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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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机关是异能特务科的秘密机关。
秘密机关的意思就是，就连特务科内部的人都未必知道的部门。作为专门处理政客们难以出口的隐秘的机构，更不可能将存在对极度提防的外国访客出口。
——坂口安吾不曾防备维姬。即便起初还记得反复提醒自己这可能是个太宰治式的表面松懈实际难缠的人物，但是人就是会不自觉对认为已经看穿的人物放下戒备。聪明人尤其。坂口安吾信任的并非是维姬米切尔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他信任的是维姬米切尔没有做这件事的必要。
这种信任是整个特务科共有的。异能联邦的人需要戒备，戒备的是他们对日本的野心。但如果说异能联邦为此甚至愿意和群魔合作背上骂名的话，那就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
于是维姬米切尔就干脆脱离联邦单干了——或许有没有脱离也说不定。可能这就是联邦的打算呢？牺牲一个不怎么珍贵的高官，以此借群魔的力量对日本政府公信力发起打击。
如果这真的就是维姬米切尔的个人行为，联邦并不知情的话，特务科又要怎么对联邦提起这件事呢？你们特别出色的那个新秀到日本来转一圈就投敌了，你们要对日本的损失负责任？别提他们所熟悉的欧美官员对于日本一贯的轻视态度，就算是特务科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事要是在别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第一反应也是对方泼脏水，是信任的朋友有难言之隐，被迫而为之。
——外交的麻烦之处就在这里。所以现在维姬米切尔离开，官方连通缉令都要偷偷摸摸地发，范围甚至都只能局限在本国。如果正式向联邦发出声明，对方直接以不信任特务科的名义向横滨派遣调查团，情况就更糟糕。横滨如今已经是乱糟糟一团了。何况维姬米切尔本就不算自己人，要是以后她真的带着第七机关的资料回到联邦，即便她借了群魔的渠道，联邦都可能若无其事地让她戴罪立功。大人物们或许对何时都在发生的罪行不感冒，但是第七机关的确有些不错的异能“收藏”——至少此次“丢失”的小栗虫太郎，想必不少人都会对他的存在感兴趣。
种田长官想到此处心理压力就更大了——知道“那件东西”存在的人不多，但偏偏他就是其中一个——“书”可是也在第七机关的看顾下呢。即便事发的第一时间他就确认了“那个”还在原地。可是野兽直入室内绕着毫无防备的婴儿转了一圈离开带来的惊悚感太强烈了。如今横滨局势紧张。他正考虑着要不要瞒着某些人将其换个收藏地。活人都可能丢，何况死物呢？只是目前可信任的人太少了，他找不到来做这件事的人手。
——上一个被他信任看好的下属现在正躺在病床上呢，以养伤的名义受到了半监禁的待遇。第七机关的负责人也很恼怒，毕竟他才是负全责的那个人——“如果你没有和逃犯勾连，”他派来的问讯官面无表情地做着记录，“为什么对方没有直接杀死你呢？”
“根据你的说法，维姬米切尔手里有热武器，道林格雷甚至有伤害转移的异能，而你当时又是负伤的状态，”有过几面之缘的同事咄咄逼人，“后者是极度凶残的罪犯，竟然在走之前没有确认你的死亡吗？”
这问题直刺人心，极其冒犯，已经超出正常问询的范围，单纯是在挑衅罢了。更何况对坂口安吾来说，这更加是涉及到私人的问题；他没有与对方对视，抬起一只手，挡在额头上，抬眼看房顶惨白色的灯光。
……如果要出口，未免太失礼，也太看得起自己。那些在他与她之间切实发生过的，未曾出口的暧昧，若有似无的调笑，若即若离的冷淡眼神与审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春与冬之间的博弈。一步前进，一步退让。他看似是早早取得了胜利。坂口安吾不信自己的感觉出了错。可如果维姬米切尔就是故意的呢？如果她就是看出他的自负，故意表现出沉溺，就为了在最后将他的自尊狠狠挫伤？
“你的意思是她故意勾引你？”
“——”
怎么可能。她本质上是那样骄傲的人。
“你确定要否认吗？根据调查，维姬米切尔在这方面的名声本就不好听。”
“——”
他盖在手背下的眼神隐约带了几分笑。“带刺玫瑰”嘛。可是玫瑰的刺本来就是为了自保，就是为了不被人采撷。
——不过她刚开始确实是有够不客气够讨人厌的。她对所有男人都是这样吗？
“如果你真的这么自信…维姬米切尔没有杀死你的原因，是因为对你有一些、好、感。”记录的人在好感两字上加了重音，颇有几分咬牙切齿，“——那么道林格雷也放过你的原因，也是因为他爱上你了吗？”大概真的气到发疯了。他竟然真的这么问出来了。
“——”
……开什么国际玩笑。倒不如找到维姬后问问她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话说，对比起来，那个道林格雷才是真正私生活混乱的家伙吧。看面相就轻浮得要命。花言巧语的小白脸。啧。
对方丢下了手里的笔，捏住自己的鼻梁，“你这样让我们很难办。”他咬着牙根说，“……我很崇拜你、至少曾经是……前辈。”
坂口安吾无言地看他一眼。对方依旧绷着冰冷的面孔，死死瞪着他，眼睛里都是这几天加班的红血丝。那眼神就像中了一枪被迫躺倒的人不是坂口安吾，而是他自己似的。
……也说不定他可能真的很羡慕坂口安吾如今什么都不用干的状态。安吾可是知道特务科忙起来的时候是有可能逼人猝死的。虽然自从和维姬同居之后，这样“不下班就不用上班”的经历已经很少了。坂口安吾与倔强的后辈对视，轻轻叹气。好吧。看在大家都知道报告书有多折磨人的份上。那就给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他斟酌起来。
“或许在他们看来，我是一个工具。”
如果我只是一个工具。
“他们通过我得到机密之后，没有杀人灭口的原因，或许是在表达挑衅；想要我来传达这份战书。”
留我一命的原因，是因为你在心软吗？
“我没有主动泄露过第七机关的消息，不排除对方有用其他渠道得出情报的原因。……至于我有第七机关的权限的消息，或许从其他方面找原因比较好。”
情报官也有被反将一军的时候。当初为了给太宰治洗白，坂口安吾求助过第七机关。那时种田长官给他行了方便，将他的权限录入档案后，至今都未曾清除。而维姬米切尔想要他的指纹也好，虹膜也好，声线也好，都太轻易了。——或许当今的机密部门就是应该离所谓靠谱的高科技远一点才好？至少如果改成口令放行，在维姬米切尔套话的时候板进口安吾肯定能够反应过来。
“我申请将维姬米切尔的住处封锁。等禁闭期之后，我申请进入调查。”
……要以此作为砝码吗？这段相处的重量足够作为砝码吗？……能够作为砝码吗？
对你来说？
——那我可真是个卑劣的男人啊。
后辈得到了答复。笔盖发出嗑哒一声。他站起身，在护士“病人还需要休息”的催促声里迟疑着，最后还是轻而快速地说了一声，“还请您尽快好起来，前辈。”
坂口安吾稍作颔首。在问讯官离去、而护士尚未进门的难得独处空档里，思绪有一瞬空茫。
像是回忆起什么。又像什么都没想。
……曾经他在一场友谊的游戏中，扮演了一个不真诚的角色，辜负了某个人。而今这份命运也轻飘飘地落到了他的头上。
【背叛者人恒背叛之，吗。】
——或许这也就是“坂口安吾”必要经过的道路吧。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四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