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修】One day befor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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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的时候Edith就醒了。她甩甩脑子忽略饿得发凉的胃，又习惯性地拉了拉被子，抵御清晨的寒气。
上次从Daryl那里分到的兔子是她这三天来唯一有进食实感的一顿饭。食物的短缺让她不敢轻易动用存在车里的储备粮，只有实在受不住时才会稍微吃点热量很高的巧克力饼干。
或者分给几个小孩和Glenn。她想着。Daryl倒是基本都不接，每次都用“小姑娘才吃这种甜腻的东西”拒绝。这在Merle嘴里就是另一幅光景了：他笑嘻嘻地在她被拒绝时表示可以替Daryl收下，其实他的小弟弟可喜欢这些甜甜蜜蜜的零嘴，特别是甜甜圈。
“你他妈的闭嘴。”Daryl二话不说就会揍上去，接着就会演变成两兄弟满营地乱跑的追逐战。
她把思绪拉回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进亚特兰大的风险太大，又不能一次性储备大量物资，目前可见的完美补给点只有防疫中心，而那指不定是多久以后。
要不要拜托Glenn呢？
她皱起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搅着被角。万一他因为自己的嘱托而偏离原剧怎么办？Glenn被Negan砸碎脑袋的画面出现在脑中，冰凉从脊背蔓延到胸口，她本能地屏住呼吸。
“都还没有发生。”她轻声说道，手背搭在脸上。
她一定可以救下大家。
“你醒了吗？”
Edith顿了两秒才意识到不是自己的幻听，猛地坐起来盯着站在帐篷门外的人影。
“我要去打猎了，可以用上点帮助，你来吗？”
“啊？”Edith后知后觉帐篷外的人是Daryl，刚想拉开拉链又发现自己衣冠不整，急忙抓过放在脚边的裤子往身上套。
一把扯掉睡觉穿的短袖，她朝外面喊道：“我要去！我当然要去！你等我穿个衣服！”
她发誓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穿衣服，连睡过头只有五分钟就要上课的时候都没这么快。
“我好了！”她掀开帘子，探出半个身子，发现Daryl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道：“早啊。”
Daryl不自在地别开脸，点点头算是回应。她的面容上挂着刚刚苏醒还未来得及褪去的慵懒和热度，微垂的眼角和凌乱的发丝让她比平时看上去更加柔和以及……Daryl咽了口唾沫。私人。
没有保留的信任，毫无防备的亲密。他语调有些上扬：“我吵醒你了？”
“没有。”Edith拿起长刀，“醒了有一会儿了。”
“带上你的弓。”Daryl朝她的帐篷里抬抬下巴。
“哈哈。”Edith尴尬地笑笑，“说实话，我用弓屁都射不中。”
“我知道。”Drayl直视着她的双眼，“你说过想让我教你，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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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ryl第一次主动叫她帮忙。Edith看看箭尾，将它卡在弦上。没有任何的胡搅蛮缠。
第一次。
“肩膀太僵硬了。”Daryl在她旁边架起弩，宽阔的肩膀微动，轻松地射中不远处的树干，“让身体动起来，别僵在原地。”
Edith尝试按他的动作去做，却不得要领。弓弦自说自话地把箭弹得七零八落。她又从箭桶里抽出一支，垂着手生涩地靠在弦上。
“放松。”
她应声深吸一口气，用背部的力量拉开弓、瞄准。
“这太难了。”Edith绝望地哀嚎，“你怎么能射那么准？”
Daryl从自己的箭桶里拔出一只递给她：“再试一次。”
“Anything u say，coach.”
