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侠少年》绛暑

5、第 5 章

　　故事说新奇倒也不新奇，一言以蔽之——渡人不渡己。

　　是说寒山寺的忘忧大师，被公认为天下禅道第一人，他修习佛家六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漏尽通。

　　“师父的他心通最为不凡。”无禅欲言又止。

　　“据说他心通修炼至极可以一眼看透人心，也能改变人的内心，无需言语便以佛法渡人。”

　　“啊这……”素问问道：“那忘忧大师每天都看吗？不会被逼疯吗？”

　　“可不就是疯了吗？两个月前忘忧大师在一次接见香客的时候忽然发疯，不仅砍下了数十位香客的头颅，还打伤了一众武僧，最后是他的嫡传弟子赶来阻止了他，忘忧见自己犯了大错，口中念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之后便坐化了，灰飞烟灭的那种。江湖传言便是如此，但具体情况如何，只有当事人知道了。”萧瑟把玩着茶盏，抿了一口茶。

　　无禅叹气：“是，师父坐化后便倒地为尘，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师父练的早已不是他心通，而是心魔引。”

　　“什么是心魔引？”雷无桀问。

　　“心魔引是佛门秘法，窥的不是人心，而是心魔，甚至还能让人忆起忘却的事情。”

　　言语可以说谎，但人之内心所想一定是最真实的东西，素问可以想象出忘忧大师究竟是怎样的煎熬。

　　“这就是那什么冥侯要找这和尚的原因吗？”素问指了指躺在一旁的无心。

　　“是。”无禅又是一声长叹。

　　“一下佛一下魔的，简单来说，是忘忧大师走火入魔了对吧？”雷无桀听的似懂非懂。

　　“执念罢了。”萧瑟淡淡地说。

　　“慎言！”唐莲说了一句。

　　“无妨。”无禅摇摇头：“九龙寺主持大觉师父也是这样说的。”

　　萧瑟继续说道：“若是我没有猜错，你这师弟不仅习得了心魔引，还习得了罗刹堂内所有武功，是也不是？”

　　“公子猜得不错。”
　　“那你们不远千里将无心送到此处又是为了什么？”
　　“大觉师父得到师父坐化的消息后大惊，他便托雪月城将无心送至此处，他想要召集周围三十二佛国的高僧们一起运伏魔神通，联手除去无心身上的禁术。”

　　素问眉头一皱，除去习得的武功？这不就是废了别人吗？“他可愿意？”

　　“师弟听了之后并无不愿。”
　　“那天外天又是为何非要这和尚不可？”
　　“天外天？那是什么？我从未听过，师弟身负罗刹堂武功，难免有宵小想要抢夺，这天外天我确实不知。”

　　“天外天是……”萧瑟刚想解释，门便被推开了。

　　“是我们。”先前的白发仙和紫衣人都出现了。

　　“是你们！”雷无桀迅速站起身，“你们想干什么？”

　　“雷家小子，先前你和唐莲中了我一掌，此时怕是还不能运功吧？劝你不要白费心思。”紫衣人摇了摇折扇，“又见面了，小姑娘。”

　　素问笑笑：“我的命是留下来了，你现在要和我战一场吗？”

　　“呵呵。”紫衣人轻笑着点点头：“也好。”

　　“紫衣，不要恋战。把人先带走。”白发人手持玉剑，冷冷地望着躺在长椅上的无心。

　　紫衣人摇了摇头：“你都听到了？小姑娘？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说着就要上前带走无心。

　　但一道身影迅速闪现到无心身前：“无禅恳请施主赐教。”

　　“哼，若要讨教，便把命留下！”紫衣人手中折扇猛地一挥，向无禅袭去。

　　无禅不敢恋战，运起金刚伏魔神通，转瞬间已三拳挥去，但紫衣人手中的纸扇与无禅的拳相交，却未有半分退让之势。

　　另一边，白发仙来到了无心的面前：“真像啊。”说完就要带走人。

　　唐莲却打出了三枚暗器：“有我在，你还带不走他！”

　　“凭你？若你师父在，我还能陪他过几招，但你？”白发仙嗤笑摇头：“我还不放在眼里。”

　　“是吗？”唐莲吐出一口血：“那现在呢？”不知何时唐莲已离白发仙三步之遥，“三步唐门，一步阎王，你离我——太近了！”说罢便甩一片小小的叶子，却染了血红的颜色。

　　“霜叶红！”白发仙大惊，没有料想到唐莲还有这样的杀招，他身体猛地一偏，那霜叶红几乎快要击中他，为了躲避，白发仙向一边倒去。

　　唐莲这一刺极妙，他为天女蕊创造出一个大好局面，只要天女蕊把握住时机就能杀掉白发仙，可是——“你的刀太慢了！”白发仙右手将剑插在了地上，借势往前一冲，双手紧握，竟一把抓住了天女蕊的两柄短刀。短刀在瞬间崩裂成了几段，天女蕊急忙撤刀急退到唐莲身边，喘着重重的粗气。

　　“唐莲？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强。”白发仙赞叹道：“你这一代唐门中人，你可排前三。”

　　萧瑟看见了白发仙眼眸中的怒火，幽幽地说：“这是要杀人的眼神呀。”

　　雷无桀大喊着就要冲到唐莲的面前：“大师兄不行了，还有我，我来替他！”却被萧瑟按住了肩膀：“还胡来？你想一辈子不能习武吗？”

