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夔城》sherry_茶

12、卯然

　　“在中……在中，智歆回来了！”
　　“恩？真的？”郑允浩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但语气却十分着急。
　　“他受伤了，你快去！”
　　“好！”
　　从郑允浩的紧张程度，我可以知道智歆的状况，只是真的进到手术室，智歆的样子真的让我喘不过气，他是我见过最严重的伤者，一只翅膀几乎断裂，却有一根软骨连扯着，随它落在床边，另一只早就血肉模糊……
　　我湿着眼骂道：“你们是白痴吗？快点将他的翅膀抬着，不要再增加他的负担了！你们这群饭桶！到底吃什么的？还没准备好器材吗？你们想他死吗？混蛋！”
　　在我给智歆上麻药前，却看到他浅浅坏坏的笑……

　　智歆的下半辈子将会比他母亲更难过，我切除了他一只翅膀，另一只多半也是废了，神经全部断裂，翅膀与背部的链接最多靠的是肌肉组织，而现在的他，想要动一动都十分渺茫，但是我还是打算在他醒来后再和他商量是否切除……毕竟一只翅膀都没有的吸血鬼，那就只能等死了……左手伤势也十分严重，只是恢复的机会比较大，双腿由于翅膀的关系所以很单薄，这次跑回来也伤了肌肉……

　　刚出门，便看到有仟走来，着急地问：“智歆怎么样？”
　　“命是保住了……可是……”
　　“行了！”突然从旁边走来一个高大的吸血鬼，眼睛是血红色，和老吸血鬼一样，他大概就是有仟和智歆的大哥——卯然，他直接越过有仟给了我一巴掌，力度之大，我只能感觉右边脸颊的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硬把肉刮下来一样。
　　我抬起头恶狠狠看着他，想同样给他一巴掌，手还没下去，有仟便抓住我，小声说：“主岛易主，他现在最大……不要轻举妄动。”
　　卯然像是见到虫子一样鄙夷地看着我，我还是咬着牙回瞪他：“混蛋！”
　　“四弟死了没？”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吸血鬼走了过来，她靠在卯然的肩上饶有兴趣看着我们，“哦~你就是那个金在中……”
　　这位一定是现任岛主夫人——昀斐。
　　“智歆在里面，还没醒过来。”说完我便独自离开，受够了这一群阴阳怪气的鬼家伙！

　　郑允浩一定和俊秀待在外面沙滩上，我走了相反的路，来到哭沙的小地方，一脚一脚把沙子踢进海里，也根本没有发泄内心的郁闷。
　　最后还是抱膝坐下来大哭，我一点也不气卯然打了我一巴掌，也不在乎昀斐玩味的打量，我在乎智歆，我在外第一个认识的人，即使他不是人类，可是我一点也不害怕，我认识的智歆不是应该天真快乐，像俊秀一样无忧无虑吗？为什么他需要一身伤回来，为什么他要苟延残喘？
　　“行了……这也不是你的错……”我没有抬头，我知道是郑允浩，他坐在我旁边，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轻轻叹气。
　　我擦了眼泪，问：“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贵族吗？怎么受那么严重的伤？”
　　郑允浩不说话，也不看我，只是皱着眉头。
　　“怎么会弄成这样？智歆还是个孩子啊……”
　　“在中……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为什么这么说？”
　　“我想离开！”郑允浩看着我，眼神笃定。
　　“智歆……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看出我的坚决，郑允浩还是慢慢说道：“智歆说，要向夜夔城攻击，老吸血鬼也同意了……但是根本没有让他带多少人一同随行。”
　　“为什么？”
　　“这是卯然的决定，有仟说，卯然会这几天回岛继承，所以他既不想分岛给智歆，也不想他和两个老吸血鬼一样住在这里。”
　　“他们……不是亲兄弟吗？”
　　郑允浩笑了起来：“当年的老吸血鬼，可是也用了同样的办法来铲除自己所有的兄弟。”
　　“可是……有仟……”
　　“有仟的封岛都是老吸血鬼给他的后路，因为他知道有仟不热衷于继承事业，卯然也知道，但他看智歆一直献功绩，所以……”
　　“让他来抓我的不是你吗？”
　　“我是听老岛主的吩咐……为了怕智歆起疑，我才让卯然和有仟一起参加行动。”
　　我不敢相信，郑允浩一直在帮着卯然算计智歆，原来卯然的一巴掌打得不是我没救好他弟弟，而是怪我救活了他的眼中钉，我推开郑允浩想搭过来的手。
　　“你太恐怖了……你根本不是我认识的郑允浩！”就算我不记得那些过去，我也依稀记得那个帮昌珉登上城主之位、帮我背俊秀回城，那个善良的郑允浩……
　　“不是我恐怖！而是这个世界残酷！所有人都在想我们施加压力！我为了周全无能为力！”
　　“不要说得这么好听，你知道智歆多崇拜你？你知道他一直把你当好哥哥！而你从头到尾却只是想要利用他！”
　　郑允浩不说话，突然抱住我，我激动地乱动，但他只是静静抱住我，用力钳住我，最后我无奈平静地只能靠在他怀里，只是心里那层疙瘩再也平复不了。

