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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五章 江原县令陈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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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原县令陈安现在非常不安。
衙役铁杵甲告知他江临村有冤案,陈安是这三乡十八村有名的青天大老爷,体察民情为民伸冤。哪里有案子,甭管是命案还是鸡鸣狗盗邻里纠纷,只要衙役来报一声,陈安都会骑着他的小毛驴,带着一两个人前去办案。有戏班以陈安为原型,写了一出县老爷办案不在大堂在田埂,在江原县十里八乡传唱甚广。
今日陈安带着铁杵甲铁杵乙去江临村,行至一片荒山野岭处,陈安没由来的觉得后背寒毛竖起,这是一片乱葬岗,黑鸦在上空盘旋,不时发出几声阴森惨叫,山林浓密不见光,大风刮过纸钱纸幡乱飞,山石间有呼啸呜咽之声。陈安只觉得天地间一股杀气在弥漫。
“陈安”,突有人喝道,“留下狗命”。电光火石之间,四面八方从天而降数名黑衣人,执剑杀向陈安,两个衙役顷刻毙命。陈安一见不妙,拼命踹向驴肚,毛驴吃痛,斯鸣一声拔腿奔去。黑衣人紧随其后狂追不舍。虽然知道这山野间很难有人出现,陈安还是拼命扯开了嗓门大叫救命“救命!救命啊!有人行刺朝廷命官!”。
毛驴体力有限,跑了一会儿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黑衣人追上陈安,迎面便是一剑,陈安一晃身,从毛驴身上滚下,险险避开,可黑衣人武功高强,兜头而来的第二剑陈安是无论如何也避不过了。陈安眼睛一闭,暗道吾命休矣。
千钧一发之刻,有衣袂飘抉之声,一道银光将黑衣人剑隔开,反手一剑刺入黑衣人咽喉。黑衣人只觉咽喉一凉,伸手摸了一下竟无甚多血迹,后而口吐血沫抽搐倒地,死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突然杀出的年轻人武功显然要比黑衣人高出几个层级来不止,剩下的黑衣人面面相觑,互相使了个眼色,快速撤离了。
救下陈安的年轻人没有去追,干净利落的将剑归到鞘内,伸手扶起在地上滚了一身泥的陈安,陈安想要跪拜救命恩人,被年轻人阻止,“陈大人不必客气”。
陈安讶然,“你怎知我姓陈?”,后又恍然大悟大悟,自己穿着官服官靴,这三乡十八村间也就一个县令,不是自己又能是谁呢。忙道“愚钝了愚钝了,敢问救命恩公姓名?救命之恩安当结草衔环相报”。
年轻人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正好我要找陈大人确认一些事情,请吧”。
两人一驴一马,往江临村方向行去。
到了村头的一家小饭摊处,两人在槐树下一张简陋的桌前坐定,说是饭摊,其实也就那么三两张用木板搭起的桌椅板凳,茶水和吃食都甚粗糙。这村子地脚偏僻,三面环水,只有一条泥泞山路通向村外,水流湍急的临江是江原与江章的临界线。
