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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古朴闹命旧时卿 ...

  •   孑孓蹉跎,岁月易碎。

      客房哗然,宾客不有,打扮多是乡间野夫,逐字逐句是对当今少主儿的骂语。

      还好,现在倒是算收敛了点儿,以往只要一絮古朴,就会叨上楚亿卿,还好殷司谈听不明白,否则又要研磨这些邪门歪道个久。

      目八斗红绳绑马尾,高领黑衣修身而立,脖颈交叉一银链,肩环短衫,百无聊赖地支着脸颊,视线却情不自禁一个劲儿盯殷司谈,仿佛他抹了蜜似的。

      殷司谈漠然置之,转而无奈看向瑟瑟发抖的卜银狄。

      “你说你本不属于这世道?”晴天霹雳,殷司谈一边重复着自己的疑惑,一边端起手中的竹叶青,余光默默瞟了一眼目八斗,恰好对视,他小抿一口,“以及父母……‘离异’?”

      山重水渺,独树一帜,卜银狄很不爽道:“吐真剂都给我用上了,不至于不信吧?”

      殷司谈嘴角扭出一抹弧度,他自认为很矜持了,不然就凭卜银狄的第一句,足够嚇厥他十天半个月的。

      与殷司谈反之,食用吐真剂的卜银狄欲哭无泪,这些掉逼格的话都是自动答的!

      他火速瞅了瞅那腆着一张苦瓜脸的元凶。

      殷司谈颤悠地又灌了一口酒,是不醉,只学了套别人麻痹的法子,问道:“还有谁知道此事吗?”

      卜银狄摇了摇头,又忽然被吐真剂控制,神不知鬼不觉地开口,道:“五大长老,以及座下亲传弟子,陶一隐。”

      “……”

      卜银狄不敢相信方才的话是从自己嘴里蹦出去的。他一阵沉默,心道:这么高级!还能让人忆事儿的?

      记得那天夜里,卜银狄唤了陶一隐来深夜洽谈。

      陶一隐听了他的一番澎湃肺腑后,表情非常难看:“门主。”

      卜银狄高深拂袖,转下长眸,垂着一片睫帘,并不觉得自己演讲有何差错:“嗯?”

      愣是强迫陶一隐尴尬地避开视线:“我发现门主的一个好品德。”

      卜银狄倒是好奇,心切着,高冷道:“哦?”

      “有病您是真不装。”陶一隐叹道,“可是染了心疾?”

      微风沾面,落下几片银花。

      你怎么敢张扬是老子亲传的!

      不罚这兔崽子一下,卜银狄是真对不起自己这颗纯良的心:“陶一隐。”

      陶一隐听他语调不对,脖颈同天鹅似的一弯,糯糯道:“弟子在。”

      “……”卜银狄看了看这垂髫小娃子那圆嘟嘟的眼睛,满是胶原蛋白的脸,终是被击中心坎儿,没了下半句。

      陶一隐甚觉奇怪。他幼年门殚户尽,履扛邪怨吞噬,可谓根骨清奇,被门主下山时抱着玩玩的心态,捡回来了一条命。所以,以如今陶一隐叛逆的性格,卜银狄逃不了干系。

      往事不堪回首。卜银狄心虚地咳了两声。

      目八斗无情道:“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作门主,夙晔山不愧修仙榜首,众长老好胆大啊?”

      神仙不除邪,出于心善,理解。

      可这家伙如此毒舌,要多善的性格才能同路啊!卜银狄朝殷司谈使眼色,表示对这阴阳怪气是很不爽,刚准备撕破脸怼个几句,又恰巧嗅到了这家伙身上浓烈的邪气。不服轻呵一声,还是乖乖闭嘴了。

      嗒嗒嗒。

      急快的脚步轻巧踏着地板。

      “门主?门主!真门主!”

      殷司谈回头,见一女弟子气喘吁吁,急忙大步跨来,半跪而下:“在下三长老门中弟子,温长鹤。门主!萧师弟……他不行了!”

      总算在折磨中熬出头了,卜银狄抑着欢呼,腾地站起来,重重拍案:“哪种?”

      “昨夜庆典,弟子除邪时,大雾里遭了一怨念极强的邪祟!它凶煞至极,抓走了数人,还让萧桐反造吞心!”

      殷司谈在一旁听着,饶有兴致。

      “如此严重?”卜银狄微微皱眉,“二位……”

      “我倒是看过一只邪祟,与此相似。”殷司谈趁机打断,斜眼一瞥卜银狄的苦笑,道,“传雾中有邪祟,爱好孤僻,携犀白面具,下颚坠红丝,飘渡生死。披兽类大袄,宽硕拖长,行动削杂野,概是遮身上生的百面孔,一幅幅妖冶可怖,姿如蜈蚣扭态,眼珠如针扫人,见者灵魄强掠,修仙者活不出十日。”

      温长鹤几近崩溃,道:“它爱好孤僻怎会在庆典出没?”

      殷司谈也想了想,遗憾道:“不知。”

      正一个劲儿往殷司谈碟里剥花生的目八斗拿起一颗,塞进自己嘴里,笑道:“我推测这家伙喜闻泪泉。”

      纵使是吊儿郎当的卜银狄,也难得分析道:“许是另有他人暗箱操作也说不定呢。”

      殷司谈问:“那位师弟现在在何处?”

