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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灾星未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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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里,温斯顿帝国尊贵的八皇子,却因为做了一起丢人的案件的被告,成为了帝国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说起这八皇子,那自然是一等一的尊贵,但和他的几位兄长比起来,实在是上不了台面的货色。
依照旧例,为了保证继位者的能力,在温斯顿帝国,只有作为alpha的皇子才能即位大统。
当年,元皇后诞下了两位Omega皇子后因病去世,继后又接连为今上诞下三个儿女,无一例外,全都是无继承权的beta。同一时间,姬妾所生的皇子中,却有两位alpha皇子在。
这下子,皇帝急了,皇后急了,大臣们也跟着急了。眼瞧着,一场巨大的争储之战,便要拉开序幕。
幸好,在这个时候,皇室迎来了第一位alpha皇子——八皇子凯因的出生,消弭了朝堂上下的剑拔弩张。
然而,蜜罐子里头溺死人。这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老来子八皇子,打小让帝后千娇万宠着长大,自然是养了一身的臭毛病,治国理政的能力没有,惹事生非的本事天下第一。
同样作为成年的皇子,大皇子和二皇子一个早早地投身一线战场,另一个则坐镇帝国研究院,深受人民的爱戴,其他的诸皇子也都是勤勉好学。
而这八皇子,却是整日游手好闲、花天酒地,打着体察民情的名义,今日和哪哪的富商争一朵金花,明日又同哪哪的纨绔四处撒野,成日醉生梦死在各个星域的烟花柳巷中。
古地球有句俗话说得好啊,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不,就踢到铁板了么。
这不可一世的八皇子,在自己的成年之时,竟跑到边境的无名小星球上,强掠了人家当地官员明媒正娶的新娘子去。而后,八皇子却对此一问三不知,似乎不愿意透露这新娘子的行踪,这么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到现在也没找着。
而那倒霉的新郎官,提了一口恶气,也不知是走了哪里的门路,竟然直接一纸诉状把这事给捅了出去。
这下可不得了,教整个帝国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倒霉蛋啊,不知道为了什么,竟要状告这无法无天的可恶皇子。
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流言四起。
这宗事情一出来,当地的星域总督一个头两个大,连着失眠了好几天,圆滚滚的身子也瘦得扁了下去。思量几日,碍于舆论,他也只得把案子原样报了上去,一级一级地上报,经了七八道关卡,弄得每一层负责审理的法官都是一个头两个大。
最后,经过了层层审批,一封厚厚的加密文件,便方方正正地摆在某位帝国大法官的桌子上了。
……
“放屁!”
伴随着“刺啦——”的一声,一本厚厚的初审记录册瞬间被他撕成了两半,又如同破抹布一般被丢在了地上。
八皇子凯因,此刻正坐在他位于帝都郊区的别邸中,无能狂怒。
“你才强抢民女,你们全家都强抢民女!”
一旁,他年轻的Omega部下温景年叹了口气,上前弯腰捡起那档案的残骸,一眼便瞥见上面的判决结果,接着又扭过头,安抚他道:“殿下息怒,不过是星域里的初审结果而已,做不得数的。此事涉及皇子,帝国法院不会坐视权力下放。”
“你是说,案子上报到帝都之后,法院就会替本皇子处理好这件事吗?”
“帝国法院效忠于皇室,如无意外的话,考虑到皇家颜面,这件案子会被一直搁置下去,直到大众都忘记这件事情为之。”
他直起身子来,用那毫无起伏的声音道:
“假如您之前没有把里希特大法官的小儿子打得半死不活的话。”
凯因一下子梗住了。
温景年又叹了口气,把那档案放到茶桌上,继续面无表情地道:“八位大法官中有三位是皇室的支持者,只要他们咬死这件事情,票数少于三分之二,法院就无法推进对您的审判流程。然而皇室的支持者,不一定是殿下的支持者。您得罪了里希特大法官,无异于自断一臂……”
“我不想听那些话。”凯因暴躁地打断了他,“我只想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这取决于您是否真的强抢民女……”
“放屁!”凯因大叫道,“我脑子有泡才会跑到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去抢一个女人,我都不知道这……什么TGS什么59号星球在哪里!”
