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昏迷 ...
-
慕清寂惊忙之下,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运起轻功直接到了试香台上,一把接住了钟渐:“更阑!”
他扯掉钟渐蒙眼的黑布,用手捂住他的眼睛避免被强光刺伤,将人牢牢护在怀里:“更阑,是我,我是慕喧,我在这里。”
钟渐模糊中听出了他的声音,他张了张嘴,蓦地伸手抓住慕清寂衣领,仰头凑近他耳边:“……摄……”
“……摄魂草……”
慕清寂目光一凛,钟渐说完那几个字仿佛已用尽了力气,整个人昏了过去。
慕清寂捡起掉在地上的欧阳缺的香料,转手抛给凌掌柜:“报官!香料里有东西!”
凌掌柜接过,细细一闻,面色又惊又怒。马上让人把欧阳缺与齐掌柜都绑了。“楼上有休息的地方!”他急声,“你要带他去哪里?”
慕清寂抱着人往外走:“去找大夫。”
“寻常大夫治不好他。”凌掌柜一把抓住他,“你哪怕是带他回慕府也没有用。我有他平日喝的汤药。”
慕清寂脚步一顿,权衡之下跟着凌掌柜上了楼:“……他受不得摄魂草的味道?”
凌掌柜沉默片刻:“摄魂草性凶,他身体太差。”
慕清寂低头看着怀里人苍白的面容:“他平日里喝的汤药能治?”
“能缓一缓,不让他那么难受。”
“那怎么办?”
“……等人来。”凌掌柜低声,他薄唇抿紧,神色冰冷,整个人看起来又难过又凶狠,“等人来……救他。”
没过多久,慕清寂刚刚喂钟渐喝下第一包药,凌掌柜说的人便来了。
禁军沉默肃立在出云楼外面,凌掌柜领着人上来。那人一身玄色衣裳,袍袖翻飞间金龙昂首。慕清寂怔了怔,向他行礼:“陛下。”
霍云平亲自来接人了。
他看也没看慕清寂,握了握钟渐冰凉的手心,低声道:“怎么会这样?”
“他今日做了掌花人,有香料里面加了摄魂草。”凌掌柜说的简洁,言下之意两人都明白了。霍云平点头:“我先带他回去,稍后派人来处理。”
凌掌柜沉默地施了一礼。
陛下用大氅拢住钟渐,小心翼翼将人抱在了怀里,离开了出云楼。从始至终,他没看慕清寂一眼。
禁军拱卫着中心的天子銮驾,往宫城方向而去。慕清寂站在窗边往外看:“……你说能救更阑的人,是陛下?”
凌掌柜倚着门,红衣落拓:“……为了他的病,宫中养着大批名医,存了各处的奇珍异草。陛下未必能救他,却已是最好的选择。”
“他病因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凌掌柜冷冷道,“可笑我们互为骨肉至亲,这么多年来,我甚至不知道他那一身伤病,到底缘由为何。”
“你是……”慕清寂略有些讶异地看过来。
“你不是已有猜测么?”凌掌柜将面具取下来,露出与钟渐有几分神似的眉眼,清冷如霜雪,嗓音恢复了女子的清丽。
“钟泠。”
出云楼发生的事情很是传了一阵子,因为后来京兆尹让人封了品香阁,带走了齐掌柜与欧阳缺。带兵过来的人说,欧阳缺在香料中下了毒,涉嫌谋害朝廷命官,要问他的罪。
“……那军爷说,欧阳缺的香料里,加的是很少的毒,别人闻了没事,偏那位公子身体差,耐不得毒性,直接就昏过去了。”
“那他为何在香料中下毒?”
“……那谁知道?你听听,谋害朝廷命官呢,别是受了人指使。”
有人偷偷凑过来:“那昏过去的公子是什么来路?我听说那天他昏过去之后,宫里就来人了!好多兵!就在楼外候着。”
有消息灵通的低声道:“还能有谁?那天斗香时就有人认出来了!那容貌气质,便是钟相!”
“啊?那钟相这身体,着实令人担忧……”
又是一阵叹息。
“废物!都是废物!”
宅院里,黑衣人将佛珠狠狠掷在地上:“刚送走一个卢白,欧阳缺这里还没开始线就断了,一群蠢货!”
还是上次那个青年跪在下首:“下面的人疏忽了……我们本来与欧阳缺约好的,没想到他那么沉不住气。”
“罢了。”黑衣人胸膛起伏了几下,慢慢坐了下来,“这种人野心有余能力不足,日后定要坏事,提前抽身也好。”
青年捡起佛珠,恭敬地递了上去:“……现在摄魂草的事提前露在了皇帝与钟相面前,我们在锦都的计划,可能要更加小心了。”
他忍不住道:“按理说欧阳缺加那一点也不至于,谁能想到正好碰上钟相,钟相身体又差……”
黑衣人一抬手止住了他:“……当时钟渐具体什么反应?”
