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独角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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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慢慢地往前走着。
哈利·波特意识到，这是他们少有的独处时刻——他们往往在几个朋友都在时见面、要么就是通过海德薇带来的羊皮纸交流。
“德拉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哈利叫了他身边人的名字一声。
德拉科·马尔福原本专注地盯着前方昏暗的绿草坪，他不希望钻出什么该死的动物让他和哈利丧命于此。
听到哈利喊他，德拉科便转头看向哈利。
可能是光线吧，哈利本来对于马尔福的美貌已经麻木了，他曾经很多次给这幅躯体套上袍子。
但是这一刻，昏黄的光线营造了一种奇异的氛围，德拉科冰冷的灰蓝色眼睛看上去很温柔，像森林里的清冽泉水。
“你真的很好看——”闭嘴！哈利，现在根本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特别是你的眼睛。”
德拉科仍然往前迈步，步伐却没有之前大了。他呼吸停滞了一瞬间，救世主奇怪的表现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很多人都这么说。”他最终故作轻松地说，露出一个标准的“你傻吗”微笑。“我很遗憾你现在才发现。”
梅林……是不是哪不对劲？
两个男孩没有开口了，他们沉默地前行着。穿行草叶间的窸窣声轻轻地使他们的心脏颤动。牙牙没有男孩们奇怪的心思，它一门心思地往前走，嗅着那股独角兽的气息。
直到气息强烈到人类也能感受到时，牙牙停下来了。
德拉科咬紧了牙关，克制着自己想扭头就跑的冲动。这一路上的血迹越来越多，有个树根上溅了许多血，好像它曾经竭力在这里挣扎过。
谁会想杀一只纯洁的独角兽呢？
哈利透过一棵古老栎树纠结缠绕的树枝，可以看见前面有一片空地。
“看——”哈利低声说，攥紧了牵着德拉科的手，他很紧张。德拉科深吸一口气，往哈利说的地方看去。
一个洁白的东西在地上闪闪发光，德拉科本能地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了。他们忍着恐惧，一点点地向它靠近。
没错，那正是独角兽，它已经死了。
哈利从未见过这样美丽、这样凄惨的情景。它修长的腿保持着它摔倒时的姿势，很不自然地伸直着；它的鬃毛铺在漆黑的落叶上，白得像珍珠一样。
德拉科看着它的惨像，很不恰当地在这个时候联想到自己的魔杖杖芯就是独角兽毛，而且他小时候曾经祈求卢修斯允许他在庄园里——养一只独角兽。
看到它死了，德拉科心里莫名感到一阵酸涩。
哈利没想那么多，他刚朝它跨近一步，突然一阵簌簌滑动的声音使哈利停住了脚步。
其实他再往前走一点，德拉科也会拉住他的。
他们两个呆呆地站在原地。空地边缘的一丛灌木在抖动。接着，从阴影里闪出一个戴兜帽的身影，它在地上缓缓爬行，像一头渐渐逼近的野兽。
哈利、德拉科和牙牙都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那个穿着斗篷的身影来到独角兽身边，低下头去，对准那尸体一侧的伤口，开始喝它的血。
太恶心了！德拉科脸色发青，他的胃里一阵翻腾，想到那只可怜的独角兽正在被一个人吸走血液，这就足够让他毛骨悚然的了。
他屏住了呼吸，试图在那个人没发现他们时，拉着哈利偷偷溜走。
千万不要惊动这个吸独角兽的人，或者说，这个怪物——
他们忘记了海格对他们提过的：牙牙是个胆小鬼！
这只庞大的狗发出一声尖锐的犬吠，然后没命地跑走了。
该死！真该死！
德拉科手脚冰凉，他用力拉着哈利，打算马上离开。那盏沉重的灯被他直接摔在了地上，仍然倔强地散发着微光。
他们刚刚挪动一步，可那个戴着兜帽的人动作更快！
他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哈利和德拉科——独角兽的银白色的血滴落在它胸前。那个身影站起身，飞快地向他们走来——哈利吓得动弹不得，德拉科还在试图拽着他离开。
就在这时，一阵剧痛穿透哈利的头部，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就好像他的伤疤突然着了火一般——他视线模糊、踉踉跄跄地后退。
哈利和德拉科都曾经感受过闪电伤疤的疼痛，可是和这一次一比，显得之前全是挠痒痒了。
“哈利！”德拉科绝望地低声喊，他拼命接着哈利摇摇欲坠的身体，惊恐万分地看着那个怪物离他们越来越近。
怎么办？如果现在丢下哈利，他也许还能跑开......