坐定后年轻人拿出一块令牌给陈安看了看,陈安脸色突变,跪地行礼。再小的县官也是朝廷命官,对皇宫中最高品衔的令牌还是识得的。这年轻人衣貌不凡,气势内敛,看着也不是普通人。
“这是皇女大殿的令牌,你上的那道折子,大殿已然知晓,请陈大人将这其中来龙去脉细细说于我”,救了陈安的正是奉命前来江原查案的夕子。
陈安举杯喝了口水,定了心神,将事情娓娓道来。
今年春,正是春耕大忙的时节,陈安在街上却不断看到有平民在闲逛,出手甚大方的样子,这平民出手采买使用的竟还是官银,陈安这一惊非同小可,以为是江原县内出了山林大盗劫了官,于是暗自布置了人手,拿住了几个。关在县衙大牢尚未等到过审,就有人来将陈安抓的人提走了,来者正是江原首席命官江原侯府的人。
一开始陈安以为是江原侯府的的人乔装出来办事,可越想越不对劲,若是江原侯府的人乔装出来办事,就不应该留下能被他人看穿的明晃晃的破绽来,若不是江原侯府的人,那又是什么人呢?陈安决定暗地里再追踪调查一下,派人在江原侯府附近观察,可那几人入了江原侯府之后,再没出现过。陈安继续查了几天,全然无线索,正准备放弃的时候,县衙前的鸣冤鼓被敲响,江临村的村民前来告状,那告状之人有数十人之多,都是老者,头发花白身形佝偻,说是自己家的儿子不见了,又说自家的地被收走了,又说是自家儿子卖了自家的地。大家七嘴八舌情绪激动,陈安一时有些听不明白,先安抚了众人情绪,然后指定一个说话清楚连贯的来讲,于是知道了事情原委。
去年冬末农闲,临江村里来了几个外乡人,这几个外乡人出手阔绰,买了乡绅的一所大宅子说要结交天下年轻英杰。鬼知道这鸟不拉屎的乡野到底是能有什么年轻英杰,一开始村里的年轻人都将信将疑,直到大锨家的二儿子因为一斧头劈出四瓣材而被请去吃了顿酒,村里其他的年轻人心中开始有些不服,大锨家的二狗都能被请去吃酒以礼相待,我又差在哪?也许人家从大地方来的人见识就是不一样呢。村里的年轻人开始有意无意的往那大宅子前凑,不负所望的时不时就有人被请进去吃酒夜谈。后来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晚上聚在大宅中,大家使尽浑身解数,从村东头到村西头的闲闻轶事都已聊遍,本来牛四家的猪只下了三头仔,后来聊成一次下二十头个个有五只脚,马五媳妇儿和大碗只是同去井边取了趟水,现在也变成两人早在山间藏了两个私生子了,秉烛夜谈到最后实在不知谈啥大眼瞪小眼时,外乡人拿出一副牌来,说不如大家换个方式交流吧。这一举动正合村民们的心意,一开始大家只玩清水牌,不加任何赌注,玩着玩着外乡人又说要不大家加点筹码吧,再然后大家又被外乡人说服回家拿了地契从外乡人这换了银子,再再然后这群年轻人从村子里就消失了,村民们地也没了。春耕时节,自家的土地被看守着不让靠近,村民们急了,春季不耕冬季吃什么,恐怕要饿死的。
听到这里夕子问道:“你上折子状告江原侯可有什么确实证据?仅凭被提走的人进了江原侯府而后又消失不见?”
陈安愣了愣,道:“难道这还不昭然若揭吗?那些出手阔绰的年轻人,就是江临村失踪不见的那些人,他们押了地契换来的是官银,最后又是在江原侯府失去踪迹的,这整件事难道不就是江原侯圈地搞出的阴谋诡计吗?”
