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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沈金络今天中午被赵清秋喂了不少,赵清秋惦记着沈金络吃饭的习惯,又想着他一天下来定是十分疲惫憔悴,便让李伯伯吩咐府里人提前熬了些砂锅粥给他,配上凤尾虾和蒜蓉,鲜得很,还养胃。
      沈金络脑子里还在运转着他那个计划的细节,而且坐在车上说难免被人听到,回了府里头到房里说才合适,便闭着眼睛,听赵清秋在他耳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同他说些细碎的小事情。
      “梅昨晚闹了起来,你睡的沉,不知道,它好像是看你太瘦了,翅膀朝着你的肩胛骨,冲我低低地叫,然后一个劲儿地拿嘴戳我,我这肩膀到现在还痛着呢。”
      “最近太累了,解决完尔能的事情,应该就能稍微长胖些了。”
      “我让人给你炖了砂锅粥,暖身子,碛州天凉的快,温差大,晚上容易冷。”
      我中午的时候是在吃醋吗?
      沈倚梅并不是在介怀赵长灯的过往,景朝不是个过度讲求贞洁的国家,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人性使然。他们氐羌人要更开放些。赵清秋也没有对不起谁,沈金络也没有什么情感洁癖,更不会像朝臣一样指着赵清秋的鼻子骂。
      其实当年赵清河将赵清秋幽禁,未尝不是对弟弟的保护呢。
      那些难听的,极端的,否定的词汇尽数入了赵清河的耳,被他生生挡在了门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道德标准,只要不伤天害理,又何必非要将那些樊笼枷锁硬套在旁人身上。
      这是沈金络心底对那些成天想着上奏,稍有不对付就要撞墙自裁的十大夫们由衷的不解。
      生命可贵,不是拿来轻贱用的。
      只是他与那些人本就不是一道的,各执一词,争论不出东西。
      他只是觉得自己的“不高兴”好像和喜欢、情爱纠缠在了一起。就像如果现下赵清秋在他面前给别的小姑娘画眉毛,就算是玩笑话,就算没有感情,他也会不高兴。
      他好像,默认了赵清秋对自己是不同的。
      而且他愈发感觉,自己离不开赵清秋的照顾了。
      他现在只能把这种模糊的,暧昧不明的情感定义为他不想一个人,他想要人陪着,心甘情愿地,一直陪着。但和情爱有关的那些,无论是瞬息迸溅的最原始的□□的欲望,还是心灵上的寻求慰藉,他好像都没有过。
      他喜欢赵清秋吗?
      赵清秋又是为什么喜欢他呢?
      情爱真是复杂的东西。

      沈金络今天在浴桶里泡了许久,温热的水和草药香让他心平静了许多。他的计划也成了型。
      晚饭的粥让他胃里暖暖的,初秋的天气舒服,他开了窗,风吹了药圃的香进来。
      若是庭院里有树就好了,只是碛州太干,来了这么多天,一滴雨都没有下,他也没有那么多空养护。
      有棵树在窗外,望着也是好的。
      小时候沈寒江是他的树,为他遮风挡雨。
      而现在他自己也长成了树,他也想保护别人。

      “今日怎么洗了这么久?”赵清秋今日罕见地是坐在床上的,没有侧躺着,沈金络知道他一直在等自己的法子,就剩下三天了,他怎么可能不急。只是相信他罢了。
      沈金络已经想好了说辞,轻快了许多,脱下了那副心事沉沉的皮,面上愉悦了起来,
      “心情好,有心思享受生活。”
      赵清秋噗的笑了,沈金络搬了个凳子坐在赵清秋对面,开门见山地说:
      “我想好了”

      之后赵清秋想起沈金络此夜胸有成竹的模样就来气的要命,他知道这么做是最好的,最恰当的,只是气他,气他以身犯险,气他怎么这样,不惜命。
      沈金络刻意没有讲到他对尔能不知道他就在碛州城内的推论,只是告诉赵清秋他构想里尔能要让碛州城乱,你我都有可能成为他的目标。
      “他必然会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万国集市上,按照下蛊的人数来看,过了那一夜他也活不成了,他既然要搞出动静,必然不可能把自己闷死在房子里。”
      赵清秋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而后说:“可是我们要怎么对付那些被尔能控制的人呢,总不能直接杀了吧,重伤也不行,我们不是尔能,我们需要顾及他们的姓名安危。”
      沈金络用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对他说:“别担心,我都想好了。”
      他们交谈了许久,直到猫头鹰携着笺展翅飞出窗外,房里的红烛才熄了光亮。

