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褪色的大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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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脸上那张大嘴忽然裂开，如食人花一般，狠狠地啃向徐墨的面门。
徐墨一惊，急忙要闪避的时候，却终究是迟了一步，眼瞧着它的血盆大口咬到了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人影“嗖——”地一下子，抢到了他的面前。
凯因手中握着一截折断的树枝子，在它扑上来的前一刻，已经举起了打棒球一样的姿势，一刹间挥棒猛击，正好命中它的脑门。
那怪物的脑袋一时间如一个脆生西瓜一样，被他砸得四分五裂，身子倒飞了出去，带着大团黄绿色的粘液，狠狠地砸在了远处的树干上。
徐墨紧接着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凯因的手腕，拉着他起身。
两人冲出去三四步，再回头看时，只见从他们坐的地方，一群婴儿似的古怪生物纷纷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
凯因被那些细长的眼睛盯得发毛，倒退了两步。这时候，从他的右手手掌心里，突然传来了一阵针刺一样的剧痛。
他赶忙松了手，手中的树枝掉在了地上。凯因低头一看，方才有几滴黄色粘液溅落在他的手上，那液体居然如强酸一样，把那树枝烧得焦黑，又瞬间蚀穿了他手上的防护手套，将皮肤烫得滋滋作响。
徐墨见状，立刻拉起他的手，一把扯掉他的手套，将腕上的护腕装备对准他的手掌，从喷口里喷射出冰冷的中和气体。
而在二人紧急处理伤口的时候，那一群婴儿怪物就群聚在一处，歪着头，静静地盯着两人，血盆大口向两侧开裂，看得人毛骨悚然。
“走！”
徐墨一转头，当机立断，拉着凯因便向山洞里跑。
在冲进山洞的那一瞬间，凯因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那些挂着诡异笑容的小怪物，依然聚在草丛之中，目送着他们进入山洞。
凯因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
那山洞曲折盘桓，比表面上看起来要深不少。昏暗的山洞中布满了一种散发冷光的菌类，微光照亮了两侧鲜红的石壁。
是因为铁吗？凯因想道。
凑近仔细一瞧，那鲜亮的红棕色却来自于一种细小的苔藓类植物。
二人在潮湿冰冷的山洞中左冲右突，沿着嶙峋的石缝走了半晌，似乎逐渐地深入了地心一般，周围的环境开始慢慢地变得闷热了起来。
最后，在山洞深处，两人从一处岩窟里钻出，终于来到了一个开阔的地方，遇见了埃蕾莎。
她脸上戴着防护面具，正将六根机械臂卡在两侧的岩壁里，身体悬浮在半空中，用抬起的机械臂去戳一个巨大的发光蘑菇。
“噗——”
那蘑菇形变后，又如果冻一样弹起，猛地喷出了一大团荧光孢子。
埃蕾莎板着脸，又戳了两下，直把周围的空气染成了一片荧光蓝色。这时候，她似乎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了头来。
远远地，隔着千山万水，看见了墙壁洞穴中徐墨那欲言又止的脸。
埃蕾莎：……
徐墨：……
凯因小心翼翼地从较高处的洞里跳了下来，一路小跑到埃蕾莎跟前，好奇地问道：“这个好玩吗？”
“痛痛痛——”说着，他的脸颊就被机械手掐住了。
“不要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随便接近未知的东西。”埃蕾莎板着脸道，“你们怎么进来了？”
“长话短说，撞上鬼了。”徐墨也从洞窟里跳了下来，“里面没有问题吗？”
“连个鬼都没有，除了蘑菇还是蘑菇。”
她耸耸肩，问：“你们撞上了什么？”
“会吃人的小孩子。”
“长着尖牙的小婴儿。”
二人异口同声道。
……
“听起来……挺可怕的。”
在听了二人对情况的简单说明之后，埃蕾莎沉思道：“长得像婴儿一样、却呈现出攻击性与灵活性的动物吗……”
“我也没见过这样的土著生物，不过既然会袭击你们，那就说明是敌非友……你们那是什么眼神？”
“不，只是没想到也会有让长官觉得可怕的东西。”徐墨满脸的不可思议，“光是让长官觉得可怕这一点，就已经足够可怕了。”
凯因点头，深以为然。
然后，在山洞之中，就多出了两个被机械手狠狠地掐住了脸颊的人。
“嘶——”
“你们还真是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啊……”
埃蕾莎板着脸道，虽然她自己也不怎么紧张就是了。
“因为它们没有跟进来啦，我有特意停下来观察，它们好像完全没打算进来的样子。”徐墨揉着脸道。
“那可能是一种‘纪律’。”她推测，“既然是群居性的生物，大概率具有一定程度的社会性，也许是这个洞穴超出了它们的地盘范围，令它们不敢离群向前。”
“是这样啊。”凯因啧啧称奇。
“既然都进来了，那我们就跟着长官一起走吧。”徐墨提议。
“也只能这样了。要是现在回去清扫那些生物，恐怕来不及在天黑前返回驻扎地。”埃蕾莎叹了口气，“不许离开机械臂的范围，不许靠近任何静态的生物，跟紧我向里走。”
“遵命！”
二人经过了刚才的一吓，不约而同地忘记了方才那个稍显沉重的话题，经过了一次虎口脱险后，身上明显地轻松了许多。
而与凯因和徐墨两人松了一口气的心态不同，自从听见二人的描述之后，埃蕾莎的眉头便一直没有纾解，反而愈发地深皱了起来。
像婴儿一样……长不大的人形怪物。
极强的攻击性，与体内诡异的体·液。
被插入了楔形器的死星……
一种隐约的阵痛感自她被改造后的关节处传来。
她越是想象，那如附骨之蛆般的瘙痒与疼痛便越是强烈，仿佛整个身体都在叫嚣着，要求她立刻远离那危险的真相。