      提起萧桐,温长鹤总是一脸恍然:“在附近一座神仙寺里,祈求庇佑呢。”

      看来病的不轻。

      神仙寺在一处偏远之地,装潢经历了多年风尘,虽然破旧,但还算气派。

      到了地儿,殷司谈很自然地拿起面前一块儿新鲜的糕点,咬了一口。

      有人天天供着,那也不算落魄。

      “门主大人,萧师弟正让一半仙儿清心呢!目前……进不得。”

      半仙儿?多大的门面?真仙儿都请来了还不开门?卜银狄无语了:“你们是真宽心。”

      四周一片静野,略传来不宁的吵闹,多是向卜银狄讲述故事的,目八斗的视线一点一滴落在殷司谈的动作上,特地悄悄道:“仙师怎么偷吃贡品?”

      殷司谈吓了一跳,迅速放下手里的糕点:“我日后回去多敬此神一分。”

      目八斗挑挑眉:“您不好奇是谁?”

      殷司谈扭头看看那俊美安静的神相,琢磨片刻:“当大了的神官屈指可数。”

      目八斗很不满地撅了下嘴。殷司谈笑着拍拍他的肩,眯眼去瞧。

      天有道,而有神,不畏杂绪,不畏前途,二人顺理成章结情定旧日,许一旦无终之诺。

      情缘——讲的是泽弘与霞梧?殷司谈愈看愈是心生紧张,激动溢于言表,赶忙跳阅,一目十行去寻——

      丧父神,母颓靡。幼年不服天理,违抗天命,打下凡取道之幌,杀人放火,忽视凡人哭天喊地,落的人厌狗嫌……

      看了一半儿,殷司谈眸子的憧憬黯淡下来,他依旧是无关痛痒,眼神有意无意回避着目八斗:“假的,我刚刚初次下凡,这好捉弄人。”

      “诗脍自傲,怎能将您轻描淡写。”目八斗抱臂,饶有兴趣挑挑眉,“名声异响,内容不真,属禁书榜首。”

      殷司谈略有凝重。

      目八斗轻轻划过石碑上凹凸不平的字迹:“倘有以后,估计会再度撰写。”

      “门主!”此时此刻,有一弟子跳来,见鬼一般,失魂大喊,“萧师弟恶化了!”

      “那臭半仙儿呢!”卜银狄提心吊胆一口凉气,“让我进!”

      嘭——轰!

      殷司谈挪到一旁,摊手看着卜银狄一脚蹬开那破木门,霎时零土纷纷,碎碎蒙面,让几名贴近遭殃的弟子难受地前呼后仰,打了好多个喷嚏。

      殷司谈也不知抱着什么念头,走去寺中观望了一圈儿。奇装异服的半仙儿,手里捧着狗七郎当一堆,长撮白胡缠绕一块儿,人却干脆歇倒在地,表情鬼鬼祟祟又狼狈,看样子是懒得挣扎,无能为力了。

      再看地上另一个,他精神反常,抽搐不顿,仿佛被什么扒开嘴,想合却无法,双目枯萎一般的死白,令在场几人全都不寒而栗。

      有弟子开始讨论:“师弟这是跟了邪祟,灵气被吸食,活生生一个人,搞得像鬼怪……”

      人群杂拥,殷司谈一个旁观者,自然是毫不留情地被挤在最后。

      夜滔温暮,金云闯进寺门,延至他的眼眶。

      “……”

      悄然刮来的风,缭乱殷司谈的喃喃自语。

      时光笼罩尽头,无意间凑出夏末的星屑,它们藏进云层,镌刻上永恒的概念。

      “是月帆。”

      傍晚了。

      目八斗淡蓝的眼珠发光,削平了轮廓,却掖不住千万片刻的变更。他朝殷司谈看去,一眼也是心尖上最柔软可攻的惦记。

      “嗯。”

      遗漏多聚的目光,说不清道不明。

      ……

      遇了仙门果真事儿多,殷司谈没有同情心,不愿掺一手,他很信任夙晔山的实力,要不然干什么下山修炼来。

      萍水相逢的场面,搞得又像老死不相往来。卜银狄欲哭无泪。

      刚出寺,目八斗便如流水般将殷司谈点穴。

      身韵下坠,拦腰横抱。

      “仙师有些慢了,我恐怕等不及。”

      目八斗抬手敲了敲太阳穴,仰头的瞬间,凌虐又张狂。他轻笑,明眸邪睐,如发钝的刀,从高点垂直插下。

      庞大的身躯被一分为二。

      四周皆是空气,又像被包围、四肢被碾压的剧痛,让本就紊乱呼吸破碎的一塌糊涂。

      它拼命哀嚎。

      目八斗阖了阖眸子,深深重复一遍话,眼底没有一缕清澈。

      “沽夊。”

      衰草徘徊,邪怨吟娥更兼。黑伞在打磨下美丽又清冷,目八斗挥指一抽伞柄,血烟袅袅,铸出长剑的模样。他握紧了手,调笑着俯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古朴闹命旧时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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