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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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沿着林间小路走到尽头，来到了可以俯瞰半个亚坎沙岛的小悬崖上。
他环视一周，态度自然地走到正坐在悬崖边的年轻男人旁边，同样坐了下来：“大中午的，你不嫌晒吗？”
盯着悬崖下正在搭建的新住房出神的默尔索微微侧头，拿眼角瞥了他一眼：“你上来干什么。”
“来和长官汇报进度。”罗伯特一本正经地说，“遵循神遗者殿下和您的意愿，亚坎沙码头已经重新开通，一些商船已经入港，乔安娜已经挑出来十几个异变不明显的人去和他们交易一些必需品，码头那一群外地人也有不少搭上了船……当然，其余的原住民依然还在半山腰上的镇子里，不被允许和外地人有接触。”
他摸着下巴：“神遗者殿下就在岛上，那些人也不敢乱跑……特别是祂一眼瞪死那个‘怨魂’之后。”
一眼瞪死……
默尔索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别让林格斯塔殿下听见这句话，小心你也被一眼瞪死。”
“哎呀好兄弟，你这是什么话。”罗伯特使劲拍拍他的肩膀，“神遗者殿下看你跟看眼珠子一样，祂没跟着你，那肯定是有事离开亚坎沙了，怎么可能听得到——”
说到这里，他忽然卡住。
等等，天使的话，能用普通人的水准衡量吗？
过了好几秒，他才又小心翼翼地问：“祂听不到吧？”
默尔索忍住一脚把他踹下山的冲动：“听不到，林格斯塔殿下确实有事离开了。”
他的目光重新转回山下沦为废墟的小镇：“但并不意味着他们能在亚坎沙闹出什么大乱子。”
罗伯特微妙地松了口气：“那当然，怎么说咱们这还有个半神呢。”
他们忽然沉默了下来，一起望着小镇。
“默尔索，我们真的能找到办法吗？”
小镇里的灾民来来去去，不管是不是真的期望小镇恢复原样，但至少在亚坎沙“曾经”信仰的存在眼皮子底下，大部分人还是摆出了较为认真的态度，以免像先前在小镇里犯下血案的那位“怨魂”一样，变成一具枯骨。
尽管距离他们抵达亚坎沙岛只过去了短短四天，但是居民们的异变却以一种及其迅猛的势头发展。他们刚刚来到亚坎沙时，这里的居民们还基本保留着人类的外形，但现在许多人已经表露出明显的不属于人类的特征，比如越来越渴望生肉和血、大片皮肤钻出坚硬的黑毛、四肢长出生着诡异人脸的肉瘤等等。
照这样下去，恐怕不需要等到下次满月，他们就会完全变成另一种生物，然后被神遗者统统杀死。
“虽然和他们说是有办法叫他们复原，但是连神遗者都搞不定的话……”罗伯特皱起眉，一只手无意识地拨弄地上的石子，“女神也没有回应我们的祈祷。这样下去，等到最后，幸存者中恐怕会发生暴乱。”
虽然就算发生了暴乱，也不见得会对默尔索和神遗者造成什么影响，倒是他和乔安娜有可能会成为暴怒的群众泄愤的对象，特别是现在正在指挥重建工作的乔安娜。
“……我会向我主祈祷，让祂降临。”默尔索低声说，“我主是神战的胜者，祂一定有办法。只是我主神国的大门依然紧闭，不知道祂会不会回应我的祈祷。”
他在心里悄悄地想到：连林格斯塔殿下的祈祷都没回应，他的估计更没戏。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抬头，看见海上冒险家凝重的表情。
“怎么了？”
“天使都办不到，那肯定要神明出手，没毛病。”罗伯特沉声，“但是我在劳驾听说过这样一种说法——真神神降的容器，是没有自己的意志的。”
默尔索的表情古怪起来：“你在老家‘听说’的？”
这种神秘学知识是能听说到的？哪怕是胡谄也要有点可信度吧？
罗伯特一挥手：“这不是关键，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但是——”
“那就不行！”
默尔索愣了一下。
“我确实想救那些倒霉鬼，但是要是得赔上一个朋友的性命，那绝对不行——就是乔安娜也不会同意的。”
默尔索半天没能讲出来话，最后干巴巴地道：“不，我……”
“这一点没得商量。”罗伯特收回手，在胸前抱臂，神情变得严肃。
“……行吧。”默尔索选择结束这个话题，毕竟他确实没法给海上冒险家解释，跟那些在星界的神明不一样，他的主一般神降大地都用不着他，“主不会神降在我·身·上的。”
而且主有没有工夫搭理他还不知道呢。
但是默尔索并没有忘记罗伯特口中的“老家”。
“你到底是哪里人？”他问道，“我倒想看看是哪里能把这些神秘学知识当做饭后闲谈。”
海上冒险家一下子塌了肩膀，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他完全抛却了刚刚难得显露的正经模样，又成为了那个油滑的冒险家：“哈哈，这个，说了你肯定也不信。”
“既然你能‘听说’和神降容器有关的知识，那你踏入非凡道路一定会受到和你谈论这些知识的人的影响。”默尔索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在他腰间的长剑上顿了顿，“你出身弗萨克贵族？”
“怎么可能！”罗伯特一拍大腿，连连摇头，“我确实是弗萨克人，但是你见过哪个弗萨克贵族跟我一样整年在海上冒险，手头经常没钱，个子还没南大陆的马车高？”
默尔索不咸不淡道：“北大陆的平民可没法和亲朋探讨神秘学知识。”