　　后来听有仟说，俊秀被曲戈送回他的岛屿，以免惹入纷争，还小心翼翼问我有没有异议，我只是无力摇摇头，让俊秀远离这里也好，他本来就是个单纯的孩子，让他经历太多，只怕他受不了……
　　老吸血鬼陪着他的老伴去了别的地方养老，我会不明白这是卯然的手段？怕他们插手，送走他们，自己独揽。
　　昀斐好像对这些事都不是很感兴趣，每天热衷于纠缠我，问补品之类的事，我只能推辞说自己是医生，不是营养师，可是她还是每天笑容满面地来，郑允浩也只是假装看不见。
　　晚上郑允浩说，昀斐怕身材走样，一直不肯受孕，她和卯然的夫妻关系一般。
　　第二天，我便慢慢改善自己的态度，和昀斐改善原本僵持的关系。

　　卯然吩咐只得我一人照看智歆，所以我每天都很忙，智歆渐渐能坐起来和我说话的时候，我没说一个字便开始哭。
　　“你又不是女人，这么爱哭干什么？”
　　“瞎说什么呢！哥哥我就哭过这一次！”
　　“其实我比你大很多，我知道你和允浩同年，只是我敬佩他所以才叫他哥哥……”智歆垂下眼，我知道他只是单纯得觉得被郑允浩抛弃罢了，根本没有想到被人利用，被人背叛。
　　“我的左手好像都不能动了……”智歆苦笑着，“不能抱着你飞了……”
　　“我可以陪着你一起走啊……我是人类，我不喜欢飞……”
　　“可我是吸血鬼……我喜欢飞……”每一个字像是无形的冰锥，插进我的良心。
　　“智歆……不如离开这里，反正你父母也离开了……你哥哥……”
　　“我不离开！”智歆的脸色变得难看，“我的父亲不要我，我的哥哥不要我，这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能去哪？”
　　“不如和有仟一起……你二哥虽然爱玩，但是对你的关怀是真心的，你没醒的时候，来看你最多的是他！”
　　“我知道二哥的好，所以我不能害他！大哥要我死，只是根本没想到你能救活我，他能放过二哥已经是奇迹，如果我投向二哥，大哥一定以为我们联手，到时……连二哥也难保会被……”
　　“智歆……”看着这个仍未摆脱稚气的脸孔，我轻轻将他抱在怀里，我见不得人不好……我想要关怀所有受伤的人，虽然希澈常告诫我，比起站在医者的角度，更需要考虑自己的利弊。

　　有仟也回了自己的岛，因为卯然的施压，郑允浩也被遣走。我依然每天照顾智歆和处理昀斐的美容问题。
　　卯然从来没找我说过话，只是我与他在沙滩上无意相遇，我自然选择离开，他却出声叫住我，我不回答只是看着他。
　　“如果我放过智歆一条命，你是不是会留下来效忠我？”
　　我笑了起来：“你和你家老头子真像！借别人手铲除异己，却又要对方效忠自己，你是不是太可笑了点？”
　　“呵……我们可都没有借人之手，都是智歆那家伙吵着要去打郑允浩，要去搅夜夔城……”
　　“你说什么？智歆是被夜夔城的人打伤的？”
　　卯然拉扯了袍子一下：“原来郑允浩没和你说……”
　　“到底怎么回事？”
　　“智歆那小子迷恋你……你不知道吗？”
　　我不说话，低下头，我不想听到这样的话，像是瞧不起我，也是贬低智歆一样。
　　“智歆空有能力，只是想法十分简单。老头子攒动他，只要夜夔城没了，你就无处可去，也就会留下来，而我们也会多个好勇士和医者。”
　　“能将智歆打伤的，该不会是韩庚吧……”
　　卯然听出我的语调带着鼻音，不过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是沈昌珉。”
　　昌珉明明认识智歆，他知道智歆不会伤害我，为什么他会下如此恨手？
　　“你和沈昌珉达成协议了？”
　　卯然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夜夔城从来不接受挑战……昌珉不会无故赶尽杀绝，我们夜夔城只会攻击恶灵，而且是需要交换条件的。如果是吸血鬼来挑起事端，我们只是锁上城门，拉起电击，不予理会……”
　　“哦~我都快忘了，你是在夜夔城，和沈昌珉一起长大的。”
　　“你用了什么交换条件？”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我笑：“那是，你的想法如此简单，我猜也会猜到呀……”
　　“什么？”
　　“你的威胁无非是智歆、有仟，还有郑允浩。”卯然也笑了起来，听我说下去，“夜夔城接受的只有钱财为交换条件，而我不相信你会愿意花大价钱来杀死自己的亲弟弟，那样太蠢，太费力。”
　　“有仟的性子你我都清楚的很，而你和昌珉的敌人只有郑允浩，你答应昌珉交出郑允浩，而你顺理成章，不出手获得所有岛屿。”
　　“卯然……你不觉得这样，是否太累？为什么不能让出一部分给智歆，他是你弟弟……不是长子怎么能抢你的地位？”
　　卯然说：“你错了……我的父亲也不是长子，但他杀了他的大哥，迎娶自己的姐姐，之后得到继承再将所有兄弟杀光，所有他才会大方地将两座岛屿给有仟。”
　　“我的母亲最爱的便是智歆，我的父亲也从来没想过长子继承的道理，因为他的名不正言不顺成了真理，所以他任由我们互相残杀。”
　　我摇摇头：“智歆一定从来没想过要和你争什么……我叫他投靠有仟，但他却怕连累自己的二哥，你的弟弟已经被你打折了，他已经飞不出你的手掌了……再让他死，你何必做到这种地步？”
　　卯然不说话，独自离开，我一个人坐在哭沙上，想念起希澈，不知道我不在，他有没有好好吃药膳，要是他倔起来，脸韩庚凶他也没用……俊秀的话，只要好玩他就够了，希望有仟欺负他不要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