      赵清秋今天易了容,是沈金络替他易的,和原来不一样,但是这张脸还是十分英俊,赵清秋出门的时候还夸沈金络的手艺好。他按照商量好的部署井然有序地指挥部下行动着,梅的信顺利送达了军营,只是回来的时候少了几片羽毛,赵清秋还在沈金络一旁打趣儿说,应该是和盾打架了,沈金络绷着脸,神情肃穆紧张。
      赵清秋想,果然还是年轻,这样的阵仗就紧张了。但看着他把衣料顶出山峦一样起伏的两片肩胛骨和支棱的肩膀,心里又生出一股子疼惜。
      等去了长宁一定要好好给他补补。
      碛州军和西北军抽调来的人早已在时限内分批次地乔装打扮进了碛州,埋伏在赵清秋指定的地方,他们每个人都带上了特质的束缚绳结和网,这种绳子还是赵清秋请能工巧匠研制出来专门对付匈奴人的,匈奴人人高马大,气力无穷,普通的绳子很容易挣断,因此才花重金托人做了这样的绳子,这绳子韧性强,挣不断,而且越挣吸附在人的皮肤上就越紧。赵清秋特意叮嘱了他们带上这东西,并且告诫他们不要杀害钟中蛊的无辜居民。
      万国集市开市第一日人总是最多的,也最热闹。
      人声鼎沸到了最高点,而变故也在此刻。
      沈金络已经按照计划好的那样走到了街的中间,赵清秋正在指挥部下,只要尔能一出现,赵清秋便立即护住沈金络。
      赵清秋当时就提出了不放心的要求,只是沈金络无言从袖子里掏出了五六个瓶子一一向赵清秋言明毒性与功效的时候,赵清秋这才放下心来,明白他有自保的能力。
      沈金络不动声色地挪进一家药铺里,他作检查的样子,店里人很多,药铺的老板与伙计机械地应答着问题。
      月上柳梢时老板与伙计突然站了起来说有事,而沈金络分明看到他们的腰后别着短刀。
      沈金络明确的知道尔能的目标是他,而尔能应当也知道今天沈金络是一定在场的。
      尔能要通过暴乱引起沈金络的注意,这样他才能找到他。虽然沈金络不知道尔能为什么对大景又着这样深重的恨意,但看着老板腰后别刀的架势,来者不善。
      他必须要制造些什么,让尔能能迅速找到他。
      这也是他亲手为赵清秋精细地易容的原因。赵清秋的脸太显眼,尔能在暗处,一定会看到他,尔能的精神应当十分失常了,否则不可能使用这样同归于尽的方式,他无法估量尔能的心理状态,只能尽量减少刺激他的因素。
      沈金络揉揉停在他肩上的梅的肚子,梅会意,突然把自己股成了个面包,整个身子膨大了三四圈。
      猫头鹰在丛林里的居多,西北分布地少,人们看着觉得很稀奇,药铺里不时有人用好奇的目光望着沈金络的肩头,还有人上前来摸。
      霎时梅突然发出锐利的“咕——”,而后张开它那对黑白斑斓的膨大翅膀,嗖地俯冲向药店老板,老板的手将要将短刀拔出之时,梅尖利的喙直接叼过短到,高高飞起,将刀掷出店门。
      另几个伙计已经开始动手伤人了,梅凶狠地撕扯他们的衣衫,翅膀毫不留情地将他们扇倒在地,而护用尖利的爪子将他们手里的刀踢走。
      刀柄和地面碰撞发出锐利刺耳的金属声响。
      人群已经乱做了一团,外头赵清秋指挥着手下,训练有素的士兵们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已经换上了西北军的战甲,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惊慌逃窜的市民毫不犹豫的相信他们,循着他们指尖的方向疏散,而那些被巫蛊控制的人,则发起了更猛烈的进攻。
      他们没有什么打斗经验,但是他们绝对服从蛊主的指令,也就是,不要命。
      已经见血了,不能让更多无辜的人受累,沈金络扶着柱子,他没有受伤,赵清秋派了人保护他。
      梅刚才的掷刀只吓到了一部分人,范围还是太小了。
      他必须尽快让尔能发现他,这样所有人的攻势都会朝着他来。
      “梅,上房梁——”沈金络看着面前打斗的人群回首冲着梅喊道,梅飞上房梁,奋力将双翅展开到最大,发出了一声将天空都要撕裂的穿透力极强的长啸,它圆鼓鼓的脸和圆溜溜的眼睛此刻终于染上了猛禽的凶狠与忠勇,它十分迅猛地俯冲而下,它朝着刚才那个表演喷火的街头艺人的方向冲下去,火星蔓延上房屋和干草,很快地,火势蔓延一片,火焰窜上房梁,梅示警似的叫唤,沈金络也和着它:“着火啦——”,他月白色的袍子在黑夜与火光的交错中极为显眼,就在此时,一枝锐利的箭“嗖”地射向了那片月白,梅拿喙挡开了箭,但终究是贯穿了沈金络的锁骨,殷红的鲜血一刹那迸溅了出来。
      好疼,原来这么疼。
      沈金络捂着伤口,无可抑制地发出呻吟,梅绕着它,发出呼救的悲鸣。
      那伤口的周边已经沁成了黑紫色,鲜红的血在月白色的外袍上格外刺目,尽数映入了赵清秋的眼瞳。
      赵清秋也注意到,所有的“傀儡”都朝向那片红光而去。
      “通知所有人,保护沈都护”,他冲着陈津渡吼道,而后不管不顾地拨开人群,朝着那片火光扑去。
      沈金络捂着伤口,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他颤巍巍地掏出瓷瓶倒了药上去,可即便这时他的双眼依旧没有放弃搜寻,他拼命朝着那支箭来的地方望着,可是泪水那样模糊,他什么都看不清。
      忽然一团黑影挡在了身前。
      是谁?