几人又向着山洞的深处深入了一段路程，呼吸突然变得通畅了起来。夹杂着水汽的凉风习习掠过身边，虽然仍身在狭窄逼仄的山洞之中，气氛却豁然开朗了起来，与方才一路所的经过的环境感觉完全不同。
“应该快到出口了。”
徐墨向着山洞的另一端张望，在微光的照射下，山洞的空气中浮动着细尘一样纷纷扬扬的水珠。地面上已经没有了那种红棕色的苔藓，露出了白垩土一样的碎石地表。
“还好，能赶在天黑前离开。”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星脑，“这颗行星的昼夜时长比人造太阳设定的时间要短的多，要是在外面过夜，还不知道会遇上些什么。”
“只要不是刚才那些东西就行。”提起方才的那些生物，凯因仍心有余悸。
“恐怕没那么简单。”
埃蕾莎迈步先行，将冷淡的声音留在原地。
“走一步看一步吧。”
……
而此刻，在与他们相距不知多少公里外，行星的另一端上，黑鹰号的主体中，某人正在度过一个难得悠闲的黄昏时光。
徐洋静静地坐在驾驶舱里，聚精会神地翻着手里的书本。
他没有穿戴护具，而是如往常一样，穿着柔软而宽大的衣服，衣袖垂落在膝盖上，面前的操作台上摆着冷掉的药茶与罐头甜食。
如此恬静的下午茶时光——假如此刻他面前的挡风玻璃上没有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黄绿色脓血的话，那就是一场极其完美的下午茶了。
而当穆拉克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那坐在操作椅上的人突然抬起头的一幕。紧接着，一只爬到了挡风玻璃正当中的婴儿怪物，突然间炸碎成了一滩黄绿色的粘稠碎肉，呼噜噜顺着玻璃滚落了下来。
穆拉克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在吃晚饭之后撞上这个场景。
他本来以为，徐洋正在为了殿下的安危焦急万分。结果这货从第一天就开始神神秘秘地宅在飞船里不出门，探索周边地区的任务就全都落在了他们三个身上。
三天了，他们连这片巨大而潮湿的森林都没走出去。夹在两个炸弹中间的穆拉克只觉得自己像带着春游的幼儿园小鬼探索无人星球一样，每一天都无比充实，到了身心俱疲的程度。
而反观这位爷，喝喝茶，看看书，偶尔用眼睛杀杀怪物，搞得到处都是尸体，他在驾驶室里驾驶室玻璃就看不见，在中舱里门口就进不来人，而这位大爷连站都懒得站起来一下。
“你研究的怎么样了？‘技术人员’？”
“嗯？”徐洋歪头。
穆拉克没好气地说：“怎么，别告诉我你这几天闷在这里什么事情都没干。”
“怎么可能。”徐洋笑道，“你以为我这两天就是喝喝茶，看看书，偶尔用眼睛杀杀怪物吗？”
“……你的能力又变强了？”
“什么？”
“不，没什么。”穆拉克咳了一声，“那你都出了什么成果？”
“唔……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
徐洋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道：“只是大概确定了这颗星球在星图上的信息而已。”
“这还叫没有进展吗！”
“很可惜，没什么有用的部分。”他叹了口气，“已经荒废到几近原始行星程度的原住民星球，你还指望星图里面有它的最新数据吗？”
“所以大概都有什么？”
“这颗星球的编码是MHI-4601，位于白鲸星系的边缘地带，靠近德里克星域，最后一次改造与撰写观测记录是在七十年前。”他漫不经心地道，“最后一次观测记录中没有发现任何古怪的大中型动物性生物，只有近似于古地球太古时代的植物和昆虫。”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是这七十年间出现的吗？”
“也不能这么肯定，毕竟是虫子一样的东西，也许更长的蛰伏期也说不准。”
“你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啊。”穆拉克挑眉问，“殿下正在遭受危险也说不定。”
“他是‘殿下’，他的生活本就充满危险，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多经历一点也是好的。”
徐洋笑道：“至于这个星球，大可不必担心。我还是有一些渠道来保证他的安全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要把两位军官大人请上船呢？”
又来了。
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的语气，反倒令穆拉克的心头涌起了一层淡淡的不安。
“你应该跟殿下换换性别，也许他能轻松一点。”
他随口说了一句，试着将视线移开，以压制住心中跳动的情感，便一眼瞧上了徐洋手中，那脊上绣着金线的书。
“没想到还会见到这样的书，在这样的年代。”他唏嘘道，“在这样的地方。”
“毕竟早在古地球时代信息就已经完成电子化了。”徐洋举起手中的书道，“这样的书都是在进入了稳定时期之后由匠人重制的，俨然已经是一种奢侈品了。”
“那这到底是……”
“学长的收藏之一。”徐洋笑道，“只有他出去的时候我才能拿出来看一眼。”
“哎，那里面写的是什么？”
“是小说哦。”
“落入了魔界的少年，变成了巨大、苍白而丑陋的怪物，不断地从自己的身体里分裂出魔鬼，为害人间。”他的脸掩藏在书本后，声音缓缓地飘荡而出，“一位莽撞的公主，踏上了拯救王国与少年的旅程，就是这样的老套剧情。”
“新女性主义时期的创作吗……”
“嗯哼。”
说着，徐洋举起了手中的书，将书脊上的金字完完整整地展露在穆拉克的眼前。
那是五个有些歪斜，仔细看去，金线的颜色也已然斑驳得不似新物的大字。
——
《褪色的大地》。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 褪色的大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