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于栖霞》坤坤芹

8、第 8 章

　　叶瑄抽出顺来的大刀，劈开瓦砾飞身而下，挡开砍来的刀，到了萧纤云身前，揽住她的腰将她护在了怀里。

　　叶瑄活动了下拿刀的手腕，淡淡地开口，“敢打公主的主意，你有几条命？”

　　怀里的萧纤云一颤，猛地抬头。

　　叶瑄低头轻声安抚：“没事了。”

　　罗武咆哮：“你是谁！”

　　叶瑄勾起唇角，“杀你之人。”

　　萧纤云非常有眼色地抱紧了叶瑄的腰，叶瑄不再顾忌，反手一刺，了结了偷袭者的性命。

　　其他人反应过来，一起攻了上来，很快就是一片混乱。

　　叶瑄带着萧纤云，虽说不太方便施展，但也没被伤到分毫。一旁的张林见况连连后退，趁乱逃走。叶瑄虽然注意到了，但被缠得脱不了身，只能看着张林离开。

　　满地尸骸。

　　罗武被挑断了脚筋，躺在地上无法动弹。叶瑄被划伤了左臂，萧纤云看着伤口，一脸担忧。

　　“小伤。”叶瑄倒是不太在意。

　　“一定要好好包扎。”萧纤云满脸执拗，语气不容拒绝。

　　叶瑄无奈一笑，“好，听你的。”叶瑄抬手抚上萧纤云的脸颊，擦去刚才沾上的血迹。

　　“放开公主！”

　　门口传来一声怒吼。叶瑄望去，见之前和叶瑄一同被绑的那群人冲了进来，其中一人还将五花大绑的张林扔到了地上。

　　萧纤云抬手，“停下。”

　　一群人停住，单膝跪下，“属下来迟。”

　　“起来吧，东西找到了么？”

　　“找到了，公主请过目。”为首那人上前呈上一木盒。

　　萧纤云翻看着里面的书信。

　　叶瑄大致看了一眼，问她：“你故意的？”

　　萧纤云抬头，“我是出了城，猜测可能会被绑架，才做了这个安排。”

　　“让他们去找证据？”

　　“我以为，凭着我的身份，他们不会对我怎样的...”

　　萧纤云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小。

　　叶瑄半晌没说话，萧纤云越来越心虚，拉着叶瑄的衣袖，小声地说：“我错了。”

　　叶瑄轻叹口气，“下次要多带点人，一定要有人保护你，不辞每次都正好有人来救你的。”

　　叶瑄的语气很温柔，萧纤云却是红了眼眶，“知道了。”

　　还是没忍住哭了。

　　手下七人默默低头，不敢看。

　　叶瑄轻轻地抹去她的眼泪，刚要开口安慰萧纤云，就听见门外“轰”的一声，起了大火。

　　叶瑄走出去站在门前台阶上，看着底下就他们这楼没燃，其他的屋子全都起了火。

　　台阶下的空地，一人将手中酒坛随手扔下，听见后面的动静，转身看向叶瑄。

　　火光映出了楼苍满是戏谑的笑容，那玩世不恭的样子，匪里匪气。

　　楼苍摊手，歪头看着叶瑄，“我来救你了。”

　　叶瑄示意四周，“你做的？”

　　楼苍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好看么？”

　　那语气就像问今天天气好不好一样。

　　叶瑄没回答他，下台阶走到楼苍跟前，“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楼苍抱着手臂凑到叶瑄面前，“你的马，叫我来救你。”

　　“马？”

　　“对呀，当时我在用膳，你的马就跑到客栈院里发疯，我出去才安静了下来。我见大人的马都跑到了客栈，大人肯定是凶多吉少，就连忙来营救大人了。大人，我没来迟吧？”

　　叶瑄没说话，只是一直盯着楼苍。楼苍知道叶瑄在想什么，故意问道：“大人，你看，我送你的烟火好看吧？”

　　叶瑄皱眉，咬牙道：“好、看！”
　　好看个鬼。这让他们怎么收场？

　　楼苍莞尔，“能得大人喜欢，这才有意义。”

