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5、归途原来是 ...
-
假使殷司谈没睡醒时,掀开被褥,就会被一股凉意窜打断,迅速蜷起身子,两只脚缩在一起。
虽说今年没往常冷,目八斗还是微微一怔,又乖乖给他掖好。
明明是个大男人,还用手背揉眼睛。
“哥……”
目八斗一头扎进被窝,微微抬起脑袋,拱出个小三角,呆楞楞的,悄悄道:“哥哥你醒了吗?”
眼里殷司谈发丝凌乱,目八斗伸手,顺着脖颈线条摸到他柔嫩的肩,动作放缓,掌心撑着床榻,附身向前贴近殷司谈:“哥?还在睡吗?”
松开的领口、喉结,决堤的洪水侵蚀防线,距离咫尺,差之丝毫便要亲上。
气息混杂进同一频道,击溃目八斗的防线。
目八斗偷瞄了一眼殷司谈,神不知鬼不觉地伸手,攀索上去,眼前突如其然形成的黯淡虚影来回闪烁——具体什么感觉……
是……
“目八斗?”
急促的喘气把目八斗拽回神,抬眼又一阵错愕:“唔!”
太阳还未升起来,目八斗去洗澡了?头发还潮湿着。殷司谈早被他折腾醒了,只是依旧闭着眼、皱着眉:“起开,你长胖了,快压断我了。”
目八斗故意若无其事:“哥太弱不禁风了。”
殷司谈靠住枕头,瞧瞧目八斗,但凡视线稍微一撞上,他就埋下脸。
殷司谈拿起木柜上的水杯,润了润嗓子,唇色终于不太难看:“你差不多知道自己今日的事情,下午让贾信康送你。”
托目八斗的福,他殷司谈什么时候回家还得撑着宿醉的身子溜走。
目八斗直勾勾盯着殷司谈喝水,自己也咽了口唾沫:“不行。”
“明日是贾信康与我一起,今日只有他一人。”真是小孩子的心思。殷司谈都想不到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笑了。
“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殷司谈笑了:“目八斗,到底看谁不顺眼啊?”
目八斗喜欢殷司谈为他取的名字、喜欢他一次次呼唤他,这让目八斗深深认为自己已经不再漂泊流浪,而是物归原主,生命从此周旋的感觉。
还是害怕、害怕这一切都是梦。
目八斗试图自欺欺人,也不知究竟在安抚谁:“跟你说话好累。”
不想面对他,更不想连面对也难以。
看不清殷司谈什么神色,他耷上鞋子,站起身:“等你长大便再也见不到我了。”
目瞪口呆的样子有些好笑,目八斗迟迟反应不回来。
他要离开?离开谁?怎么离开?他要去哪?他凭什么……
殷司谈真是不择手段地令目八斗厌烦:“不许离开我……陪我越久越好。”
空气安静到仿佛血液凝固了。
我一直拼了命讨好你、接受你,你为什么还要露出如此——震惊的表情?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永远那么长。
“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也可以把你扔到街头,你不能剥夺我的选择,所以也不能明白我的心思。”殷司谈脸上表情未变,一如既往的漠然,“想让我离不开你,也要有束缚的资本。”
目八斗脸色瞬变,他气不打一处来,心情又烦又差,异常发闷。
“还真看不出来哥喜欢这样……”
目八斗忍了又忍,才捧住殷司谈的脸,护住他的后颈坠落似的吻上去!空气猛地凝聚在一起,挥洒进殷司谈毫无防备的眼珠里,慢慢瞪大。
目八斗发狠地咀殷司谈唇瓣。
啪!
殷司谈惊讶又不可思议,绷直的眼睫毛显得更长了,他几乎是下一秒就推开目八斗!且送了一个火辣辣的巴掌。
立马感受到那飙升的体温,渴望又急切。
“你!”殷司谈气喘吁吁,摸了摸自己被吮到充血的唇瓣,“简直疯了!”
乱糟糟的心率,还好停的及时。目八斗耳根、侧脸跟眼眶齐刷刷地泛红。
“我疯了吗?所以在你眼里我这样是疯了?你又能剥夺我心跳的权利吗?就以那一两句的说辞?”太不公平了,一想到殷司谈也与贾信康卿卿我我,真的太不公平了。目八斗滑倒似的蹲下,泣不成声,又歇斯底里,“可你确实能盲目地改变我……所以我好难受、比往日受尽的折磨更要难受!”
你要如何回答,才好不让我这般心痛如绞、才好让我死灰复燃?不再如往常,不再将我杀死!