“总之……总之是一些没什么意义的事情。”罗伯特捂着下半张脸，看天看地，含糊道，“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此时，灰雾之上，“有事离开亚坎沙”的林格斯塔正在祂加入以来的第二次塔罗会现场，而旁边的“太阳”则正在叙述关于他和白银城探险小队探索真实造物主神庙的故事。
“太阳”将事情的经过大致描述了一遍，末了道：
“那个小男孩被‘首席’阁下清除后，我们全部闭了闭眼睛，然后苏醒在了城外的营地里，准备着开始新一次的探索，再没有之前的记忆。
“这样的过程重复了五遍，仅仅在细节上略有不同。
“如果不是‘愚者’先生提醒，我甚至不知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过重复的人生。”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来到灰雾之上后多出的记忆源于“愚者”先生的提醒，于是站起身，向坐在青铜长桌最上首的模糊人影郑重行了一礼。
愚者轻轻颔首，以做回应。
听起来有点像乌洛琉斯的手笔……那些人是怎么进入神弃之地的？渡海吗？
林格斯塔想起自己在欲望母树的影响下曾试图寻找进入神弃之地的道路，但昔日的那几个熟人却没一个肯告诉祂，顿时有点胸闷。
虽然这确实不是祂的本意……
祂再次将注意力转回塔罗会时，“太阳”正在将他在神弃之地的经历具现为一幅幅画面，呈现在众人面前。
坍塌于黑暗里的城墙，从一座座被毁灭建筑间穿过的街道，兽皮灯笼光芒照耀下满是尘埃的白色和蓝色，石柱支撑起的古老神庙，倒吊在漆黑十字架上的神像，描绘着“堕落造物主”代替人类承受罪责的一系列壁画，异常诱人的美丽“蘑菇”，神像眼睛诡异睁开的祭坛，以及躲在后方的黄发小男孩杰克等场景一一成形，以最直接最真实的方式映入了塔罗会众位成员的眼中。
这就是神弃之地的现状吗……对东大陆的居民来说，“大灾变”确实是一场灭顶之灾……但是若非那三个背叛者，那场战斗也不至于只为东大陆带来了诅咒与黑暗。
祂又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太阳”。
竟然有人类能在种地方繁衍至今，看来白银城内恐怕还藏着什么秘密。
顺着“太阳”记忆中六神邪化的壁画，以及“世界”记忆中六神人类形象的雕塑，塔罗会的成员开始探讨起六神形象的问题。
林格斯塔没有加入他们的讨论。
解释这些神秘学知识对祂来说固然只是张张嘴的问题，但相关的知识流传开来，或许会对正神的锚造成影响。至少在末日将至的现在，动摇六神的锚这一罪名，祂是万万不想自己扣在自己头上的。
这时，端坐高背椅的“愚者”悠闲地调整了下坐姿，用手指轻敲起斑驳长桌的边缘。
“正义”立刻转头，略显激动地望向愚者，“倒吊人”、“太阳”、“魔术师”和“世界”也相继将期盼的目光投向了祂。
林格斯塔同样望着愚者。
但是如果是古神愚者自己说出口，或者是要求祂说，那就不是祂的问题了。
浓雾里的愚者轻笑了一声，缓缓道：
“救赎蔷薇。”
说完，祂遥遥向林格斯塔的方向投去一瞥。
“……我记得那座半废弃的神庙里就有类似‘救赎蔷薇’的文字？倒吊人”侧头看向“太阳。”
“太阳”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是的，在一副壁画的角落，由巨人语衍化出来的文字书写而成，我们用了一定的时间才破解。”
“倒吊人”沉思了片刻，紧接着提出要求，同样具现了一行单词。
那些单词属于古弗萨克语这北大陆诸国文字的源头，意思就是“救赎蔷薇。”
“太阳”仔细一瞧，顿时有些愕然：“很接近，只是在词尾的处理上不太一样。‘倒吊人’先生，这是你们那里的文字？”
“对。”“倒吊人”给出肯定的答复，“这种语言本身也有演变，你们发现的那种应该属于更早期的类型。”
他停顿了一下道：“对应壁画的内容呢？”
“我没负责那个区域，出发前也没有细看……”“太阳”一下子有些羞愧。
“找机会弄清楚，这里面或许就藏着关键点。”
他们话音刚落，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天使“节制”忽然开了口：“……愚者阁下，正如您所所说，这的确是一起与‘救赎蔷薇’有关的事件……我确实也曾是‘救赎蔷薇’的一员。”
祂不仅说，还向着愚者微微躬身，笑道：“这想必不是我主告知您的，因为在‘救赎蔷薇’成立前，祂便已经离开了。”
丢完炸弹，祂收回目光，对着“太阳”柔声说道：
“‘太阳’先生陷入的时间循环，应当是来自于‘救赎蔷薇’曾经的成员，‘命运天使’乌洛琉斯。祂现在是侍奉真实造物主的天使。”
“但请放心，乌洛琉斯应该并不在现场，这只是祂力量的残留，否则你们不该只是陷入了循环而已。只要消除残余的力量依附的容器，便可以脱离循环。”
“‘倒吊人’先生说得也不错，乌洛琉斯常常会为神庙绘制壁画，通过壁画，或许能够找到有关的线索。”
克莱恩动用了小丑的能力，才没让自己露出什么破绽。
他想起在地下遗迹里恶灵的话：【你绝对无法想象的某些家伙都曾经是‘救赎蔷薇’的成员，只不过后来脱离了这个组织。】
确实无法想象。他木然地想。但是“救赎蔷薇”不是信仰真实造物主吗……你不是号称从白银城造物主活着的时候就是李奕的眷者吗，你怎么和“救赎蔷薇”扯上关系了？
还是说……其实“救赎蔷薇”的成员，并非都是真实造物主的信徒？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 3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