      是“傀儡”吗?
      我要折在这里了吗?
      沈金络刚想咬牙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药瓶,突然手腕被人攥住了。
      那人的声音带着薄薄的怒意和浓重的心疼,“伤成这样,你还想干嘛。”
      沈金络泪眼朦胧,他努力眨眨眼抬眼望着身前的人,却不小心牵动了锁骨的伤口,又扑簌簌地落了泪。
      赵清秋抬起他的脸帮他抹去了眼泪,那山眉海目就这么撞进沈金络的眼中,他说:“你吓死我了。”
      “你看清射箭的方向了吗?梅去找了,可我也看不到他,应该是高处,不然不可能是这个角度。”
      赵清秋心里想着这账以后再算,视力堪比雄鹰的双眼向高处搜寻着。
      不久,他的眼睛锁定在斜对面的客栈阳台上,那位看着他长大的,慈眉善目的尔能大师,此刻就垂着已经被梅撕扯地鲜血淋漓的拿着□□手,面目狰狞地,同梅缠斗在一起。
      忽然沈金络拉住他的袖子,赵清秋扶住了他,沈金络颤巍巍地递给他一个瓶子,语速极快而极虚弱地说:“这是解药,撒上去,找个驱寒的方子,给我服着。我会昏迷几天,醒来后我自会调理,不用管我。你现在拿上这个,”他的唇已经成了乌紫色,赵清秋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将那解药撒上去,血止住了,但伤口边缘还是黑紫色,另一只手又接过沈金络的瓶子,沈金络的手根本拿不稳,赵清秋直接包裹住他的手,大拇指一使力气,瓶盖子就出来了,而瓶子里的阿梅也爬了出来,沈金络动动嘴,阿梅就缠到了赵清秋的手指上
      “去杀了尔能,这个可以……延缓,问,问你……”
      沈金络力竭,在赵清秋怀里晕了过去。
      陈津渡也杀出重围冲了过来。
      “长灯,这里交给我,你放心,你…….”
      火光掩映下,那鬼门关前,生死边缘不知道徘徊过多少道的平烟将军赵长灯,已哽咽地泪流满面。
      “津渡……我承受不起,我怕,我怕他也离开了,我……”
      “你清醒点,沈都护都说了,你不相信别人,难道还不相信自己的心上人吗?”
      陈津渡稳稳当当地接过赵清秋,说:“你放心吧”
      赵清秋起身擦了眼泪,提着剑带着满身杀气朝着尔能所在的客栈奔去。
      尔能那只抓着□□手已经被梅撕扯地露出了骇人的白骨,皮肉分离,血肉模糊,可他好似感觉不到疼似的,无数次举起手,想要将再对准沈金络。赵清秋冲上来的时候,尔能已经被掀翻在地,他脸上有梅的翅膀扇出来的印子,还渗着血,他刚要望向赵清秋的方向,梅尖利的喙和爪子对着尔能的眼睛就戳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
      尔能失控地叫起来,那双对几百人施了摄魂术的双眼,终毁于梅的利爪下。
      赵清秋提着剑,冷着眼,若是尔能能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当作阎罗降世。
      他被滔天的恨意裹挟着,望着地上如蛆虫捂着双眼扭动的红衣老僧。
      他一只脚使劲踩在尔能的额头上,另一只铁甲军靴锐利的棱角无情地撕裂了金红袈裟。他嫌恶地将那袈裟踢到一旁,居高临下地对着地上那滩烂肉吐出凌迟话语:
      “我是来杀你的,你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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