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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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年中的时候，梁云川接了一个双男主的戏。
当时剧本还没完全落实，导演的团队连人都没招全，梁云川只拿到了一个剧情梗概和他那个角色的人设和几百字的人物小传。
而且近年来双男主的戏风险太大，出圈了人就能大火一把，不少同时期的小生代言都拿到手软，不过要是没扑腾起什么水花来，特别容易被嘲。
梁云川的经纪人一口回绝了，但梁云川偷摸着联系上了导演苏沅，给接了。
“你接这种片儿干嘛？吃力不讨好的事。”经纪人琛哥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
“能为什么？这导演我同学，”梁云川说，“高中上下铺，逃课都是他给我打掩护的。”
他和苏沅认识好多年，当时年少凌云壮志，一个说要当影帝，一个说要拍好片。
苏沅当年信誓旦旦地说：“川儿，等我出息了就来找你拍戏，给你捧成影帝！”
苏沅确实是出息了。
国外一个野鸡奖的最佳导演都能给他乐呵半天。
梁云川给他牵人情送人脉，给电影投资，还把他往常合作的班制借给了苏沅。
十月份选另一个角儿的那天，梁云川也在现场。
他身为剧组最大投资人，自然在选角上有一定话语权。
那天他就坐在特制的单向玻璃后，第一次看到了程盏。
他听过程盏的名字。身边的助理是个咋咋呼呼的小姑娘，平时没什么爱好，就是爱追星、看八卦，程盏这个名字在他耳边响起过很多次。
他在小姑娘的手机上看过几次，视频中的人动作僵硬，面无表情，这表情欠的就像有人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看过视频听过黑料但没见过真人，于是梁云川细细地打量了这个年轻人一番。
脸很漂亮，五官立体，微微向下陷的眼眶和高挺的鼻梁比他这个混血还像混血，生了一张会令人感叹“老天为何如此不公”的脸。论长相和气质，程盏算得上是娱乐圈天花板了。
没什么表情，打招呼时也语气平平，和前面几个人的谄媚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声音倒是有些许的颤抖，梁云川能感受到他有点不自然。
敷衍地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接着很快把脸埋进毛绒的衣领里。他坐的地方有一束光从窗外投射进来，从梁云川的角度只能看到男孩柔顺的黑发和蝴蝶欲振翅般的睫毛。
准备试戏的十分钟里，梁云川在手机上再次搜索了一下程盏。
出来的词条有很多，大多是黑料，夹杂在黑料之中的几条舆论正面的词条，也是粉丝在控评洗地，刷一溜儿的“程盏盛世美颜”“程盏时尚穿搭”等等。
就是没一条刷实力的。
程盏入戏很快，词也记得很熟，没有磕磕绊绊，最后落下泪的那刻，眼角飞红。
演技很青涩，情感很真实，看得出来是下了苦功夫的。
最要命的是那张脸，太贴角色了。
苏沅毛病多，一面面了千百个人都有，横挑鼻子竖挑眼，哪哪儿都觉得有毛病，不满意。
梁云川说他是抉瑕摘衅，被他问得烦了，直接拍板：“就那个程盏吧，漂亮。”
苏沅定下演员后就一猛子扎进这戏里去了，这故事他磨了好长一段时间，字字是心血。他又是个不太懂人情世故的，于是梁云川以他的名义，做主组了个局。
演员之间提前熟悉熟悉也是好的。
程盏的无视是梁云川没想到的。
梁云川在圈内也小十年了，参加过的聚会酒局数不胜数，新人一般面上都腆着笑，私底下再有目的地去暗示或是勾引。
找他的也有，大多是程盏这种年纪的，年轻，鲜活，漂亮，会说话。
但像程盏这么不识相的可没有。
真不怕在剧组我给他穿小鞋吗？梁云川想，带着笑挨个敬酒，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程盏。
他整个人都快埋进碗里了，梁云川敬了一圈儿到程盏这了，程盏连头都没抬起来过，还在认真地吃饭，一边的桐姐还在不停地给他夹菜。
这家店的菜偏甜口，梁云川压根儿不好这口，一晚上下来也没吃下几筷子，胃里这会全是酒了。
程盏倒是个爱吃甜的。
他吃得很专注，速度也快，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梁云川拿酒杯轻轻碰了玻璃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程盏闻声抬眼，发现梁云川正举酒示意。
他呆了一秒，接着手忙脚乱地拿起身边的一个酒杯，连里边装的是什么还没看请就开始往嘴巴里灌。
喝得一滴不剩。
就在喝完的那一刹那，梁云川看到程盏的脸迅速爬上两坨红晕，耳朵尖尖也被染红。
这小孩儿有些口齿不清地说：“喝…喝完了。”
还举起酒杯给他看。
大抵是喝了酒，程盏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
眼睛里闪着光，湿漉漉的，有些不自然地扬起了嘴角，把酒杯举得高高的，又重复了一遍：“前辈，我，我喝完了！”
怎么这么像在求表扬？