她老样子地注视着箭的尾部，把它卡在弦上，注视着目标的时候却感到有温热附上了自己的背部。
“放松。”
背上、小臂上。
温热的，柔软的。
“别停在空中，你的眼睛知道箭该飞去哪里。”
坚实的、有力的。
“专注。”
身侧。呼吸。
去他妈的放松。
Edith的箭以一个前所未有的姿势射了出去，笔直地插进了前方十米处的地里，她像块石头样的僵在原地，紧攥着空荡荡的弓。她发现自己的舌头和牙齿似乎闹了不小的矛盾，磕磕绊绊地撤开一步：“你是——故意的吗？”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Daryl耸耸肩从她身旁走过，把树干上插得歪七扭八的箭全都拔了下来。他没有说谎，他确实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至少在做的时候不知道。他只是想纠正一下她别扭的姿势，过低的手臂和用错肌肉的背部。
或许确实有那么一点近。他看着用余光瞥了眼Edith通红的脸。或许确实是贴在了她的耳边。但她的反应怎么这么雏？像是完全不习惯异性的靠近，虽说自己在这上面也半斤八两。
Daryl拉了拉自己的领口，敞开得快到胸口的衣料却勒得他胸口发紧。徒劳地伸展肩背，起不到丝毫缓解的作用。
他神色闪烁，状若随意地开口：“我今天准备走远点。”
这将Edith的注意力抓回来，后者还保持着握弓的姿势眼巴巴地看着他。
“也许打点大的猎物回来，可能会在外面呆一两晚。”
“啊？”
“留在营地会更安全。”
Edith重新将弓背在了背上。在外面一两晚。她记得Rick刚来到营地的那晚Daryl就是在外过夜。她的眉头皱起，那他和Merle已经谈过抢劫营地后扬长而去的事情了吗？
她张了张嘴，手不自觉地捏握拳：“这是邀请，还是逐客令？”
“你可以来，如果你想的话。”
“可我射箭很烂，什么也逮不着。”
“你可以负责拿东西。”
“我也许会拖后腿。”
“你不会的。”
“Daryl。”Edith轻笑着，“你比我自己还对我有信心。”
“所以你到底想不想来？”Daryl不耐烦地瞪着她。
“想。”她摸着下巴，调笑地看向Daryl被她烦得恼怒的脸庞，“还有一件事。”
“我怕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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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ith从来没有这么深入过树林，密不透风的枝叶和遮挡视野的树干让她喘不过气，不由得加快脚步紧紧跟在Daryl的旁边。
“你还好吗？”Daryl一箭射中一只松鼠，轻声问道。
她没有Daryl野兽般敏锐的感官，只能依赖最基础的视觉和快被自己的呼吸压制住的听觉来警惕不知何时会从某个树干后面跳出来的丧尸。也没有他的胆量。Edith做了个深呼吸，企图压下自刚才起就处于狂躁状态的心脏。
她接过那只松鼠，用绳子串起挂在身上，努力点点头道：“嗯。”
“我们可以休息一下。”Daryl顿了顿，补充道，“你看起来很糟糕。”
“是吗？”Edith边说边转着头注意身侧。
“嘿。”Daryl喊道，见她根本没注意又伸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嘿，Edith。”
“嗯？”她愣愣地回头，注视着Daryl的眼睛空洞地放大，紧咬的牙关让她的回答听上去充满鼻音又模糊不清。
Daryl指着不远处的的一块巨岩，不算平坦的表面不适合却与地面保持了适当的距离，无法从伸展出的一端爬上，他道：“我们今晚在那儿扎营，你先上去处理松鼠。”
她木然地点头，又想起什么似地紧张起来说：“你呢？”
刚踏出一步的Daryl侧过身来微微俯身直视她：“我在附近捡点柴火，如果遇见危险就大声叫我，好吗？”
“好的。”
他看着Edith朝岩石走去，等她安安稳稳地从低矮的一边爬上去后才转身离开。
岩石上稍微宽阔了一些的视野让Edith稍微喘过一口气，她背对着岩壁坐下，依Daryl所说地拔出小刀开始对松鼠剥皮。手上繁杂的动作一点点抽丝剥茧，一颗紧绷的心终于缓缓平静下来。
表现真是太糟糕了。她狠狠地把刀扎进松鼠的腹部。别说帮忙了，她真的如自己所言地拖慢了Daryl的进度。
如果一直这样没有长进怎么办？Edit看着手里的鲜血淋漓，那她会死在哪里？别说救人，她的存在会拖累谁？Daryl？还是Glenn？又或者是一直很照顾她的Andrea和Carol？
一想到有人会因自己的失误而死，她就止不住地犯恶心。
她将自己的思绪拉回现在，再想近一点。如果因为她的加入拖慢了Daryl打猎的进度，导致营救Merle行动的延缓，最后丧尸袭击时他们没能赶回来，那会怎么样？
她闻到了血味，新鲜的，未经处理的，带着腥气和腐烂的气息……腐烂？Edith猛地抬头，正好看见一个行尸颤颤巍巍地顺着低矮的一侧踏上了岩石，从离她七八米的地方走来。
“Dar——”她张开嘴，呼喊的声音却哑在了嗓子里。不行，她想着，站起身来把匕首插回腰带里拔出长刀。
她得自己解决这一只。
手里挥舞过好些时日的刀突然陌生起来，眼前的目标一点一点慢慢靠近。她双手握着刀柄，将刀抬到与脑袋同样的高度。
冷静。她深呼吸。他们行动很慢，而这把刀很长。她告诫着自己，一边重心下沉，在行尸扑过来的那一刻顺着他的鼻梁和眼眶，插进了脑子里。