　　从火光中冲出一人，到了萧纤云面前跪下，“殿下，威远侯世子已带兵前来。”

　　萧纤云点头，看向叶瑄。

　　叶瑄偏头，“你要的东西找全了么？”

　　“这些证据，够他被抄家了。”

　　“那就好。”叶瑄转头看向楼苍，“一会儿威远侯世子会上来，你现在走吧。”

　　楼苍在客栈卸了易容，走的匆忙也忘了易容这事。叶瑄这一提醒，楼苍也知道要是继续待在这里可能会被认出身份，随即轻轻点头，“那大人可得记住我今天出的这份力啊，我走了。”

　　楼苍说完，对着叶瑄眨眨眼，就转身走进了大火中。

　　萧纤云走上前站在叶瑄身旁，轻声说：“你很信任他。”

　　叶瑄微微摇头，“并不完全可信。”说完顿了一下，继续说：“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回城。”

　　“好。”

　　所幸这山寨不大，又都是帐篷，没过多久就只剩一片废墟。威远侯世子带兵前来，看见了在台阶之上负手而立的萧纤云。

　　威远侯世子，谢延，掌宫中金羽卫，天子近臣。

　　谢延翻身下马，上前行礼，“臣救驾来迟，望公主责罚。”

　　“都尉言重，请起。”

　　“父皇让都尉来救本宫？”

　　谢延微微俯身，“殿下被劫一事传入宫中，陛下大怒，命臣带七百金羽卫前来营救。”
　　谢延直起身，微微一顿，打量着变为废墟的山寨，状似不经意地问：“殿下，这火...怎么烧的？”

　　萧纤云双手交叠放于腹前，微抬下巴，并没有回答谢延的问题。

　　“本宫倒是想问，这山寨走水，都尉不救火，反而在山下按兵不动，都尉...是想做什么？”

　　谢延一直都知道，眼前的女人虽贵为皇室公主，从小千万宠爱长大，但绝不似一般的闺中女子怯弱，也不似其他贵族之女骄纵。相反，她一只是沉着冷静的，甚至于有些地方...比她的皇兄还要出色。

　　就像现在，萧纤云没有挑明，但谢延知道她已经摸出了整个事情的脉络。这样的话...那些人恐怕就留不得了。

　　谢延看了眼萧纤云身后几人，微微低头。

　　“殿下您误会了。”

　　“这样啊，好。”萧纤云微微点头，“那本宫就只问都尉一句，都尉还有事要做么？若是无事，本宫就要回府了。”

　　萧纤云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谢延，而身后的几人，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在了兵刃之上。

　　谢延抬眼看向萧纤云，这是一场无声的对峙，两人谁也未曾退避。

　　谢延垂眸，侧身示意：“臣送殿下回府。”

　　萧纤云微微一笑，“那就有劳都尉了。”

　　萧纤云走下台阶，身后几人连忙跟上。

　　待萧纤云走过后，谢延站直，眼中晦暗不明。、

　　回城后，萧纤云并未亲自进宫，只叫谢延代为回禀就回府了。

　　寝殿中，叶瑄的上衣被萧纤云尽数脱下，被按在垫子上不能动作。

　　“行了，这像什么话。”

　　叶瑄手抵在萧纤云肩头，不让她靠近。

　　“别动！”萧纤云威胁地瞪他一眼。

　　叶瑄乖乖的不再动作。

　　待上完药后，叶瑄捞起下人送来的衣物穿上。两人坐在桌前，翻看今天从山寨中带出的书信。

　　“没想到一个吏部侍郎，敢做出这些事。”萧纤云越看越心惊。

　　“买官买官，造假户籍，私招人丁...没人护着，他哪儿有那么大的胆子。”

　　叶瑄倒是觉得平常。大虞朝兴盛几百年，看着光鲜，内里早就被那些所谓的贵族蛀空了。官场得意之人，有多少人是干净的？

　　应该没有。

　　就连叶瑄，为了官位，手上也是沾满鲜血。

　　“话说...你怎么会出城？”

　　“城外不是有温泉山庄么，我去泡温泉。”

　　叶瑄皱眉，“这么说你不是今天出的城？”