梁云川认为自己是酒喝多了脑子发昏，怎么可能是在向他撒娇求表扬呢？
他来这次酒局之前，助理把程盏挂在热搜上的发言读了很多遍，反复拉出来鞭尸，所以梁云川知道眼前这个人对自己是很有一些想法的。
加之开席之前的不愉快见面，对方连句最简单的自我介绍都没给他，被桐姐刮了好几个眼光。
程盏，是真的，不太喜欢自己吧。
果不其然，就一个晃神的功夫，程盏的神色已经恢复到冷冷的状态。
只有脸颊上的两团红晕还在。
他捏了捏手指又开始埋头吃，不过这下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梁云川想他大概是快吃饱了，又或者是酒喝得有些上头，吃不下菜。
程盏那杯酒是白的，估摸着度数不低。
酒过三巡，桌上好几个人开始抽烟，高谈阔论，天南海北什么都说。
梁云川应付了几分钟，就不太受得了屋内缭绕的烟雾，起身去外边透透气。
他不抽烟，但苏沅这个本的角色设定需要，所以近来他偶尔会点一根，提前适应角色。
雪落了几个小时，这时地上已经积起厚厚的一层，亮晶晶的雪反射着荧荧的冷光。
雪已经小了不少，今晚回家应该不太困难，梁云川感到自己的心情也舒缓了不少。
他一边走，一边倾听着脚下传来的“嘎吱”轻响。
落在颈间的雪籽很快融化，成了水，尽数滑落进他的内衬毛衣里。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种贴近风、贴近自然的感觉让他舒适。
然而五秒后，梁云川怔怔地停下脚步，略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在公共吸烟区的位置，他看到了一个高挑、清瘦的身影。
是程盏。
他同他一样，倚靠在廊柱之上，指尖一点猩红。
神色不耐。
他怎么会抽烟？梁云川疑惑。
不是说程盏不能抽烟，只是在梁云川的刻板印象中，他是不会抽烟的。
梁云川面对小自己几岁的新人演员时，心中总会忍不住生出一些面对小辈的怜爱来，全当弟弟妹妹相处的那种。
况且他也不是个爱给人找麻烦、容易听信谣言的人。
网络上真真假假的事多了去了，今天你哭诉，明天就反转。利用群众的同理心去抹黑另一个人也太简单了，甚至不需要声泪俱下，只需要动动手指敲敲键盘装装可怜。
虽然他看过很多有关程盏的黑料，他还是不信的。
即使程盏摆他一张冷脸，他也会尽到一个前辈的责任，将程盏看作自己的弟弟，倾尽所有去帮助他、引导他。
梁云川家里有个表弟，人皮得不得了，整天上蹿下跳，嘴突突说个不行。他给表弟定了死规矩，不准抽烟喝酒，不准骗人嫖/娼，不准吸/毒滥/交。其余只要不出格不伤身体，问题都不大。
程盏看起来是个新手。
他拿起烟凑在鼻尖闻了几下，再吸一口，被烟味呛到了而小声咳嗽。脸还是很红，眼眶也红红的，表情看起来十分茫然。
他的手机铃声响起，从兜里掏出来只看了一眼，就毫不犹豫挂断了。
梁云川清晰地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
来电之人显然有不接就不罢休的意味，接连打了十几个，程盏的嘴角拉得更下。
“什么事？”他接起，语气不怎么好，“着急？”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程盏的神色可以称得上是动怒了，“别来家里找我，别碰小河。”
“我不想见你，”程盏冷冷地说。
在朦胧的夜色中，梁云川没有错过他自嘲一般的表情：“我们已经钱货两讫了。”
钱货两讫？
包养？
还真的玩这么大？
梁云川想到了今天下午助理头头是道的分析：“哥，你看程盏，要实力没实力，居然当初还高位出道了，背后一定有资本在捧他。限定组合结束了，其他几个人都糊穿地心了，就他混成了一个顶级流量。转型的这几部剧虽说都是小网剧，但他全是演的男主啊！资源简直好到爆炸了。
“而且，哥，你知道吗？他有段时间一直被豪车接送，住的房子也是在市中心最好的路段，就那个可有名的——二奶区，你有印象吗哥？
“平时出席一个活动，他身上穿得全是各家的最新高定。要说那种奢侈品牌，一般只有代言人才穿得了高定。他一个流量小生，哪来那么大面子借到啊？
“所以，要说他没个金主，我是第一个不信的。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会被多少人垂涎啊，”小姑娘最后做了个总结。
“不要打扰到我，”程盏这么说，“我不想见你。”
不过梁云川却捕捉到了他眼神中的痛苦与难过。
那边的人喋喋不休说了很久，程盏就沉默地抽着烟，不发一言。
梁云川忽然觉得这个小孩看起来很落寞。
最后，他听到程盏说：“对，没错，我和他会有很多暧昧发生，你都要管吗？你以什么身份管我？”
“我不仅要和他接吻，我还要和他上床。”
“你什么都管不着。”
说完就挂了电话。
草草地将手中的烟抽完，梁云川瞳孔一缩，亲眼见证了他把烟头摁灭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后丢进桶中。
接着他转过身，和面前愣怔的梁云川打了个照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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