窗前,风过发梢,凉丝丝的,又格外清爽。
殷司谈内心挣扎,与理智抗衡斗争,他一不做二不休,也随之蹲下,却连脚趾都在发颤:“起来,我们好好聊聊……”
目八斗呜呜咽咽不理睬他。
“等你成人……等你成人重新思索一下这份情感。”殷司谈语调平淡,好像方才发生的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若还是同样的心意,再……”
再。
殷司谈纠结的很,他进退两难,不争气地撇过头,一共憋出两枚字也能让目八斗猛地抬起头:“再说。”
好卑鄙的答案,目八斗抽泣不断,泪眼汪汪,一颗颗掉下来,鼻音沉重:“我不信。”
殷司谈愧疚地看到目八斗肿了的脸,这小孩儿命苦皮还嫩:“我只是不想你后悔。”
目八斗怄气,打断他:“能不能不要全都怪我?”
“目八斗……你这样我没法不冷静。”
隐没的,容易变质。
殷司谈感到混乱,他沏了杯茶:“今天不用去别的地方了,你状态不好。”
目八斗乖乖坐在床上:“哥陪着我。”
殷司谈犹豫地走过去,立刻就被目八斗扯倒——他手劲这么大?!
太粘人了……是什么缘故,把目八斗指尖递来的温暖以及触感,放大了数千倍。
目八斗一脑袋扎进殷司谈的脖颈上,紧紧贴着吸嗅,把耳垂都蹭红了。
“好暖和。”是普洱茶吗,又苦又甜,让他身上泛起一股令人着迷的香味,甚至可以安神,目八斗不自觉就穷追不舍地亲舐。
直到看见殷司谈肩窝留下镣铐般的牙印,心情才好转。
尚未睡醒吗?困意又翻涌而上了,殷司谈神游,无处安放的手给目八斗拢了拢头发:“我今晚要离开古朴。”
目八斗嗓音沙沙糯糯的:“哥怎么跟我联系?又要多久?”
殷司谈内心飚过长长一串沉默,压根没注意露出的皮肤上绵密的痕迹,他还在纳闷这小家伙发育的好:“天气一降温代办的事情就多了。”
“我倒要算算哥值得我等几年。”目八斗趁机勾住殷司谈的衣领,拉开。
“呃!”殷司谈惊一下,浑身发酥泛红,眼睛瞬间瞪得圆溜溜的,满是抗拒,“犯什么傻!”
瑰丽的蓝眸眨了眨:“哥哥为什么浑身都这样白净漂亮。”
毕竟也算娇生惯养长大,几天不见殷司谈就掰不过目八斗了,他骨头被捏地生疼,五官拧在一起:“小野犬……不要对爱上瘾,不要对任何人毫无征兆地偏激。”
话音刚落,诧异中,目八斗却不听使唤地倒下。
为什么千方百计总要离开,为什么总要唤醒这场贯彻心扉的梦境……
就算如此,他还不想放弃,还在替殷司谈找寻那无尽头的借口。
该如何定义怨恨,即使斑驳莫测,即使光怪陆离。他终究仍然,是渗进生命的一束素晖啊。
酣睡,煎熬醒,目八斗坐在溪旁发呆,哗哗击石声,哒哒落下水,连同眼中的暮色,一齐跌入雪堆。
天俏有云黯,烟波瞬息万变。是念念的思,还是不忘的影,片刻造出宁静,于是乎不属这凡尘。
而是荒原上突降的滂沱,宏大到成为自然,无人问津。
想用铁链束缚你,又怕你要自由,因为既让我活在遐想也空落我,所以我才挣脱不掉有你的循环,我渴望真正的你,而不是一直隐隐作痛的胸口……那么鲜活又绝望。
好不容易才认定你,此般连我自己都无法抚平,期许它,望云望月,望不见你。
怎么办啊。
“目八斗?”唐以涵叫住发呆的他,“你在冥想什么?我方才刚跟爹散步偶遇你哥,这儿还没人来着,回来再然后就是丢了魂儿的你。”
“他不要我了。”目八斗戳戳苔霜,“因为我年龄小,他嫌弃。”
“啊?嫉妒你年轻所以把你赶出家门了?”
“不是……”目八斗强忍泪不让流,然越聚集越模糊视线,不知是早已蒸发,还是冻结了,好疼,疼到哽咽,“他说的对,我那么冒然。”
“你搞什么得罪你哥的冒然事儿了?不会……你喜欢你哥?”唐以涵以为目八斗沉默是无奈,她开开玩笑,正准备说自己瞎猜的——
可目八斗表面无言,却答以眼神。
“我靠!”唐以涵腾地站起身,“那你俩——”
“唐儿?”
“唐以涵!”男人焦急地反复叫到,“唐儿!”
“爹!我马上来!”唐以涵耗时一秒消化了这件惊天消息,扭头冲目八斗神秘兮兮道,“我姨有专门的龙阳图册,待我给你窃来!”
语罢,小女孩头也不回跑走了。
目八斗不见得认识,喃喃自语:“龙阳……龙阳是什么……”
他只是单纯心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