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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六一、好久不见 ...

  •   起床,吃饭,上课。无限循环中,最大的快乐,是晚饭之后挂着耳机走在操场上,给路帆打一通电话。
      这个时间,刚好他们都有空。路帆也在操场上走。在北高三块操场中的某一块,一圈一圈地绕。
      “现在的天儿特别好看,你那边呢?”
      “刚才下了会雨,已经晴了。北京下雨吗?”
      “一会儿还有课。我不想去了,可是那个老师总点名。我看看能不能点完之后就跑。”
      “明天月考。对呀,又要监考。不想判卷。高一的孩子答得太没章法了……”
      “我想放假。”
      “我也想。”
      “我想见你。”
      “我也想。”
      每到周五的晚上,许千就忍不住打开手机,看看高铁的时间。能去北安的车就那么几列,她全都记下来了。好几次,她连座都选好了,到了支付的页面,又退了出来。她们不能一再告别。不论是她还是路帆,告别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次次重逢,一次次再见,会把感情消磨掉。
      保持一点新鲜感吧。我们都在思念中辗转反侧过,才能更确定彼此的重要。
      许千托了几层关系,找到了一个现在在路帆班级的小孩。小姑娘,成绩不错,热情开朗,一听说许千是毕业了的学姐,一个劲儿地问好。让许千意外的是,当她说出她是路老师以前在文科班的学生时,那个女孩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
      “学姐,你是不是叫许千呀?”
      “你怎么知道?”
      “我们都认识你呀。我们数学老师总说,说她上一届教文科班数学,有一个女生成绩特别好,数学也学得好。”
      许千没想到自己值得老林这么挂念着。一想到后来高考的成绩,特别是数学一科,没能如她所愿拿个满分,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林老师人很好,课讲得也好,就是性子有点急。你们平时别气她。她年纪大了,身体不好。”
      “学姐,听说你们班有一个语文次次年纪第一的。也是你吧?”
      “听谁说的?”
      “路老师啊,别的班语文老师也总提。”
      许千没有回答“是”或“不是”,追问道:“路老师还说什么了?”
      “她还说这个学生阅读题一道不错,就错默写。”
      许千对着屏幕笑出了声。
      “确实,背不住。”
      “学姐,真的是你呀?你太牛了,教教我吧。我语文总拉分。”
      “把必背的文言文背熟。不然你们班老师该罚写了。”
      许千想问的事情还有太多太多。一下子都涌上来,不知道该挑哪个先问;又怕追问的语气太过冒进,让学妹心中起疑。
      对于路帆的生活,她的好奇,永远超过对自己生活的好奇。她甚至想让学妹帮忙偷拍两张路帆上课的照片。那是她一直以来的遗憾。当时觉得时间长,看不见分别,毫不珍惜坐在讲台下听她讲课的机会。后来闹了矛盾,又被年少的意气阻挠,不肯拉下脸面去求一张纪念。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坐回到她的课堂上,听她把那些诗词歌赋再讲一遍。
      可能是感受到了她字里行间对路帆的思念。一天晚上,正在图书馆自习,拿着水杯出去要打水,手机上来了一条消息。点开,是学妹发过来的照片。
      晚自习,熟悉的教室里从前到后亮着几盏白炽灯。路帆站在讲桌旁,看向画面另一侧,正在说些什么。在她身后的黑板上写着零星的板书,许千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是在讲《饮酒》——她讲过的《饮酒》。
      讲台上的她还是那么耀眼。头发简单地扎着,深蓝色的毛衣在腰间微微收紧。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夹着粉笔,随意地在空中伸展。灯光下,面庞白皙,双目盈盈。
      这样的你,叫我怎么不动心?
      掐算好时间,到了放学的时候,许千走出图书馆,给路帆拨了个电话。
      “怎么这个时间来电话了?没课吗?”
      “有课,学《饮酒》呢。”
      电话那边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紧接着是一声了然于心的笑。
      “怎么?这么快就插好眼线了?”
      “那当然。时不我待呀。”
      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瞎走。路过一片空地,有个拉手风琴的男生正在练习。这首曲子她再熟悉不过了,《我心永恒》。
      风一吹,心就忍不住跟着颤抖。
      “你听。”
      她站在演奏者身后的黑暗里,把手机拉远。
      手风琴是悲伤的乐器。复杂的情绪缠绕成音符,就像杯子里浅浅的一口烧酒,要细细品味,才能拆解出意味。
      电话的那边,久久沉默。许千知道她在听。她还知道,分别那夜流下的泪水,究竟为了什么。
      走了再多的弯路又能如何?
      My heart will go on.
      相信你也是。