　　萧纤云点头，“前天出的城，今天回来。”

　　“太子的手都伸这么长了，连护城军和温泉山庄都有他的人。”

　　叶瑄说着，一脸凝重。

　　要知道，温泉山庄是宣德帝的私产，里面服侍的人都只听命于宣德帝。

　　太子在里面安插人手也是有几分本事。

　　至于护城军，不好说是太子安插了人手还是...都效忠于他。

　　看来他不在上都的这些日子，太子的动作不少啊。

　　“谢延今日没杀我，我倒是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萧纤云提出今日的异常之处。

　　“山寨被烧，山匪都向下逃亡，正好来了个瓮中捉鳖，他也没了好的借口再让你不幸遇难。”

　　“这次我躲过一劫，他定然还会设计下次。”

　　叶瑄拉过萧纤云的手，“所以让你好好保护自己。”

　　“知道了。不过你怎么在那儿？”

　　“出去办了点事情，正好遇到了。”

　　萧纤云微微瞪大了双眼，“这么说，丞相府的是替身了？怪不得你不让我们去看你。”

　　“嗯。”

　　萧纤云扑进叶瑄怀里，“还好你回来了。”

　　叶瑄轻轻摸着萧纤云的头，没有说话。

　　窗外夜色正好，皎皎明月高悬空中。

　　天蒙蒙亮时，叶瑄回了丞相府，刚打开房门，喉间涌上一阵腥甜，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值夜的手下听到动静前来查看，就看见叶瑄晕倒在地上，慌得连忙叫人。

　　叶瑄没晕太久，醒来的时候陆琏正好赶到。

　　陆琏诊着脉，表情不太好。

　　叶瑄收了手，问道：“怎样？”

　　“暂时无碍。”陆琏收着东西，“你之前的内伤太严重，用了猛药压着，若是一直心绪平稳还好，回来好好调理不出一月就好了，可你...你又吃了那药。”

　　“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形势？你这命还要不要了？”陆琏气不打一处来，“昨天吃了几颗？”

　　叶瑄阖眼，“三颗。”

　　“三颗？你！”陆琏气笑了，“我这庸医治不了大人的病，告辞！”

　　陆琏提着药箱摔门而去。

　　莫隐见陆琏离开十分担忧，“大人，陆先生...”

　　“没事，你去跟着他，顺便把莫河叫来。”

　　“是。”

　　叶瑄下了床，到窗边坐下。此时暮春，院中海棠已经败了，枝间只剩绿意。

　　“大人。”

　　莫河很快来了，叶瑄示意他在对面坐下。

　　莫河将这些时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与叶瑄听。

　　“六日，工部尚书前来探望...”

　　“七日，太傅前来探望...”

　　“八日...”

　　......

　　“二十二日，二皇子与工部尚书一同前往青州解决水患之事...”

　　“二十三日，陛下前来探望，问...”

　　莫河突然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叶瑄从密信中抬眼，“问什么？”

　　“问...问大人是否愿意入宫，常伴他左右。”

　　“哦？”叶瑄挑眉，“你怎么答的？”

　　“属下回答‘臣能为国效力，为陛下尽忠已然知足，不敢奢望其他。’”

　　叶瑄点头，“答得好，然后呢？”

　　“之后陛下仍是执意要个答案，属下推脱身体未痊愈，让陛下给几天时间考虑，待身体恢复之后再给答复。陛下答应了。”

　　叶瑄轻笑一声，“行了，你下去吧。”

　　莫河行礼，在屋外待命。

　　莫河与身量差不多，脸型也极为相似，只是叶瑄长得更柔些，莫河长得过于冷厉。陆琏易容术超凡，足以以假乱真，叶瑄不在上都的这些天，就是莫河易容成他的模样骗过众人。

　　苦了他了，遇到这事。

　　这事可够恶心的。

　　叶瑄倒是没想到宣德帝会将他肮脏的想法宣之于口，平日里都会藏着掖着，那天竟然上门逼问。

　　那天肯定有问题。

　　不过叶瑄也不太在意这事，对于宣德帝，他另有安排。

　　还是先处理其他事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