被研究出来，蒸汽和电力开始应用，而最近十几年，他们又开始研究空间传送法阵，人类的变化之快，精灵们都有些跟不太上。
莱戈拉斯一边和金雳聊天一边向白城最高处走去，比起之前，他放慢了脚步，让年长的矮人也能跟上。
脚步稍一放缓，往事就充斥了脑海，在幽暗密林中碰到那个初出茅庐的年轻游侠，和在鲁恩见到统御战车民的美貌女巫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闭上眼睛，他能清晰看见年轻游侠的明朗与青涩，也能清晰的记得出城迎接他们的女巫，如何让身后的精灵士兵们同时吸气，然后不约而同看向她的耳朵。
她的红发像西尔凡精灵的血统，却没有任何西尔凡精灵有过这样的美貌。女巫在中土广泛交易的时候来过幽暗密林，但瑟兰迪尔和她见过一面之后，最终只是派了一个使者与她商谈各种货物的价格，就连林中国度的宫殿，也只让她进过一两次。
他曾有些不解，因为女巫在中土的所作所为早已被广为传颂，她应该得到礼遇。
“精灵难以抗拒美的力量，也不应该与其他种族多做交涉。”瑟兰迪尔的眼睛里有一种看破世事的通透和悲哀，“仅仅数面，她已经让密林的子民起了骚动，如果不加以遏止，终究会是一场悲剧。你看塔瑞尔数十年不能缓解的悲伤，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那您为什么不愿意西去呢？”
“去了阿门洲又如何？只有极少数的精灵死去后能够被恩赐复生，绝大多数只能留在曼督斯神殿，等待世界尽头的到来。”瑟兰迪尔又喝了一口烈酒，尽管对于精灵来说酒精的作用微乎其微，他仍然习惯了借此消愁，精灵的永生和专一让痛苦也绵长无尽，他只希望他的儿子不要经历同样的痛苦。
“我会陪伴您的，ada。”
“不，如果时机到来，你也应当西去。你还年轻，即使到了阿门洲，也有未来可期。”
他们后来没有再提过这个话题，但无形之中，父子俩已经认清了他们的未来，他将西渡，抵达众神所在的不死之地；而父亲将会留下，在中土的密林中度过漫长无尽的余生。
他们似乎刚刚消灭了索伦，刚刚见证了人皇与皇后的婚礼，刚刚在获得新生的城市里纵情欢饮，通宵达旦。
仿佛只是一觉醒来，他就要送走他的朋友——又一次。
他忽然不希望这条路走到尽头，仿佛这样，就不用面对近在咫尺的离别。
然而无论愿与不愿，圣白城最高处的宫殿，终于到了眼前。
就人类，哪怕是巫师而言，斯黛拉已经足够长寿，如果加上她被时间赠与的二十年童年和青春，则更为惊人。
曾经浓丽的红发如今全白，曾经明媚绝伦的容颜如今生满了皱纹。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她不仅让人见了，还成功让人忘记了她曾经是怎样一个艳光四射的美人，让大魔法师的身份压过了其他，成为她身上最显眼的标签。
魔力可以改变许多，却无法挽回人类自身的衰老。在度过了远超常人的岁月后，她的所有器官都在衰竭。
“你应该西渡的。”瑞达加斯特拄着手杖站在一边，他已经反复诊断过斯黛拉，得出的结论依然不变，老人家眼泪汪汪，响亮地吸着鼻子，“你的灵魂和躯体明明可以承受不死之地的荣光，你应该西渡的。”
“那样我这一百多年就都要生活在悔恨里。”尽管身体已经非常虚弱，斯黛拉的意识仍然保持着清晰，只是如潮水般消退的力量让她非常明白，那个时刻已经离她不远，“就人类而言，我活得够久了，再活下去有点不好意思。”
“一百多年了，你还是那个样子，瑞达加斯特。”素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萨茹曼走了进来，垂目看着大限将至却依然如故的女魔法师，“很好，死亡并未征服你，你仍保有你的意志和荣耀。”
“能让工业先驱萨茹曼离开他的书本和工作室，我已经足够荣耀了。”
“我不敢相信！”一个大嗓门出现在宫殿门口，“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一个真正的老人！大老远赶来！难道比不上这个老骗子从河对岸走到这里？”
“而且你们应该等我先走的。应该是阿尔诺和刚铎重联王国的伊力萨王和王后送走他们的朋友而非相反。”金雳抱怨道，“反正不用太久，你们就不能等等我这个老矮人？”
“哦！金雳！”阿拉贡和斯黛拉一起笑了起来，随即又看见了走进宫殿的精灵，“莱戈拉斯！”
莱戈拉斯愣了一下，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离开大绿林，尽管知道岁月对于人类的意义，但在看见垂垂老矣的朋友，仍然有一种不忍卒睹的悲哀。
精灵不应该与其他种族太过交好——他突然明白了父亲说过的话。
因为，当不得不与他们告别时，会留下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痛。
随着他们的到来，应邀前来的故友们就到齐了。夫妻俩同他们一一道别，又一一亲吻祝福过他们的子孙后代，然后阿拉贡俯身抱起了斯黛拉，又摇头示意掌管车驾的侍从官退下：“走吧。”
“你会不会太累？”
“我是努曼诺尔人，直到放弃生命的一刻，仍能保有大部分体力，这么一段路不算什么。”已然老去的人皇抱着妻子，慢慢从王城上走下。
他们穿过米纳斯提力斯的旧城，穿过扩建的新城区，穿过广阔的平原和田野，走向早已建好的王陵。故友和后代跟在他们身后，没有人喧哗吵闹，只有此起彼伏的低低啜泣。沿途的百姓们一一行礼，含着泪将手中的花束放下，形成一道盛开着无边繁花的旅途。
莱戈拉斯看着陵墓打开又合拢，看着他的朋友们在这一刻成为历史，最后终于转头看向他的最后一个朋友：“金雳，我想西渡，你来不来？”
第四纪元一百二十年，送走人皇夫妇以后，莱戈拉斯和金雳一同踏上西渡的船只。
他们是最后两个抵达阿门洲的生灵。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番外2最后的旅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