夕子看了陈安一眼,面色不动,问道:“如若真是江原侯所为,也只是圈地,为何你要说他屯兵?”。
陈安急的直跺脚,“大人,难道你不相信我吗,那江原侯是江原的最高命官,我有几颗脑袋去编造侯府的大罪,再说,这折子如不属实也是欺君呐,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断不敢豁上性命上这一道折子”。
“亲眼所见?”,夕子神色微动。
“是,接了村民的状子之后,我曾亲自来江临村查看,今晚可带大人同去查看”,陈安是豁出去了,只有大人亲眼看到,才会相信罢。
夜幕降临,陈安带了夕子穿过村子,向后山行去。往后山行进的路上,坐落着一座宅子,那宅子无一丝灯火,在暗夜中如同野兽森然的大口,死寂而恐怖。村民们被骗走的地处于一片峡谷中,这位置离村子不近,从远处看不出什么山坡遮挡的严实,行的近了才能看到峡谷中有一片平坦的土地。而此时,这峡谷中竟赫然是火把通明,有数千人的人手持兵刃在操练。这些人虽在操练,口中却寂静无声,场地周边有士兵拿了火把来回巡视。夕子一拉陈安,两人隐于阴影之中观察前方。夕子视力极佳,一眼就看出士兵所持军械不是吴国制式,没有吴国标准版军械的花纹与印记,并且兵器在火光映射下呈玄黑,这种色泽的金属锻造出的武器都可以称之为宝刃,吹毛断发,夕子还是头一次见这种稀珍材质兵刃如此大批量的配置在军队中。夕子正想进一步查看,身后陈安却不小心踩断树枝,弄出声响,巡视的士兵立刻警觉,向这边望来。夕子随即拉陈安离开藏身之处,往来时之路退去。
吴国皇宫内,吴皇夜坐蒲团之上,与一白髯道长论道。近些年来,吴皇越来越热衷于论道炼丹,国家太平,皇女大殿在政事上甚能助的上力,吴皇便越来越多的将心思放在修仙炼丹之术上。皇后遣人去大殿请了几请,都被于大监拦了回去,说皇上现在不见任何人。
皇后宫内,四皇子也在,照理说成年的皇子是不会留在宫中过夜的,可是今儿特殊,今儿是皇后的生日。“母后,儿子为您庆生,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四皇子跪在地上认真磕了几个响头。吴后将儿子拉起来,脸上是悲愤,“大概陛下就只与姐姐是一家人,是夫妻”,说完这句后,脸色又变得凌厉起来“可惜姐姐命不长,撒手走的早”,而后看着四皇子面色又温和起来“韵儿,母后一定让你坐上东宫之位,这吴国的江山,都是属于你的”。
四皇子吴韵是个孝子,母后说什么便是是什么,“母后,儿子一定好好努力,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
皇后冷笑道:“好好表现有何用,吴国的六部三军四商五工,大殿那边抓在手里一半,你舅父虽是丞相,但到底是臣,加上母后才能勉强与大殿抗衡一二。陛下什么都不顾,一心只想修道成仙,越来越多的皇权交给了大殿。”
“母后,大殿会扶持六弟争夺东宫吗?”
“废话,老六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她不扶持老六难道会扶持你吗?”
六皇子府中,吴韶正与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吹牛,包括靳家的三公子在内,这群王公士族子弟整日聚在一起没正形。
“六皇子六皇子,你瞧我这刚得的宝刃,那简直是削铁如泥”,靳如玉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在吴韶面前晃了晃。
工部尚书的公子李淼不屑一顾,“靳兄你就是俗,那宝刃有什么稀罕的”。
“哼,那你说什么稀罕?”靳如玉白了李淼一眼。
“当然是美人!”李淼昂首答道。
“你可拉倒吧,谁不知道你给相府的岚姑娘送了三回礼,人家都没理你”,靳如玉毫不客气的戳李淼的心窝子。
“你懂什么啊,岚姑娘那只是因为碍于众口,碍于礼教,私下岚姑娘温柔的紧,若不是对我有情,那眼中怎可能写满柔情”。
“哈哈哈哈”,纨绔们齐声哄笑,“还柔情!你做梦呢吧!”
这些个青年正你追我逐推推搡搡间,有名小厮脚步匆忙跑到六皇子跟前禀报道“不得了了六皇子,您皇姐来了!”
六皇子一听皇姐两个字,将笑到一半的表情硬是咽了回去,挥手急声道“快快快,我皇姐到了”。几个贵族青年像是见惯了这阵仗,一窝蜂冲向书架和案边,拿了书或坐或站的摆好姿势。
吴曌推开吴韶房门时,只见几位好青年,规整有礼,国之表率般的摇头晃脑讨论时事文章,连有人推开房门都无察觉,讨论的热火朝天。直到吴曌行至一青年面前,面无表情道“你书拿倒了”。这群规整青年才齐齐向大殿施礼,妙妙在大殿身后捂嘴偷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