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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人神邪祟分不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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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起尾巴、世道苟活的小毛孩儿,自己都顾不了,不负责任没有担当。怎配谈喜欢二字。
“忌”从化为人性后便一直对生前恋恋不忘,众邪猜测有二,不然痴心情人,不然后悔自己,这不,八卦灵敏,见它不近女色、也无龙阳之好,引来邪祟中老掉牙的长者都要呢喃几句,热度可谓传遍了整整一界。
如此入情入理,入筋入骨,论谁有八个胆儿才敢灌醉它品读品读?
这不。无知、平庸。那贪婪的眼神最能提现出低俗的心。
“大人,我打听好天上那神仙了。”不像人样儿的邪祟眼珠爆开,鼻骨断裂,五官狰狞可怖,在这处处是鎏金滚边的华贵地方显得庸俗至极。
这小邪祟生的丑陋,死了都被笑话,不过能踩到下油锅那么多邪祟的上,当上这位大人一个通风报信的走狗,怎么不算它生前做好事儿的多,走大运。
所以,欲望好比无底洞。
丑邪祟吃了一丝丝甜头,刚上任就不知自己几斤几两重,竟斗起胆,跪下试探道:“他一切还好,不过似乎一直与个傻儿啷当的神官走在一起。”
“好像叫烟鹭?”
瀑布击打树枝红樱,滴落血红的水。
骤降的冷缩,低落的胆怯,把上一秒话音狠狠击碎。
金丝滚边是黑帘后,男人带起一张璀璨夺目的面具,浑身琳琅满目,他支起一张笑的瘆人的脸,沉默须臾,蓝眸玉叶连霏,抬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丑邪祟彻底慌了,拼命开始头找地板地磕,脸上瞬间布满了血痕,它忙里忙外想咽口唾沫,却发现嘴中一阵酸痛,甚至能烫嘴皮,不适地含着什么东西,声带像被刀剌开,一点点撕碎。它捂嘴一咳——吐出口的、竟是自己脱落的舌头!
“啊、唔、唔……”
狼嚎般的哭叫回荡在冷艳的四下。
座后的“忌”注视,突然回忆往日所目睹。
那些失忆的邪祟毫无人性,凶猛诡变,生吃自己人间的亲娘,无可控制的血与泪恶心凝聚,一摊一摊……庞大的人面鸟刺耳震心,啼叫不停,它们尖硬的锐爪浴火更利,冲破高庭的嗜血怪物成群结队在刚零落的鬼魂中生吞活剥。
天年不测,腥风血雨震惑大地,谁能安息?
朦胧处,骷髅落地吱吱,被吸食而干瘪的邪祟同类残杀。尖叫与嬉笑混合,刀声砍肉响烈,一分为二的躯壳吸引无数追随者,割下亡魂的脑袋。
尸骸之地显然又新添无数的恶臭腥味,它们不顾,只索求饱腹。
少年步伐被意气冲荡,但轻飘的身影仿佛能撕裂空气,他默默观看这残酷扭曲的暴虐世界,血淋在头上垂直落下,才忽然觉得可笑。
纸钱撕碎撒满天,鱼鳞般鬼火怪笑隐约。
观瞻不惯世上所谓消亡的红尘,海枯石烂最痛心是遗憾——深陷泥潭被剥制成观赏品。
但凡能透口气,就尽量放空罢……
大雪降临时,人间的尽头是四季的焕彩。白夜云腴,湛满青天与断裂的云层。
阴晴天光温暖,灰色调的蓝如同雪地独点一支蜡,天边微有柔粉色,两眼直视悬日时,以往刺目的好似都不那么饱和闪耀,但一切平静,人也安和。
蜻蜓低翅,大好天气不晃不燥,楚亿卿近日忙的不可开交,昨日到了午夜渐白还没歇下,今早更是一睡睡到大下午。
他们少爷就算前天下雨不知往家跑,隔日起床气都不是虚的。大抵先天性就需要人照顾。
“少爷。”不见日出,氤氲连天,付长顿发觉楚亿卿还未醒,没有多说,拿出一块儿色如绯红的玛瑙小盒,“你睡过头几时辰了。”
“……”楚亿卿眼都不带抬一下,不耐烦地伸个懒腰,扭过去。
付长顿放下手,还在等楚亿卿发话,没想到他又睡着了,压根无声儿。
从如今最古朴最顶层的徐来,到底层的侍卫,包括外来的护法,不管明面儿上还是背地里,楚亿卿几乎都臭脸相待,不光半句体贴话不沾,多的还要嘴炮两句。
这种易燃易爆炸的,像心烦意乱停不下来,估计见狗路过都得嚷嚷两句。
“少爷,黑市那边——”
那边。
付长顿余光瞧见什么,转头看向古朴最顶端的塔上,比旗帜还要高的位置,那里正赫然站立一只被白雪打磨的黝黑的鹰,边界感非常浓烈,又与她巧妙对视。
宽硕的翅膀好像能掀起一阵飓风,反射出金属的光泽。
“丑时去。”楚亿卿打断她神游,慢慢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四仰八叉继续躺着,“‘那位’见过‘忌’,不死身自不是杜撰,他这把年纪,死亡与一切在眼里早都是无趣的……把徐来的冰簪带上。”
太阳高挂也灰蒙蒙一片,寒酥纷飞,万物重新雕刻,披上雪白的纱衣。
只是冬日,梦到一次李缘川也能当做耐人寻味的仲夏夜。
哐!