刀剑没入血肉里的触感并不好受，轻易割开的皮肉和脂肪与阻拦后被拦腰折断的白骨。软绵。她在联想到这个词语时终于忍不住跪下来开始干呕，长久未进食的肚子只能提供烧灼食道和咽喉的胃酸，但她停不下来。
旁边的已经变成了一具真正的尸体，紧握着的刀柄却没有力气再拔出。她瘫跪在地上，在尸体的气味与爬满蛆虫的样貌加持下，成功吐出一些酸水。
Daryl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光景。跪在尸体旁的Edith把自己吐得满脸苍白。他用力踹了一脚行尸的脑袋，直接把它上半个头踹飞出去，这才回过头来吼道：“你他妈的怎么不喊我？！”
“我不能。”她抬起头来，虚弱地笑了一下，“但我做到了，不是吗？”
“你难道没想过自己刚才如果失误了会怎样？！你指望我回来看到你和他一起在玩家家酒吗？！或者说直接给你的脑袋来上一箭？？”
“放轻松，Daryl。”Edith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嘴，“我必须得学会自己面对行尸，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一直待在你旁边靠你保护我，又或者。”她啧了啧嘴，嘴里的酸味开始泛苦了，“拖累你。”
他知道Edith说的是对的，他知道，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他把Edith的长刀拔出来扔在地上，两三脚踢在尸体的腰部将其踹下岩石：“肮脏的杂种。”他啐了一口。
“嘿！它很贵的！”Edith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拾起自己的长刀擦干净后插回刀鞘里。
Daryl回头瞪着她，从地上捡起松鼠和她擦肩而归地走去岩石边缘坐下：“你应该叫我的。”
“我知道。”Edith像改变没注意到他在生气似的走过去坐在他身旁半米处，“但我得学会面对真正的行尸，你也看到我刚才在林子里吓成什么样了。”
她抬手阻止了Daryl准备钻木取火的动作，从兜里掏出一包火柴，点燃一根树枝后献宝似地递到Daryl面前：“你说我不会拖累你。那就让我拥有回应你期待的能力。”
“不意味着你要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好吧。我承认我可能有点莽撞。”Edith妥协地道，“快接过去！会烧着我的！”
Daryl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上的树枝点燃火堆。
“下次遇见危险我会叫你的。我保证。”
夜幕降临后的森林显得尤其阴森，Edith紧了紧自己的衣服，离火堆更近了点。夹在火上的烤松鼠的油脂顺着木棍流到火力，散发出四溢的香气。
“我突然觉得今天白天的糟糕经历全部都值得了。”Edith咽着口水道，“Daryl，你是最棒的。”
Daryl拿起那个烤得更焦的松鼠都给她，自己吃起了那个更嫩的。
“拜托！这不公平！”
“是吗？这是我的松鼠，爱吃不吃。”作势就要拿回来。
“我吃！谁说我不吃了！”她端着松鼠举过头顶，丝毫没意识到对比她高十多厘米的Daryl来说不过是一伸手的事儿，“你真小气！你不是在报复刚才的事情吧。”
“随你怎么想。”Daryl耸耸肩。
“哦你真的是在报复刚才的事。”Edith撕下一块肉塞进嘴里，“看在你和Carl一个年纪的份上，我决定不和你计较了。”
“我比你大十多岁。”Daryl淡淡地道，抿了抿手指上的油。
“哈？等一下——你怎么——？”Edith顾不上吃肉，猛地扭头瞪着他，“你怎么知——？Glenn？！”
Daryl又耸耸肩。
“该死的！那个大嘴巴！！他完蛋了！！！”Edith想抓头发，但手上都是油，抓不了头发。
“所以……”Edith才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她默默地向离Daryl远些的方向挪了挪，“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就是……”Edith哑然地张嘴，他难道指望自己在这里表白吗？
“他说你刚本科毕业。”
“还有呢？”
“什么还有？我还应该知道什么吗？”Daryl疑惑地停下吃松鼠的动作，看向Edith。
“哦没事了，没什么，对，我本科毕业。”Edith点头，“他在和我玩营地里年纪排序的游戏。”
Daryl嗤笑一声：“无聊。”
“我也觉得，是他拉着我玩的。”Edith毫无心理负担地道，继续捡起她的松鼠啃起来。
等两只松鼠都只剩骨架后，Daryl用土和树叶叶将火压得小了点。
“我守上半夜。”
“好吧。”Edith也不推辞，这几天来她对自己的心理素质越来越有数了，“记得叫醒我。”说完她将外套脱下来盖在身上，用背包当枕头躺了下来合上双眼。
快要入睡时她听到火堆爆裂开来的声音。晕乎乎地睁开眼睛看了眼坐在火堆旁的人。他的面容在火光的映照下越发的氤氲，好像在看着这边，Edith不确定。
“你没有拖累我。”Daryl突然道。
“我知道。”Edith迷迷糊糊地应，“晚安Daryl。”
他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修】One day befor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