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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卷·淡如水]初入韶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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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窗边流苏轻摇,窗外景色繁华妖娆。凌予康抬眼轻看这韶都大好风景,沉寂许久终是轻叹一口气。他收起了视线安生坐在车内,低垂着眼眸似睡非睡。
回想几日前自己还生得欢喜无限,却被门外官府一声大喝搅了个稀碎。
若不是那家照顾了自己小百年的人声泪俱下求他保那荒凉之地一片安生,以他薄凉的性子怎会踏入此地。
他怎不知此处是个暗波涌动的地界?凭他一只八尾狐妖的本事又能搅动什么风云?凌予康自然晓得是那地的妖民不愿趟这趟浑水,便将他这个受了恩惠的外人送了过来。而自己日后究竟该怎样,他们自然不会过问。
凌予康越想越觉心中烦躁,指节分明的手指轻扣着手中的玉扇。“而今已来,听天由命吧。”他轻言自语,“权当报恩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才缓慢的停下,凌予康靠着内厢紧皱眉头,一路颠簸早已让他疲惫不堪。
凌予康小心翼翼地出了马车,只见一位身着官服的男人,看见一脸倦色的他竟迎了上来,满脸掐媚的笑使凌予康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子厌恶。
但此人毕竟有官职在手,凌予康的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彬彬有礼道:“鄙人凌姓子安,字予康,见过军司马。”
“予康兄不必客气,日后您要是做上大官定要想着我啊。”那人笑眯眯地招待凌予康道,“谁不知道您是承端王推举的人才啊。您日后定是会节节高升的。”
这种车轮子话凌予康早就不知听过几遍了:“谢谢军司马祝愿。”
“要说这承端王啊也是真心辅佐尊上,竟把自己最得意的门生推举过来了。”
听得此话,凌予康心中不禁冷笑:若是真心辅佐当今尊上,又怎会从荒村随便找个人来?还好死不死找了个没有记忆的八尾的残次品?这其中的狼子野心,一看便是心知肚明。
凌予康到也真替那位妖尊惋惜,怕是如今这个朝廷,十人有九人已是那承端王的心腹了。
“在众多门生之中,鄙人不过是鱼目混珠罢了,能到韶都来只是承蒙错爱了。”
“唉!予康兄谦虚了!您的才能承端王一定都明了的!”那人笑着说,“今日我给您好好接风洗尘,待您休息好了,咱们就去面圣?”
“那就明日吧。”凌予康心知此事不能耽误。浪费的时间越多,事情越容易出之所料。
“好好好,那今日午后……”
“我自己一人去街上置办些物品便好,不劳大人费心了。”
二人边说边入了军司马的府邸,一路上那司马问什么,凌予康便照着路上想好的回答。他人眼中二人谈笑风生,好不融洽。
二人说说笑笑直到一处僻静的厢房。凌予康笑着目送军司马离开后,面无表情的一把将门关上。
“啧,糟心。”累了一路的凌予康随手拿起桌上备好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脑袋又是痛的发涨。凌予康吐出一口浊气,开始静坐凝神。许是因为路上太过劳累,凌予康沉沉睡去。
恍惚之间,凌予康做了个似真似假的梦,可那梦境并不好受——冲天的烈火,不绝于耳的惨叫,让整个梦境都被染成了血红色。直到一把利刃直冲胸膛,凌予康才猛然惊醒。再看自己,早已惊得一身冷汗。
凌予康醒来时,已经是未时三刻。凌予康打了个哈欠,朝屋外走去。打开门,午后的阳光明媚的刺眼,他下意识皱起眉头用手遮挡了一下刺目的阳光。