楚亿卿一锤椅侧的神色皮套,不解又来气:“他妈的,怎么搞得我这么凄惨?”
下面的侍从一惊,他们少爷的话永远始料不及,还有莫名其妙的暴躁。
楚亿卿刚睡醒,看看一桌的饭菜实在没胃口,只啃了两下烤玉米……反正也不会再有人迫使他用膳。
楚亿卿吩咐撤下,上来瓶罐装的各类美酒。
还是酒好。
能忘东西,撒泼打滚也不会挨骂。
白光入煦,不知云上神仙可有悠闲,人间已然到了傍晚,小路上亮起灯火万家。
“前路未卜,何况门主自邪祟出世那日便留了疾病,尚在修养期段,咱们寡不敌众,理应回去喊话长老出山。”
“嗬!你不知道萧桐师兄为此行已经付出了多少代价!还有那些被抓去的同门,回来的手臂被拧成麻花、死了的内脏都被啃出血!肝肠寸断啊!你居心何在?”
提到这时,温长鹤作为师姐,一身仙骨,亭亭端坐但早已脸色大变。
卜银狄坐在正中央垂首抱臂,成功在这口舌之争中——睡着了。
均匀的呼吸声在这纷乱中格外注目。
处于修炼上好时期的陶一隐被莫名其妙提溜出来,虽说云里雾里的,但眼观大局,瞧半天这位不倒翁了。直接叫醒这位也不得体,于是在这乱套中格格不入地清了清嗓子:“咳咳……”
卜银狄也不知是条件反射还是肌肉记忆,迅速睁眼,恰好与一个忘了什么名儿的弟子对视上。
祝川楼明亮的大厅红扑扑的。扎眼又刺挠。卜银狄迅速撇开目光,他深知对普通弟子要一碗水端平,于是开始望天望地望空气,佯装泰然自若还往嘴里塞了块儿桂花糕。
来此地这么久,卜银狄活的还算人样儿,他了然自己文采不斐然,说话紧张不自然,只记得这位原先的门主泼辣,一股脑除邪,不成功还兴致勃勃把自己搭进去。
脑子抽了,很难办。再详情的,问谁也问不出个东南西北,多亏夙晔名声浩然,明事理的多,都晓得这么大一门主倘如穿帮在大庭广众下,笑柄不说,直接是给仙门儿子降档次!
还不如直接把自己拉黑闭关了。卜银狄这样想着,记忆中突然又出现那枚女子的模样。
“……”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
“停。”卜银狄打破这怒火冲天的局面,站出来,非常认真的拢固人心,“我来说两句。”
众人投来期待目光,卜银狄闭上眼,大脑此时飞速旋转:“听我说……”
陶一隐急了,啪地一下站起身,道:“门主所言极是,我听说古朴有一码头,丑时的水能浮现逝者的模样……”
卜银狄投去羡煞的目光。
——
若叫北斗打死结,入扉一片月。
楚亿卿手里还举着未饮尽的杯盏,赤脚踏上犀白色的地砖,不晓得底下哪来的鱼灯如此晃眼,好比朱染的夜明珠了。
楚亿卿上前,趴在天台的围栏上,一旁便有人为他披上绒衣:“徐来那边怎么说?”
“夫人允许了,但要派人给少爷庇护才安心。”
楚亿卿刚烈酒下肚,还在发呆:“人来了直接带上来见我。”
“是。”
雪飘落酒里了。
吕三行不知什么来头,楚亿卿也没空打听。
看着是一身麻布,四周华丽的环境与他这身行头彻底悬殊。
楚亿卿大大咧咧撩开身上的衣袍,露出雪白的肩背,刺青顺着胳膊往下缠绕,像无数吮血的藤蔓耗人命气。他表情尽量不太别扭,还瞅了眼儿身后也是愁眉苦脸的吕三行。
“夫人派你来点朵花儿而已,至于像家被诛九族了一样?”
一旁侍女递来烟管。
楚亿卿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发呆。
“你赶快。”
以往这件事都是李缘川做的。
白柱寒条结在徐来院里古色的屋檐瓦下,楚亿卿看过时间,漫步□□,在枯败的干枝中勾起最下面一朵艳丽的奇异花种。
只听咔嚓一声,楚亿卿狠狠折断这冰冷刺骨枝干,使它一蹶掉进厚雪中。
浓雾靡丽,露白冰花天空蹴起,啃咬漾漾月光的皎洁,水木藻荇浩浩落落。
楚亿卿心尖发凉,融化眼眶。他被命途无情击穿大脑,浑身颤抖。本就匮乏的心态逐渐见底。
谁心心念念谁两眼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