这是个邪恶的念头，但德拉科不由自主地思考着，像一道闪电劈开黑暗。他明白——只要丢下哈利，那个怪物一定会率先选择不会动弹的目标，而不是奔跑离开的他。
斯莱特林不会谴责逃跑，因为实际上，逃跑也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他们需要冷静地审视情况，然后明哲保身。
但是，德拉科最终没有这么做。这几秒钟也许是他有生以来感受到最为恐怖的时间。用魔杖发射求救信号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就要死在这里了！
比死更糟糕的是丢下哈利，德拉科清醒地认知到，他咬牙坚持着。
斯莱特林同样看重友情。
千钧一发之际，他们听见身后有马蹄小跑的声音，有什么东西从哈利的头顶上越过，朝那个身影扑去。
哈利的头疼得太厉害了，他扑通跪倒在地上。
德拉科没法拉动哈利，他自己也在这场惊吓里精疲力竭，也许他们有救了！但德拉科不敢抬头仔细看他们面前发生的事，他直打颤，只能勉强蹲下身子察看哈利的情况。
他们过了一两分钟才缓过劲来。当哈利抬起头来时，那个戴兜帽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一个马人站在他身边，不是刚刚他们见过的罗南，也不是贝恩，这个马人显得更年轻些。他的头发是白金色的——哈利觉得这个颜色和德拉科的发色有相似之处——长着一副银鬃马的身体。
“你没事吧？”马人把哈利拉起来，问道。德拉科跟着也站了起来，他仍然牵着哈利的另一只手。
“没事——谢谢你——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哈利虚弱地问，德拉科担心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
“少说点话，波特！”德拉科语气不太好，“我看你马上要昏过去了。”
马人没有回答。他的眼睛蓝得惊人，像淡淡的蓝宝石。他仔细地打量哈利，目光停留在哈利前额上那道鲜明而突出的伤疤上。然后又转而打量哈利旁边的德拉科，流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就是波特家的那个男孩，而你是马尔福家的吧。”他说，“你们最好回到海格身边去。森林里这个时候不太安全——特别是对哈利你来说。你们会骑马吗？这样可以快一些。”
德拉科惊讶地扬起眉毛，这个马人真是出乎他的意料。要知道，据他所知，马人都是十分高傲的，他们自以为和巫师一样具有智慧。
“我叫费伦泽。”马人又补充了一句，一边弯下前腿，把身体放低，让哈利和德拉科爬到他的背上。
德拉科先帮助哈利上去，自己才攥着哈利的手爬了上去了。他坐在哈利身后，两只手环着哈利的身体。
突然，从空地另一边又传来了更多的马蹄声。罗南和贝恩从树丛中冲了出来，腹胁处剧烈地起伏着，汗珠淋漓。
“费伦泽！”贝恩怒吼道，“你在做什么？你让一个人骑在你背上！你不觉得丢脸吗？难道你是一头普通的骡子？”
哈利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德拉科低声跟他解释马人的思维。
你们有没有看清这是谁？”费伦泽说，“这是波特家的那个男孩。得让他赶紧离开这片森林，越快越好。”
“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还有，波特家的男孩也罢了，这个马尔福又是怎么回事？”贝恩气冲冲地说。
“记住，费伦泽，我们是发过誓的，绝对不能违抗天意。难道我们没有看出行星的运行所显示的预兆吗？你没看见天龙星的动向吗？”
德拉科又皱眉起来，他打定主意自己以后要好好学习天文学和占卜学。而一边的罗南不安地用蹄子刨着地上的土。
“我相信费伦泽认为他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好意。”罗南用他那忧伤的声音说道。
“出于好意！那件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马人关心的是星象的预言！我们没必要像驴子一样，跟着在我们森林里迷路的人类后面乱跑！”
费伦泽气得突然用后腿直立起来，哈利只好紧紧抓住他的肩膀，才没有被摔下来。而德拉科则是更加死死地抱住哈利的身体。
“你们没有看见那只独角兽吗？”费伦泽咆哮着对贝恩说，“你们不明白它为什么被杀死了吗？还是行星没有向你们透露这个秘密？我一定要抵抗那个潜伏在我们森林里的家伙，贝恩。是的，如果必要的话，我要和人类站在一边。”
“而且，我对天龙星如此明亮的理解，和你们不一样——”
费伦泽说完，轻盈地转过身去；哈利和德拉科紧紧地贴在他身上，他们向树林深处冲去，把罗南和贝恩撇在后面。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你把我们从它手里救了出来？”哈利怯生生地问，他从德拉科那里得知了费伦泽的行为对马人来说是多么惊世骇俗。他担心自己的问题会冒犯到对方。
费伦泽放慢脚步，提醒他们把头低下，躲开那些低垂的树枝。但他对哈利的问题却避而不答。
他们默默地在树林间穿行，许久没有说话，哈利还以为费伦泽不愿意再跟他说话了呢。德拉科和哈利也不好在费伦泽的背上进行愉快的茶话会，这未免太不礼貌了。