“TGS-6759号星球属于卡拉多星域,位于S9H号恒星放射域的H78,X65……”
“我不想知道它的地理!”凯因几乎要咆哮起来。
“如果您是被冤枉的,那么,至少帝国大法官的审判一定会给您清白的。”温景年顿了一下,“在您得罪里希特大法官之前。”
啪嚓——
是茶杯被捏碎的声音。
“考虑到殿下的清誉问题,当务之急,有两件事情必须立刻着手处理。”温景年冷静地分析道,“其一,是绕开法院,查清构陷您的人究竟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目的。其二,是尽快拉拢一位关键的大法官,避免在程序上进一步丧失主动权。”
“接下来,我建议从里希特大法官开始,先去确认里希特大法官的口风,看是否有转圜的余地。”
“就这样办吧。”
凯因点点头表示同意,片刻后又问:“这样就能避免我的清誉受到影响吗?”
“不,这样您就能避免受到实际的责罚。”温景年好奇地问道,“您什么时候产生了自己还有清誉这种东西的错觉?”
啪——
他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及时地歪了一下头,正好躲过了半空中飞过来的茶杯碎片。
……
帝国法院内。
“老朽身为帝国最为年长的大法官,自先皇帝时期便效力于帝国司法,自然会秉公执法,决不使一人含冤。只是,殿下势强,老朽不得不考虑对被害人的影响,故而不能与殿下详谈此案,还请——殿下恕罪。”
“混账东西!”
从大法官办公室出来后,凯因一拳打在了门口的装饰石柱上,狠狠地骂道。
“这老家伙!摆出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给谁看?”
后面温景年跟着他出来,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后刚刚关闭的大门。
“殿下息怒。看里希特大法官的口风,是打算借题发挥,狠狠地抽您的脸了。”
“你这话是希望我息怒吗?这个不要脸的……”凯因气不过,又接着连声骂了起来。
“殿下先听我一言。里希特大法官的门路彻底堵死是在意料之中的,但是,假如里希特大法官不是选择坐视不理,而是直接动手与您作对的话,情况就非常麻烦了。”
温景年低着头道:“而今之计,必须尽快拉拢一位能为您讲话的大法官,确保您能得到三位法官的支持,才不会被人趁虚而入坐实冤案。”
“说得轻巧。”凯因皱眉,“本皇子和这些吃人的新贵族一向没什么交情,现在上哪儿去拉拢他们?”
“您平常出去花天……出去游玩的时候,同行的人里面没有某位大法官的嫡系下属吗?”
凯因愣了一下。
温景年瞥了一眼他的表情,大致猜到了答案,低声叹了口气。
“殿下,您不会根本没留意过他们都是谁吧?”
“……我怎么会知道!”凯因心虚地说,“人都是米特尔和拉格带来的,来的时候报一个名字而已,本皇子怎么会屈尊去详细询问他们的事情?”
“也就是说,这些人也没有特意来找您说过话吧?”
见这位八皇子大人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温景年在心里头也是一个劲儿地叹气。
殿下,您也老大不小了,也是时候该断奶自立了。
他本来想这样揶揄凯因。但,一来于事无补,二来,思及凯因所面对的情况,温景年也实在是说不出狠话来责备他。
“那么,我这便花些时间,为殿下去……”
还未等他说完,一声巨大而沉闷的钟声,突然从司法院的顶楼传来,瞬间贯穿了整座大楼。
一声未平,一声又起,三声钟响毕,似乎整座楼都被一种麻酥酥的震颤感贯穿,久久不散。
“这是……”
“是‘警世钟’,老师教过的,殿下忘记了。”温景年答道,“从地球时代末期传下来的司法习俗,每当上三层的终审厅走到某一流程的时候,便会鸣钟作为一种计时的仪式。如今三遍鸣钟,应当是快到结案的时候了。”
“装模作样。”凯因冷哼了一声。
“说起来,今天开庭的应该也是中立派的帝国大法官之一,最年轻的大法官徐洋。”温景年看了看手腕上的星脑显示器,“他也是八位大法官中唯一的Omega法官。”
“Omega?”凯因下意识地惊讶道,“Omega也能做到帝国大法官吗?”
