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味的月亮》咸人无盐

94、终会成双

　　戚悠悠27岁那年的霜降，程霜出生了，是个很有灵气的女婴。
　　戚悠悠刚怀孕的时候，为了保持神秘感，所以去医院检查时特地没有向医生打探孩子的性别。周围有过生育经验的同事和邻居长辈瞧着她的孕态都以为是个男孩，唯独刘芳观察着戚悠悠的孕肚说：“肚子不算太尖，应该是个女娃娃。”
　　程子衿对于性别根本不在意，他的伤已经完全养好了，虽说身上的疤痕都大面积留下了，好在有衣服挡着，平常是看不出来的。毒瘾也已经完全戒掉，程子衿去医院体检了三次确定自己不会遗传给孩子不良的基因，才在戚悠悠的“督促”下把套摘掉的。
　　从得知戚悠悠怀孕，一直到她生产，再到如今她躺在家里坐月子，程子衿整个人每天都是坐立不安的，按照戚悠悠的话来说，他有点像是旧时候的老妈子。
　　兴许是因为太谨慎了，所以一丁点的家务活也不让戚悠悠做，做饭搞卫生都是程子衿亲力亲为。
　　戚悠悠对着镜子看自己日益圆润的肚子和脸蛋，她有些嫌弃自己：“程子衿，你是打算把我喂成球吗？我的脸都要炸起来了！”
　　程子衿从她的身后抱住她，手心在她的小腹上抚摸着，他说：“你听说过‘幸福肥’吗？女孩子就是要胖一点才好看呢。”
　　“可你都累瘦了！”
　　戚悠悠眉头皱起来看着程子衿，后者已经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了，领导考虑到他的身体情况，又结合了青州市目前较为安定的社会环境，决定让他先带人完成小任务。但尽管如此，警察这个职业就是辛苦，难免要风雨无阻地奔波，游走于烈日之下也是常有的事情。程子衿还得再分出心里来照顾怀孕的戚悠悠，必定是要瘦些的。
　　不过他对于她嫌弃自己变瘦这件事情并不是很开心，急于证明自己的程子衿将戚悠悠打横公主抱起来，依然非常有安全感，他把她放到床上：“抱动你，还是小菜一碟的。”
　　十个月不到的时间里，戚悠悠孕期的反应并不是很大，相比于医院里那些因为孕吐到昏天黑地找医生想办法解决的准妈妈来说，她算是非常平静的。
　　但是生产那日着实令所有人虚惊一场。
　　戚悠悠不想在肚子上留疤，所以选择了顺产。可生产的时候孩子的脑袋怎么都出不来，医生无奈之下只好选择侧切，这可把戚悠悠疼坏了，她昏过去了好几次，靠着最后微弱的一丝力气，总算是把孩子生了下来——母女平安。
　　医生把女婴抱出来时，程子衿只看了一眼，就走到了戚悠悠的病床旁边，他亲吻着她的额头，抚摸着她的额发，她在合上眼昏睡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老婆，我爱你。”
　　程霜很少哭，但非常好动，一双清透灵动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对于未知世界的好奇心，拿到手里的小玩意总是要先放在嘴里啃一啃才行的，而一般这种时候，戚悠悠就会忍不住凶她，而程子衿便会扮演“慈父”的角色。
　　主要是程子衿确实是个好脾气，对女孩爱不释手，温柔极了，这也就导致程霜喜欢和爸爸黏着，而跟妈妈比较疏远。
　　程霜三岁的时候能较完整地说些句子了，结果这小家伙就成了个话唠，迈着小步子哒哒哒地走到戚悠悠的面前，一个劲儿地叫“妈妈”，把戚悠悠烦得一个头有两个头大。
　　她原本还笑笑，好言好语地哄几句，结果到最后直接不耐烦地落下一句：“你哪凉快哪待着去！”
　　小家伙莫名其妙地被浇了一头顶的凉水，倒是也不闹脾气，闷声不响地又迈着步子拍了拍正在灶台前做饭的爸爸，她仰起头看着个子要窜到天花板的程子衿，长睫毛忽闪忽闪得相当不知所措，为了突出自己的存在感，又如法炮制的一个劲叫“爸爸”。
　　程子衿怕油点子溅到程霜身上，所以单手把她抱了起来，试图放回床上，结果小家伙像个挂件似的抱着程子衿的脖颈死活不下来，程子衿便只好侧过身子去，以尽量安全的角度抱着程霜做饭。
　　“程霜你不要给爸爸捣乱！”戚悠悠走过来，指着小家伙说，“都是给爸爸惯的，哪里有你这么淘气的小姑娘！”
　　正拿着锅铲翻炒的程子衿从油烟机的噪音声中蓦地冒出来一句：“我觉得还真有。”
　　“谁啊？”戚悠悠不明所以。
　　“你啊。”程子衿可是熟悉戚悠悠小时候的，她三岁的时候早就练就“上房揭瓦”的本事了，像只小老鼠似的满资助院地疯跑，当时仅有5岁的程子衿只好跟在她身后追。
　　戚悠悠边回忆着，边将程霜抱在自己怀里，对小家伙威胁道：“你要是再这么淘气，我就生个弟弟妹妹，到时候你就不能得到完整的爸爸妈妈了！”
　　小家伙很是不屑，白了戚悠悠一眼，她很傲娇地说：“现在也不是完整的爸爸妈妈！”
　　“你什么意思？”戚悠悠被她气笑了，她看着她，小家伙的这双眼睛像极了程子衿，但因为是小姑娘，所以眉眼更柔和了些。
　　“爸爸，有妈妈和我；妈妈，有爸爸和我。”