　　“施主。”素问突然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素问颇感意外：“传音？是谁？”

　　“是我，无心。”

　　素问听到是无心，虽然吃惊却没有做多余的动作，“什么事？”

　　“施主不出手吗？”
　　“哼，我师尊活了几百岁，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无心似乎没想到素问在这生死关头还会说些别的，有些疑惑：“还有人活了几百岁？是何原因？”

　　“简单，因为他不多管闲事呗！”她和萧瑟两个人站在一旁，居然没有人想找他们俩麻烦，于是两人就在一旁看戏。

　　无心无语凝噎，“施主虽然低调，但小僧觉得施主武功应是不俗，但其他人伤的伤弱的弱，对于施主来说，都是掣肘，不如和小僧一起冲出去吧！”

　　“你怎么知道我会在意他们的生死？”

　　“因为你们是朋友。”

　　“你要我怎么做？”素问问道。

　　“冲出去就好了。”无心说：“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我不在了，其他人自然无事。”

　　“说的也对，那你自己冲出去就好了呀！叫上我干嘛！”

　　无心：“……其实还有点事情需要施主帮忙。”

　　“什么忙？”
　　“施主，再说下去，唐莲那几个人可都要没命了！”
　　“好吧好吧，冲出去也可以，得把萧瑟和雷无桀带上。”
　　“自然。一会儿小僧会把紫衣侯和白发仙打退，趁此机会，施主带他们两人走。”
　　“一带一，你带雷无桀，我带萧瑟。”
　　“成交。”

　　说时迟那时快，无心一跃而起，突然的动作让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以内力化作一拳朝紫衣侯和白发仙而去，两人一时不察竟然被打出了房门。

　　“就是现在！”无心大喝一声，转身提起了雷无桀破窗而去，素问紧跟着他手往萧瑟腰间一搂，四人便一起消失在了月色中。

　　萧瑟平生第一次和一个姑娘如此亲密，她的手紧紧扣在他的腰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月色下她的面容清丽，萧瑟甚至感觉到自己只要一转头便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幽香。

　　他颇为不自在地动了动，素问一下子把他搂得更紧，“别动，后面的人还在追。”说完又笑一下:“再动下去，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萧瑟直觉这话有点怪，却想不出来怪在何处，于是略过不提，道:“我看紫衣侯和白发仙一时半会儿是追不上来的，姑娘轻功当真与世无双。”

　　“飘雪穿云，可不是说说而已。”

　　萧瑟若有思索:“飘雪穿云，好名字。这会儿我倒是相信姑娘也许真是海外仙人。”

　　三个时辰后，一行四人终于停了下来，无心带着人落到了一片湖的旁边，放下雷无桀就踏水而立，看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和尚轻功好厉害！”雷无桀赞叹不已:“说是神仙也不过如此了吧！”

　　萧瑟冷哼一声:“你还记得我们的身份吗？我们可是人质！你还在这夸他？”

　　“你们两位可不是人质，而且又不是小僧将你们掳来的，是这位姑娘说的，要将你们带上。”

　　雷无桀看向素问，大惊:“你这个叛徒！”

　　素问弹指一挥，力道落在雷无桀手上:“不许拿手指着我。”又望向无心:“话虽如此，可你一开始也想带走他们，不是吗？不然你就不会传音于我了。”

　　无心合掌一笑不答。

　　“你到底想做什么？”萧瑟皱眉:“直说吧！”

　　“小僧想去一个地方，需要几位同行。”
　　“你武功高强，何必要我们一起？”

　　无心一甩衣袖:“话是不错，但我！没钱！”

　　雷无桀哈哈大笑:“那你可找错人了，我也没钱，这萧瑟倒是有钱，可惜是个抠门精。”

　　萧瑟怒道:“我有钱与你何干？再说了，我也没钱！有钱我还向雷无桀这穷鬼讨债？”

　　“凤凰火，千金裘，两位怎会没钱？”无心又看向素问:“我虽看不出姑娘身上这件衣服是何材质，但想必不是凡品。”

　　“和尚好眼力。”素问侧面承认了他的话，她身上穿的可不是这个世界的衣裙。

　　“好，我陪你去。”雷无桀突然开口说:“不管怎样，你都算救了我一命，我欠你一个人情，我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但我一定还会把你带回雪月城。”

　　无心朗声一笑:“没问题！那我就再帮你一个忙，先前你被紫衣侯的真气所伤，此刻那道真气依然在你的体内乱窜，若不运功倒好，若是一运功，两道真气在体内相冲，势必伤上加伤。我这就用流转之术将那道真气逼出。”说罢，无心双手抓住雷无桀的肩膀，一跃身竟踏着水浪往河流深处而去。

　　素问没有阻拦，她看出无心不会伤害雷无桀，也就由他去了，各人有各人的机缘，她管太多反而不美。

　　“他的称呼变了。”萧瑟看着无心和雷无桀立在水面上:“一开始施主小僧的喊，现在倒是把我们当成了同伴，你啊我的，毫不客气。”

　　素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此刻无心已经收回了抓在雷无桀肩膀上的手，然而雷无桀却浑然不知，闭着双眼稳稳地站在河流之上。

　　“雷无桀受伤了无心帮他治，那你呢？”素问朝着萧瑟说:“你身上也有伤，要不要我帮你看？”

　　萧瑟一颤:“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动过手，何来受伤一说？”

　　“哦，你说没有那就是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