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前一步》戚维宇

1、巴黎

　　Franziska抱着纸袋子前行，“咣当”一声，伴随着清脆的落地声响，纸袋上方摇摇欲坠的可乐还是没能幸免。瓶子里泛起泡沫，Franziska缓慢而谨慎地蹲下身体——以避免其他的食物和饮品再遭此劫难，然后拾起那瓶可乐。
　　“Franziska？”头上传来一个犹疑的声音。她抬头打量，那是一双修长的运动系双腿，短裤搭配灰色连帽卫衣。他有一双浅灰色的眼睛以及笑起来非常可爱的梨涡。西斯卡似乎需要一点时间来确认自己看到的一切。终于，她打了个招呼：“Dennis.”
　　因为太久没见，西斯卡对眼前的男孩有些陌生。
　　“真的是你。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丹尼斯惊喜地追问。Dennis Kuhn
　　西斯卡打量着眼前的男孩，失望于这并不是一场美丽的搭讪。不过，能和许久不见的朋友相逢终究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西斯卡起身，把可乐在袋子里放好，然后又拿出另一瓶水递给他：“我很好。不过，你怎么在法国？”
　　丹尼斯接过水，没有马上打开，他看看眼前的女孩，再看看袋子，说：“我帮你送回家吧。”
　　西斯卡欣然同意。
　　有丹尼斯帮她拿东西，的确好多了。丹尼斯说他因为训练，搬来法国有一段日子了。而西斯卡则告诉他自己在法国尼斯上学，现在放假跑来巴黎玩。
　　“那你一会儿有空吗？我打算去看当地的一个乐队演出，一起？”丹尼斯问。
　　“可以啊。”西斯卡从口袋里取出钥匙开门。这里是她在法国短租的公寓，黄色外观的小房子被主人打理的很漂亮。她问：“什么风格？”
　　“摇滚，是个学生乐队。”丹尼斯跟着走进来，略微有些局促地站了站。
　　“放在桌子上就好。”西斯卡手指指了下，“随便坐。”然后从冰箱里取出冰块和果汁，兑好递给他。
　　丹尼斯把东西放下，顺势坐在吧台椅上。西斯卡在吧台后面忙来忙去，正在归置新买来的物品。他拿起果汁抿了一口，又问道：“所以，你在法国玩得怎么样呢？”
　　西斯卡耸了下肩，收拾的动作也微微停滞：“还不错，就是换个地方生活，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游客。”
　　“那很不错啊。”丹尼斯认真地点点头。
　　“你呢？”西斯卡转过身，对他微笑了一下，“网球小王子怎么样了？”
　　“求你，别这么说。”丹尼斯双手合十求饶，“去年刚打进了前百。”
　　“哇！”西斯卡挑眉惊叹，“看来我需要囤积你的签名了。”
　　“会砸在手里的。”丹尼斯低头轻笑。
　　西斯卡把柜子门关闭后冲他摇摇手指，道：“要有信心哦。”
　　丹尼斯微笑点头。“我们去吃饭吧，我最近发现一家还不错的taco店。”他提议道。
　　这家taco店离西斯卡的公寓步行只要15分钟，两个人沿着小路，边走边聊，偶尔提及小时候的糗事，便相对大笑。
　　没错，西斯卡和丹尼斯从5、6岁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西斯卡和父母住在德国汉堡。据说，是因为父亲很希望能住在一个方便看球的城市，所以和母亲定居在了汉堡——一个拥有古老红土赛即汉堡大师赛（后降级为公开赛）的城市。西斯卡的父亲布莱尔·赫尔曼（Blair Hermann）是德国的网球名宿，职业生涯获得过五个大满贯冠军，分别是两届温网、两届美网和一届法网。这对于男子球员来说，的确是不俗的成绩。而西斯卡的父亲退役后，还是保留着去球场打球的习惯，也正因为如此，布莱尔注意到了新搬来隔壁的丹尼斯一家。
　　西斯卡5岁的时候，丹尼斯6岁。这一年，丹尼斯父母举家搬到了汉堡。小丹尼斯很喜欢打网球，当时他的偶像是德国名宿鲍里斯·贝克尔(Boris Becher)。尽管在他认识到贝克尔的时候，贝克尔已经不再打球了，可是德国网坛的确已经好几年没有成绩亮眼的球员了。
　　小丹尼斯每周末会和父亲在附近的网球场打球，而布莱尔也时常带西斯卡来球场玩。就这样，布莱尔发现小丹尼斯的球打得很好。那天，他第一次走过来向旁边球场的小男孩说：“打他反手！”丹尼斯打了一个变线，而球网对面的对手的确没能接住。
　　丹尼斯完成比赛后，走到场边对布莱尔道谢。布莱尔和西斯卡早已在围栏外看了他好久。丹尼斯看看西斯卡又望回布莱尔，布莱尔指着西斯卡说：“这是西斯卡，我女儿。”
　　西斯卡冲他招了招手。丹尼斯点点头，怯怯地问：“你是布莱尔·赫尔曼吗？”
　　布莱尔终于露出欣慰的微笑，并肯定了丹尼斯的猜测。
　　没想到的是，丹尼斯脱口而出：“请问，你和贝克尔谁更厉害？”
　　布莱尔笑了。他没有说出答案，只是说：“这真是个尖锐的问题。不过，你心里有自己的答案，不是吗？”
　　丹尼斯没有说话。布莱尔询问他：“可以和我打一场球吗？”
　　丹尼斯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后很快答应了。就这样，布莱尔开始常常带着丹尼斯和西斯卡两个人来打球。丹尼斯和西斯卡一起打球，一起上学，小孩子的友谊像野草一样自然疯长，直到高中。面临关乎未来的抉择，丹尼斯希望能走职业网球的道路，而西斯卡则希望和大多数人一样学习文化课，于是节奏不同的两人渐渐疏远了。

　　丹尼斯和西斯卡吃完晚饭，一同前往名叫卡莎的咖啡屋。咖啡店内里灯光是暗黄色的，途经喝咖啡的客人再向内走去，有一个宽敞的房间。中间是一个台阶高度的舞台，上面摆好了电吉他、架子鼓和贝斯之类的乐器。不少人站在四周等待，丹尼斯和西斯卡找了个不错的位置，很快响起了一些口哨声，乐手们上台了，是四个年轻的小伙子。吉他手兼主唱戴了一个粗棒的针织帽子，尽管现在是夏天，这也让他显得非常瞩目。表演开始以后，屋里的氛围非常活跃。西斯卡跟着音乐摇摆，观众都跟着音乐又唱又跳。她注意到乐手拨弦的时候喜欢把小拇指翘起来，她为这个发现轻轻微笑。
　　丹尼斯凑过来大声问道：“在笑什么？”
　　西斯卡就告诉他。丹尼斯也看到了，四目相对后，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一起笑了。
　　不错的一天。在深夜回家以后，西斯卡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