“哎!凌公子醒了啊!”外边守候的小厮听到响动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跑来。
凌予康见人,微微颔首:“我要出门去了,请您告诉司马大人一声。”
似乎是被称之为“您”而窘迫,那小厮憨厚的笑了笑:“行,凌公子!俺一定告诉大人。”
“麻烦您了。”
“不,不麻烦。”
凌予康顺着刚刚来时的路,一路摸索着才到了门口,用袖子擦了擦汗水,轻声嘟嚷道:“一个军司马的宅子就这么大……”
凌予康打开折扇扇了扇风,走出了司马府。
司马府临街,走出去就是韶都城最繁华的街市。小贩的吆喝声,街上人三三两两的说话声。让凌予康莫名有了一股子虚无的感觉,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明明眼前是琳琅满目的东西,可却不知置办些什么好。
一路走走停停,看看那个,看看这个。
“这个妖尊管理得妖界还有点样子。起码妖民们过得都不错,没有打架挑事的,街头也没有乞丐。到是挺平安祥和的。”在离开一个卖布帛的老人的小摊后,凌予康喃喃自语道,“他,应该是个好君主。”
凌予康就这样闲游了好久。突然他停在了一个卖首饰的地方。
大脑里零碎的记忆一闪而过,可凌予康却没有抓住。拿起一根做工细腻的玉簪,还没等摊主发话,便放下玉簪离开。
凌予康神情不属地闲游着。
直至夕阳西下,可韶都还没有歇息的打算,街上的灯光才刚刚亮起。凌予康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几下,无奈地摇摇头。
“我总得买些东西糊弄一下吧?”凌予康望着空空的手犯了难,“买些衣服,现在也不知送到哪里。买着吃的,莫非我逛了一下午就买些吃的?”
凌予康漫无目的地在街市上走着,路过个人声鼎沸的小茶馆,心生好奇,神使鬼差地走了进去——这馆子里热闹非凡,茶馆中有个发丝稍白的说书先生不知在讲着什么。旁边的人兴趣盎然的听着,是不是还会和身旁人一起起哄,仿佛是什么大事一般。
凌予康找了个地方坐下,静静地听着说书人究竟在说什么事情,令人如此重视。
茶馆里很少有独自前来的,凌予康是第一个。他坐在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地方,不起眼到连茶馆的小厮都没有看到他。
凌予康眼眸轻垂,凝望着茶馆古朴的桌子,耳听着嘈杂声音中说书人的故事。
说书人的嘴巴一张一合:“自打妖后回到那村野之后,这后宫的后位一直空着。各位爷猜猜谁最有可能登上这后位?”
“要我来说,一定是那狐城城主了。你想想看啊,这狐城城主受了尊主多少好处?”
“哎!别瞎说!妖后走了这么多年了,那狐城城主不还是个小小的城主?”
说书人轻轻抬手,止住嘈杂的声音:“要我看啊,这妖尊的心里早就有人了,但绝对不可能是狐城城主!当初娶先后不过是权宜之策。否则这么多年俩人也没个孩子啊。”
这时,小厮为凌予康奉上一杯茶。凌予康笑着点了点头,轻轻抿了一口有些苦涩的茶。他的眼睛注视着泛不起波澜的茶水,听着周边人嘈杂的声音,思绪渐渐飘远。
零零星星的记忆浮现在眼前,凌予康撑着下巴双目无神。
待凌予康回过神来,茶馆里已经变得冷清了。许是夜深了,茶馆里泛起了些凉意。
他将几文钱放在桌上后,就独自离开了。
待他回到司马府,早已是月朗星疏时。凌予康避开所有人,回到了那个偏僻的厢房。
稍作洗漱,凌予康便歇下了。翻来覆去却无法安眠,凌予康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该怎么办……”
脑袋里的东西绞成一团乱麻,对于前路,凌予康是毫无计划的。
他就如一只无帆的扁舟,对浩瀚的大海,又能做些什么?
“什么都做不了。”凌予康在床上缩成一团,手暗自绞紧了被褥自说自话。
沉思了许久,凌予康才似睡非睡的歇息了。
睡梦中,屋内仿佛还能听见凌予康的轻喃:“我只是想做一只野狐狸,潇洒自由就好。”
他一夜无梦。而初春的夜已经开始变短,此时的天边已经露出几分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