然而，就在他们穿过一片特别茂密的树丛时，费伦泽突然停下了脚步。
“哈利·波特，你知道独角兽的血可以做什么用吗？”
“不知道，”哈利听到这个古怪的问题，不由吃了一惊，说道，“我们在魔药课上只用了它的角和尾巴毛。”
德拉科默不作声地点点头，他对独角兽血的作用隐约了解，但不是很深。
“这是因为杀死一只独角兽是一件极其残暴的事。”费伦泽说。
“只有自己一无所有，又想得到一切的人，才会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罪。独角兽的血可以延续你的生命，即使你已经奄奄一息，但是你必须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你为了挽救自己的生命，屠杀了一个纯洁的、柔弱无助的生命，所以从它的血碰到你嘴唇的那一刻起，你拥有的将是一条半死不活的生命，一条被诅咒的生命。”
哈利望着费伦泽的后脑勺，它在月光下闪着银色的斑点。他感受到抱着自己身体的那双手更加用力了，德拉科紧张地喘气。
“可是，那个亡命徒是谁呢？”哈利大声说出自己的疑问，“如果一辈子都要受到诅咒，那还不如死掉，是吗？”
而德拉科心里有了一个恐怖又顺理成章的答案，可他不愿说出口。
“不错，”费伦泽表示赞同，“除非你只是用它拖延你的生命，好让你能够喝到另一种东西——一种使你完全恢复精力和法术的东西——一种使你长生不老的东西。波特先生，你知道此刻是什么东西藏在学校里吗？”
“魔法石！当然啦——长生不老药！但我不明白是谁——”
德拉科屏住了呼吸。
“你难道想不到吗，有谁默默地等了这么多年，渴望东山再起？有谁紧紧抓住生命不放，等候时机？”
一时间，就好像一只铁爪突然攫住了哈利的心脏。在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中，他仿佛又一次听见海格在他们初次见面（海格迎接新生时，单独把哈利叫到前面低声交谈。）的那天晚上所说的话：“有人说他死了。我认为纯粹是胡说八道。他身上恐怕已经没有多少人性了，所以也就不可能去死。”
“难道你是说，”哈利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说，“是伏地——”
“别说那个名字！”德拉科这时吐出一口气，十分惊恐地说。
“哈利！哈利，你没事吧？德拉科？”
赫敏沿着小路向他们跑来，海格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我们很好。”哈利说，他简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德拉科不满地翻了个白眼，他可不觉得他们很好。
“独角兽死了，海格，就在那边的空地上。”
“我就把你们留在这儿吧，”费伦泽在海格赶去查看独角兽尸体时低声说，“你现在没有危险了，哈利。”
哈利和德拉科从他背上滑下来。
“祝你好运，哈利·波特。你也是，马尔福先生。”费伦泽说，“以前，命运星辰就曾被人误解过，即使马人也免不了失误，我希望这次也是这样。”
他转过身，撇下浑身发抖的两个男孩，走了几步，突然又扭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德拉科。
“我相信那并不是坏消息......天龙星……”
最终，费伦泽慢慢跑回了森林深处。
惊恐万分的三个孩子很快返回了城堡，德拉科低声和他们道别，然后快速往城堡下层跑去。
哈利和赫敏来到了昏暗的休息室，罗恩正坐在沙发上等待着他们。哈利激动得坐不下来，他在炉火前踱来踱去，身上仍然在发抖。
赫敏和罗恩都紧张地倾听着哈利的讲述，不时发出抽气声。
哈利跟他们说了自己的揣测——肯定是斯内普要帮伏地魔偷出魔法石，帮助他完成复活！
三个人进行了一番激烈的讨论，争论着这个揣测的可能性。最终，他们都实在精疲力尽，打着哈欠返回了宿舍。
哈利疲惫地拉开床单时，发现他那次送龙时丢失的隐形衣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床单下面。
隐形衣上还别了一张纸条，写着：「以防万一。」
此时，早早返回了斯莱特林休息室的德拉科也并没有安然入睡。他同样跟布雷斯·扎比尼讲述了今晚恐怖危险的经历，布雷斯吃惊地张大了嘴。
“这很危险，伙计。”布雷斯沉重地说。
“我知道。”德拉科不耐烦地说，“今晚在场的是我吧？”
“如果你知道和救世主做朋友，意味着这么多麻烦，你还要继续吗？”布雷斯笑了。
“谁知道——”德拉科撇撇嘴，“来不及了，我们已经和麻烦打上交道了。该死的格兰芬多！”
布雷斯点点头，沉默了。没多久，德拉科就听见他旁边的床上发出轻微的鼾声。
德拉科躺在床上，困乏得要命，却怎么也睡不着。
每当他闭上眼睛，脑海里都会浮现——哈利脆弱地跪在地上，捂着额头的样子。
梅林啊！他疯了吗？
德拉科想不明白，他烦躁地翻来覆去，企图让自己入睡。在他沉沉睡去的前一刻，最后想到的是——
哈利叫了他名字一声，然后用那对闪闪发亮的绿眼睛，出神地看着他。
真正好看的眼睛其实是绿色的。德拉科迷迷糊糊地想。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独角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