      命运偶尔宽容。有了盼头,日子就能走得快些。期中,期末,假期。一年的最后一天上午,许千考完了最后一科,一心一意地盼望着又一次见面。车票早就买好了,明天上午的这个时间。要不是今天的票没抢到,她恨不得现在就走。
      朝思暮想的人啊,我们快快相见。
      她准备了一份新年礼物,三天前就寄走了,今天应该能送到。一封手写的长信,一只手镯。手镯是银的,省吃俭用外加点兼职的钱买的。没什么复杂的图案,只在内侧有一艘小小的帆船。她还给自己买了一个新年礼物。是一只项链,垂下来的挂坠上是相同的图案。
      傍晚,程潇问她在干嘛,要不要一起出去跨年。她明白她的意思。第一次离开家,身边没有什么朋友,一个人跨年难免孤单寂寞。不过她还是谢绝了。和留在寝室的几个室友点了外卖,吃完之后收拾好行李,早早地睡了。除了回去,她已经无心再做任何事情。

      回到北安,她的想法当然是直奔路帆家去。但是不行。她要先回家住上几天,假装自己对妈妈再婚的事情毫无意见,然后才能找个理由撤出来,和路帆开开心心过假期。这些都是早就计划好了的事情。准确地说,是路帆计划好了的事情。
      十一月底,周梅打电话过来,含含糊糊绕了半天。许千听懂了意思,直截了当地说“好,我同意,你们结婚吧”。这边给妈妈吃下定心丸,挂了电话,另一边就去找路帆。
      这是早就能猜到的事情。许千心里做足了准备,没什么好难过的。其实她一直在等这个电话。妈妈再婚了,就意味着另一个人会住到她家,或者妈妈会跟着另一个人住到别的家。不管是哪个结果,她都会落单。这是最好的结果。落单了,她就可以自己去找伴。比如路帆。
      她想过了,要是妈妈问起来,她就说去张淳家住了。反正周梅和她这些朋友的家长一向没什么联系,就连张淳这个人,她也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提起跟张淳打了招呼,不存在露馅的问题。
      她一开始的计划是回来之后直接把东西都拿到路帆那儿去,安顿好以后回家跟周梅点个卯,和她继父吃顿饭认识一下,这样就可以了。路帆说这样做不妥。好不容易回去了,总得和妈妈多待一阵子。就算情况恶劣,她不想妈妈,妈妈也不想她,从礼数上讲,她也得在家里先住上几天,不然会让人多想的。
      许千知道,在人情这种事儿上,路帆比她更有经验。毕竟多活了十六年,在社会上待了那么久,比她这个校门还没出过几次的“愣头青”不知道强了多少。既然她这么说了,照做一定没错。只是白白浪费了几天,心里有些不甘。
      走出车站,一切都和设想的一样。妈妈和继父一起出现在视野里,微笑地看着她。许千沉了口气走过去,从容地打着招呼。
      回家的路上,她拍下窗外的街景发给路帆。不一会儿,路帆回了一张照片,是那只手镯。
      “才送到吗?”
      “早上到的。”
      “好看吧?”
      “好看。”
      “明天早上我去找你。”
      “找我干嘛?”
      “看看手镯。”
      在家歇了半天,晚上果然出去吃饭。酒桌上,其乐融融,一副和气的景象。许千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长大了、心性稳下来了,还是因为心里知道马上就能见到路帆,居然没有丝毫不舒服的情绪。他们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乖巧得让周梅倍感欣慰。
      回去之后睡了一晚。早上六点多,换好衣服,把房门关好,拿上钥匙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到楼下,先把车推到小区门口的摊子打了点气。蹬上去,朝着刻在心里的方向前进。昨天在车上的时候她就想好了。白天出来不方便,还容易被问东问西。早上假装还在睡懒觉,偷偷跑出来,不容易被发现,正好还能赶上路帆上班的时间。
      一路骑到路帆家楼下,立好车提,斜跨着静静等待。
      早晨的阳光美好得近乎梦幻。耳边是风的声音,伴着些许鸟鸣。老人,孩子,小猫小狗,一个接一个在眼前闪过。
      楼门吱呀呀地开了,走出那个望眼欲穿地身影。
      跳下车,两步跑到面前,用力拥抱。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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