“吐血昏迷,陛下直接把人带走了。我们在宫中的人打探不到具体情况。”
黑衣人慢慢拧起了眉:“摄魂草是极乐散的原料,迷人神智的东西,一般会让人心情放松不自知沉迷,钟渐……身体就那么差?那么一点都耐不住?”
他心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快的抓不住。黑衣人思索半晌,最终道:“罢了,让宫中的人尽量打探着,看钟渐到底是什么病。闹鬼那件事……后续处理好了吗?”
青年道:“处理好了,就说是有宫人去旧东宫偷东西,点了灯烛被误认为鬼。替罪的已经在井里淹死了,报到夏侯泽那里就是‘畏罪自杀’。可惜这事没能引起多大的波澜。”
还是因为钟渐。
饶是对立,青年也不由的对这个年轻的丞相产生了一点类似“敬畏”的情绪。
“种下种子就够了。”黑衣人笑起来,“怀疑一旦滋生,只要一个契机,就会顺着我们想要的方向引导下去。
“下一次的‘鬼’,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慕清寂回府后,放了一只信鸽回行云宗。往后几天他一有时间,就往出云楼里跑。
他每次去都大手笔地买香料,很少有人能拒绝这样人傻钱多的客人,更何况他还生得那么好看。
出云楼里本来就女孩子多,慕清寂又是那么个祸害,钟泠生怕他祸祸自家的白菜,把一串儿偷着看的小丫头赶走,进了雅间:“慕二公子,您都知道我其实是个姑娘,能不能请您稍微避个嫌?”
她今日穿了女装,红色大袖,素白的面纱缀着水滴一样的玉珠子。
“我思来想去,若想得知更阑的消息,凌掌柜这里是最快的。”慕清寂手指绕着杯沿转了一圈儿,“你是更阑至亲的人,他醒了,陛下一定会告诉你。”
“你放心。”慕清寂真诚地看着她,“凌掌柜在我这里,与男人无异。你要是避嫌,平日都不必来见我,有消息了只用同我说一声就可以。”
“……”钟泠冷笑一声,“慕二公子可真会说话。”
钟泠那边的消息是,钟渐回宫之后情况很快就稳定了,只是底子太差,一直还没彻底醒过来。慕清寂放了一半心,他有时百无聊赖,出于某种微妙的想给钟泠留个好印象的心态,也会在出云楼帮忙鉴香。他水平不低,见多识广,一时间出云楼的大小调香师们都爱找他。
钟泠暗自翻了个白眼,也就随他。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钟泠自己也会拿着香料去问。
出云楼顶层是钟泠理事的地方,来客和一般的仆从不许踏入,只有心腹可以进出。钟泠嫌慕清寂在楼下雅间太招眼,索性把人丢在了上面。
——哥哥待这个人,似乎是不同的。
“掌柜的。”慕清寂在分草药,看似随口问道,“你那变换声音的本事挺厉害,有人教么?”
“废话。”钟泠在看账本,她今日又穿了男装,连带声音也变成了配套的男子声音,“谁天生两个声音?找江湖人教的。”
慕清寂不再多问,将手中草药放了过去:“你说的西域那种离罗香,大概就是这几种主要原料,还有一些你这里没有,得到西域寻。”
钟泠放下账本,用一银制的前端扁平的小棍子拨弄几下,神色稍凝像在思索什么。慕清寂在稍远的地方坐下,酝酿了一会儿,悄悄开始试探:“……你昨日说你哥哥爱吃酸甜的,那他喜欢什么颜色你知道吗?”
“青色啊。”钟泠随口答道,“你不见过他穿青衣?他衣裳一般都是青色的。”
她眼里还看着那堆草药,嘴里自然而然地开始夸:“……我哥哥穿青衣的风采是闻名全锦都的,有段时间城内文人公子都效仿他穿青衣,过段时间他们又嫌自惭形秽,一时竟没人敢穿青色了。”
满城繁花,不及钟郎青衣闲话。
“哦哦,掌柜的知道的真多。”慕清寂捧场,“那掌柜的肯定还知道其他的?比如更阑平日爱做些什么,都读些什么书……”
“……你在套我话?”钟泠面具后的脸色冷冰冰的,她警惕道,“看着就不安好心。我不想说了,慕二公子自便吧。”
这时一个侍女上来,远远朝钟泠行了个礼,钟泠将桌子收拾好,起身离开片刻。
她再回来时面色稍霁,靠着雕花窗棂朝着慕清寂道:“慕二公子可以走了,我哥哥醒了。”
慕清寂眼前一亮:“他回钟府了吗?”
“怎么可能?”钟泠抿了抿唇角,神情冷淡,“出了这种事,他在宫里,陛下才安心。”
慕清寂端详着她,试探道:“……陛下真是个尊师重道的好……”
“闭嘴。”钟泠寒声道,“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