　　小家伙话虽说得不全，但是戚悠悠大概明白了，她替她翻译了一遍：“你是想说，对于爸爸而言，最爱的是我和你；对于我而言，最爱的是爸爸和你。所以程霜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是爸爸妈妈唯一的心头爱，是吗？”
　　程霜的表情明显是没明白戚悠悠说得什么，不过还是愣愣地点了下头。
　　“你说得很对！”戚悠悠给程霜竖了个大拇指。
　　年仅三岁的程霜：“……”
　　程霜的淘气和小时候的戚悠悠绝对不相上下，如果此时有个平行时空的话，怕是两个人几场pk下来也难分伯仲。
　　戚悠悠和程子衿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有时候总会错不开时间，所以程霜便只能拜托给戚美怜照顾一下。
　　程霜初次到资助院的院长办公室时，就对戚美怜的口红产生了巨大的兴趣，她趁着戚美怜上卫生间的工夫，竟把口红当作画笔，把白色墙壁涂画得乱七八糟。
　　长期和小孩子相处的戚美怜也很难控制住自己，捂着胸口平息了半天，含了几颗速效救心才勉强缓过劲来。她把程霜的“罪证”拍成了视频发给了戚悠悠，戚悠悠收到之后又转发给了程子衿。
　　戚美怜说的是：“看你闺女干得好事，必须得好好教育了！”
　　戚悠悠回了个“点头”的表情，说：“我原本想在程子衿面前更‘女人’一点，所以买了两根口红，拜程霜所赐，我彻底断了念想。”
　　而程子衿收到戚悠悠转发来的视频，又看到她在下面的留言——“都是你惯的！！！”后，先回复了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包，接着说：“我觉得挺可爱的，等我哪天亲自去给干妈道歉赔罪吧。”
　　戚悠悠甚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论一个溺爱女儿的父亲可以容忍到什么程度。
　　正是因为程霜淘气贪玩的性格，所以戚悠悠和程子衿决定，每天吃完晚饭之后只要有时间，就带着程霜出去溜达溜达，她在外面能量损耗的差不多了，回家就可以呼呼睡大觉了。
　　这天吃完饭，趁着天还没黑，程子衿便抱着程霜，牵着戚悠悠的手，下意识地走到了资助院的巷子里。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巷子两边的树冠又茂盛了些，因为是盛夏，所以蝉鸣声很响亮。
　　他们迎着落日的余晖，往巷子的深处走着，每迈出的一步都伴随着一段回忆——他曾牵着她的手在这里跑、在这里追，她曾在这里向他表达过自己的心意，他们也曾一起和朋友谈天说地、开怀大笑……
　　原来曾经的种种，都有它存在的合理依据，也都悄然地留下了寻觅的踪迹。
　　人在抱怨生活的不公时，总会看到自己失去了什么，往往忽略了得到了什么。“舍得”二字从来都是相伴而生的，正如这两个人一样。
　　如果杨笙当年不抛弃戚悠悠，小姑娘就不会来到资助院，如果顾方启没有牺牲，程子衿也同样不会来到这里，他们也就无法遇到彼此，也就无法成为如今的程子衿和戚悠悠。
　　程子衿和戚悠悠站在资助院的大门前，梁琛没值班，所以门口的保安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们也就不太容易进去。
　　戚悠悠在程霜的头顶摸了摸，她说：“爸爸妈妈从小就是生活在这个院子里，你看到那棵树没有，那叫桂花树，等再过段时间，它开得花很漂亮，也很香。”
　　“霜霜，比起我们而言，你是一个很幸福的人，因为你出生在一个健全的家庭里，你有爱你的爸爸妈妈。”戚悠悠顿了顿，继续道，“但是也很遗憾，因为你不是孤儿，所以不会在资助院里生活长大。”
　　她抬起头，眼前又浮现出小时候的戚悠悠来，她说：“因为这里，真的是一个很美好的地方。”
　　草木染上月色，星辰伴随左右，他们站在大门前驻足了许久，来电铃声打破了他们此时的宁静。
　　程子衿接起电话，是警局打来的，听不清对方说些什么，但应该是一个紧急任务，他点头，“嗯”“啊”“好”地应着，而后挂断了电话。
　　“有任务吗？”戚悠悠问程子衿。
　　他们的职业性质注定不会享受太久安定的生活。
　　“是。”他说。
　　“需要我一起去吗？”她问。
　　“不用，还是一个小任务，抓个人的事，很快就能回来，”程子衿弯腰看向程霜，“爸爸要升职啦。”
　　他又直起腰，看着她：“等我回来。”
　　“嗯，注意安全。”
　　她看着他转身跑走了，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点，消失在拐角处。她抱起程霜，站在原处。
　　她望着他的背影露出淡淡的笑容来，对于此次任务，她非常放心也很有信心，她知道他会完成得很好。
　　因为她的英雄，一定会为了她平安归来。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