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我一定要在饿死之前回到地球》划痕七道

10、第 10 章

　　李奕垂下的手指微微一蜷，膝盖上摊开的游记哗啦一声滑落在地。他揉了揉脖子，坐起身，发现林格斯塔还蹲在他旁边：“林格斯塔？”
　　林格斯塔冲他露出了一个欣悦甜美的笑容：“您醒了？”
　　“是啊，我这次还有了一些不得了的收获。”他想起来源堡里的“定量”，又想起坐在他旁边的“太阳”，不禁勾起嘴角，“东大陆还有人活着，并且依然在信仰阿纳托利耶维奇。”说着，他站了起来，眺望窗外的海景：“今天天气真不错啊，林格斯塔，我们去甲板上——”
　　他忽然顿住，眉头微微一皱。
　　“我主？”
　　“没什么。”李奕放松下来，拉起林格斯塔，“只是有人对我进行了一次占卜。”
　　林格斯塔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原谅他的联想，但是他最近印象最深刻的、和占卜有关系的人就是今天清晨在下水道里碰见的那个占卜家……不过他才序列8，就算是另一位古神的眷者也不应该这么大胆才对。
　　李奕倒是不怎么在意，拽着他往舱房外走：“走吧，陪我去甲板上逛两圈，再看看能不能正好碰上海钓的船什么的。老年人也要有老年人的娱乐方式嘛。”
　　刚刚那一瞬间，他察觉到了窥探他的视线。虽然对方似乎使用了什么可以遮掩住自己气息的工具，但由于僭越者的位格实在太低，他没费多少功夫就追踪到了视线的源头……然后他看见了灵界之上那一片茫茫的灰雾。
　　李奕：？
　　他紧急调动灰雾之上残余的阴影，虽然这一点儿力量甚至连投射他本人的意识都做不到，但让未来的诡秘之主免于被自己爆头的命运还是可以的——哦，好家伙，他竟然还带上了阿纳托利耶维奇？
　　你这小占卜家头很铁啊？怎么什么都敢占卜一手呢？
　　-
　　克莱恩在灰雾之上伸了个懒腰，感叹了一句这觉睡得真好。
　　“李奕和白银城造物主的关系看起来不错，但是他为什么会在白银城造物主陨落之前离开神弃之地？”他挥散手里捏着的那张羊皮纸，没注意到一片和灰雾几乎融为一体的阴影同时从羊皮纸上散去，“连尊名都能随便换……他最开始的尊名会指向谁？”
　　“永恒混乱中的唯一定量，这尊名指向的位格很高啊。”
　　他话音刚落，惊愕地发现层层叠叠的深红光纹从古老长桌正上亮起，像水波一样安静荡起涟漪。
　　发生了什么？
　　这幅场景与塔罗会成员向他祈祷时有一定的相似，但……
　　他的小心翼翼地将灵性向涟漪正中蔓延，下一秒，虚幻而层叠的微弱男声在他耳边响起。
　　“永恒混乱中的唯一定量……这尊名指向的位格很高啊……”
　　“永恒混乱中的唯一定量……这尊名指向的位格很高啊……”
　　“永恒混乱中的唯一定量……这尊名指向的位格很高啊……”
　　克莱恩：“……”
　　他收回灵性，层叠的祈祷声消失了。
　　什么鬼？！他既没有摆出仪式，又没有念全三段尊名，按道理来说应该什么都不会发生才对啊！
　　还有，为什么李奕曾经的尊名会指向他？！
　　他忽然想起刚刚从查尼斯门之后爬出来，吃掉了真实造物主子嗣的李奕曾和自己有过一段简单的交流。那时候他说了什么来着？
　　【你身上有我需要的东西。】
　　难道说这一句尊名指向了并不是他，而是他身上那个李奕需要的东西？
　　他想要得到的东西，该不会就在灰雾上吧？
　　克莱恩环视宫殿一圈，放弃了去寻找的想法。他对于这片灰雾的了解还不够，又不知道李奕需要的东西是什么样的，连占卜的条件都凑不齐，拿什么去找？
　　唉，不过他那东西从白银城造物主还活着的时候就丢了，应该也不急这一时，以后再找——等等，白银城造物主长什么样来着？
　　克莱恩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他关于刚刚在梦境里看到的东西的记忆正在变得模糊，特征最鲜明的李奕和白银城造物主的身影已经变成了两块近乎全黑的马赛克，其余部分也或多或少蒙上了一层深沉的阴影，就连他们交谈的声音都仿佛是从水下传来。
　　这！克莱恩一阵后怕。
　　他不敢细想这是为什么，在宫殿里又溜达了两圈，确定自己除了梦里的记忆逐渐消失以外什么问题都没有，才用灵性包裹住自己，向下坠入灰雾。
　　看来以后占卜对象的选择还是要慎重……
　　-
　　李奕在脑子里倒吸一口冷气。
　　克莱恩诵念他曾经尊名的声音在源堡外劈了叉。一半原路返回源堡，指向被封印的源质“定量”；另一半则一去不返，直冲在星空里崩成一团不可名状的他自己。
　　祂赶紧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刚刚飘过来的祈祷只不过是外神们叽叽歪歪的余韵。
　　他发现这位老乡同学真的是很会，刚刚才在梦里看完他和阿纳托利耶维奇的一段往事，没多久又念他的尊名——虽然不是故意的，还是在源堡里念。
　　但反正就是，专治生活不够刺激？
　　厉害厉害，你们诡秘三序列也是一脉相承。
　　他摇了摇杯子里的甜冰茶，举到嘴边，冰凉的水珠顺着手指向下淌。