随即,他便意识到面前的人也是一位Omega的武官,当时察觉到了自己言语中的不妥。
不过温景年却并未对他的话有任何反应,只是依旧面无表情地为他解释道:“Omega官员在官员体系中大致占5%左右,远少于Omega人口占比的13%。而帝都中央的Omega官员占比更是长期不足3%,故而顶层的Omega官员缺位也很稀松平常。”
“最近Omega官员的数量呈现增长态势。包括徐洋大法官在内,中央上三级二百六十位官员中,Omega官员也达到十二人之数了,这属于是历史纪录,您会感到意外也是正常。”
“Omega……啊。”
凯因思索了一下,转头问道:“那个徐洋,好看吗?”
“徐家出美人,先皇帝的皇后就是徐家的女性,这一代的徐洋虽然是男性,却更是倾国之……”这时候,温景年才猛地反应过来,“殿下?”
他舔了舔嘴角:“反正也要拉拢一名大法官,咱们不如现在上去看看。”
“殿下。”温景年停顿了一下,缓缓地问道,“您知道您在做什么吗?您确定,您是去拉拢他的吗?”
“嗯?不然呢?”
您这口水都快流成河了,鬼才信呢。
温景年在心里,又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
尽管帝国主张对中央法院的重大案件审理过程完全保密,但皇室成员本身就具有象征意义上的最高权限,所以,二人这一路上也算是畅通无阻,绕着绕着,就上到了审判厅的最顶层。
帝国法院的上三层是一层,中央一个极高的天井区域是法庭,向上的两层都是围绕着中央的观景走廊,一层用于额外旁听席的设置,另一层则是只对特定的对象开放——通俗来讲就是皇族。
“哦?这地方还挺大的嘛。”
凯因走到顶层走廊的扶手边,向外眺望。
天井下人头攒动,依照帝国刑事诉讼开庭的要求,法警正架着被告站在法庭的中央,然而此刻,他却在二人间大力地挣扎着,正与坐在一旁的受害人喋喋不休地争论着什么,内容着实是听不清了。
而在被告的对面,那足足有一层楼高的悬浮堂桌上,坐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
凯因的视线,在看到他的侧脸那一瞬间,便再也移不开分毫了。
云山漫点阶前雪,却是棠梨落满园。
那男人剑眉星目,山庭中正,薄唇若朱,肌肤似雪一般白皙,宛若一片细腻的棠梨花瓣,翩然坠落在这喧嚣的尘世中。他乌云一般的长发垂落在宽大的法官长袍上,象征着帝国最高司法权的十七穗赤金流苏自黑袍上铺开,仿佛金色的光晕一般将他环绕。
然而,当他一张口的时候,那种属于男性Omega独有的雌雄莫辨气质便顿时消弭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常年身处高位的不怒自威,与独属于其个人的浩然刚毅之气,仿佛一柄寒光闪烁的宝剑一般,刺得凯因睁不开眼睛。
“肃静。”
然而,那台下的两人,却似乎完全不知道收敛二字如何写的一般,依旧唾沫横飞,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下一刻,法槌高举。当那镶嵌着宪文金箔的木槌狠狠地砸在锤台上时,凯因只觉得,自己的心在那一瞬间,也被人狠狠地砸中了。
“哒——”
“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