　　饮料还没喝到嘴里，怨魂化的林格斯塔就从船舷的阴影里浮现，走到他身旁：“我主，‘血腥罗尼号’上包括船长在内，只有一名序列9的罪犯和一名序列8的暴怒之民，应当不属于哪个组织。”祂轻声细语：“我已经把他们抹除了，依照您的吩咐，没有使用序列7以上的非凡能力。”
　　“干得不错，喝甜冰茶吗？”他赞赏道，抬了抬手，玻璃杯里的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我发现后厨有红茶和柠檬，所以偷偷做了一点。”
　　“赞美您的仁慈。”
　　林格斯塔从他手中接过甜冰茶，玻璃杯和里面棕红色的澄清液体迅速变得透明，像是一道只具有甜冰茶形状的影子。祂仪态得体地抿了一口甜冰茶，未对它的味道做出评价。
　　过了一会儿，林格斯塔才重新开口：“我主，您喜欢这种饮料的话，我现在可以前往南大陆为您带一些来。”
　　李奕诧异道：“嗯？我只是听说过……味道很奇怪吗？”他伸手：“我尝尝？”
　　抢在他之前，林格斯塔把剩余的甜冰茶一饮而尽，然后把只剩下冰块的空杯子交到了他手中：“不，您的发挥非常完美——”
　　李奕捏着杯子：“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确信是我的做法有问题。”
　　“——除了柠檬汁稍嫌有点多。”
　　好吧，那看来那壶红茶里本来就有柠檬汁。
　　就在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时，三三两两聚集在甲板上欣赏风景的旅客中忽然爆发出了惊叫声，一个挥舞着单筒望远镜的少年高声大喊：“海盗！是海盗！有海盗来了！”
　　乘客们一阵慌乱，所幸很快就有船员出来，组织乘客们回到船舱客房之中。一个船员向他们的位置跑来，一边跑一边使劲挥手：“快回船舱！”
　　他的视线直直地穿过了靠在甲板栏杆上的李奕和林格斯塔，匆匆拽住另一个旅客：“快点！海盗登船甲板很危险！”
　　李奕转头望了望飘在海天交界线上的海盗船：“这现场……还挺有意思的嘛。”
　　“参考了一点血腥祭祀的场景，他们船只的名字很配。”林格斯塔似乎对此颇为满意，“请您放心，船上的人都在通缉令上，没有无辜者。”
　　这绝对是这些前往拜亚姆的旅客们最难忘的一天。
　　进犯的海盗船以寻常船只难以企及的速度接近，桅杆上血红的旗帜仿佛真正地浸染了鲜血。但是当船上的乘客们躲在船舱里瑟瑟发抖时，却迟迟没等到海盗与船员战斗的枪响。
　　一些胆大的乘客从窗口探出头去，小心翼翼地观察情况。
　　船员们全副武装，聚集在甲板上窃窃私语。他们的枪和刀已经垂下，取而代之的是举起的手和畏惧惊疑的眼神。他们的船长是一名威严的中年男人，此时也站在船舷边，皱着眉，不停地搓捻自己的络腮胡。
　　再往远处看，大概五十米的地方，先前那艘海盗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已经恢复的原速，甚至是以比他们的船更慢的速度斜插向船尾的方向。按照两艘船目前的航速，它们会安然无恙地擦身而过。
　　但当他们更加仔细地打量海盗船时，却不约而同地瞪大眼睛，下意识念了声自己信仰的神明的尊名。
　　红色的液体从船身上渗透出，蜿蜒流进大海里，将海盗船的来时航道染成淡淡的粉色。海盗船的甲板上，断裂的刀剑与炸毁的枪支散落一地，火炮毫无章法地随着船身的起伏艰难滑动，残肢与破碎的脏器浸泡在粘稠的鲜血之中，青紫色的肠子缠绕悬挂在桅杆之上，末端还连接着或许是胃部的器官，残损的人类躯体或坐或卧，呈现出狰狞的挣扎形态——但唯一奇怪的是，他们纷纷失去了头颅，脖颈处只有残缺不平的断面，就像谁硬生生拔去了他们的首级。
　　在一片骇人的寂静之中，海盗船缓缓驶过，露出了被船舱挡住的船尾。
　　那是一座磊成金字塔形的人头堆，船员们消失的头颅或许都在那里。百余颗人头层层堆磊，一张张被血污覆盖的面孔表情各异——但都流露出相同的震惊与恐惧。最顶上的或许属于船长与大副的两颗头颅面向着他们，嘴角被割裂，固定在一个诡谲的微笑上。
　　越来越多的人从窗口探出脑袋，被这幅场景惊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船员们的窃窃私语声也消失了。
　　“我们、我们碰上了传说中的幽灵船吗？”
　　靠近甲板的船舱窗口，一个颤抖的微弱声音响起。
　　“不，这不是幽灵船。”船长依然是那一副严肃的表情，只是眉头皱得越发紧，“我们只是碰上了一起谋杀案。”
　　他转过头：“塞尔金！”
　　船员里立刻有人应了一声。
　　“通知罗思德群岛的海军，就说血腥罗尼号在这片海域的安全航道附近出没，让他们自己来看看这艘船。”
　　“收到！”
　　李奕背靠着不远处的围栏，闻言露出了一个微笑。
　　神明之间的战争，要从削减对方的锚开始。锚越少，对方就越不稳定，战争的天平就越偏向于自己。
　　那旧日之间呢？
　　像他这样人在地球、只有唯一的一个天使之王信徒、除了被封印在源堡的源质以外一条途径都没有流落的外神，面对一个源质被封印在西大陆、两条途径的非凡特性丢失的另一个外神，当然是选择从侵蚀权柄开始。
　　有一说一，控制欲望这个权柄他真的眼馋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