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谷睢

88、第 88 章

　　伤口很快被处理好，其余的地方伤口不深，血液很快凝固，疼久了也只剩下麻木。
　　季衍宋在带着人去清场，不时翻看尸体，企图在上面找找线索，看是何方人马。
　　“少爷，这伙人……我好像与他们交过手。”
　　清理完，季衍宋沉着脸走过来，“跟他们交手的时候就发现了，武功路数我有印象……少爷，您也应该记得的。”
　　“我？”陆予安来了精神，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扶着墙就要起来，又被人他按了下去，“说清楚些。”
　　“就是在五年前，您刚出陇西的时候，我与萧起去送您，路上遇到了人追杀……”
　　一提到时间段，其实就想起来了，那时候刚刚被太子救下，但太子也不能久待，先回了京城，他后来找到了季衍宋他们，在陇西的最后一段日子在躲躲藏藏之下过的，后来他也要去京城，两人就非要去送他一程，结果刚出六盘山，就遭到了刺杀，若不是太子留下的人赶来及时，他们都不一定有命活到现在。
　　只是当初的回忆太久远了，现在想起来都模糊，季衍宋被他们重伤，才能记到现在，这伙人的身份，还是不清楚。
　　所以他们的身份，背后之人是一直都清楚的？
　　陆予安忽然感觉到了一点心慌，无论对方是江湖中人还是朝廷命官，居然在知晓他身份的五年之内都没有动作，却在现在动手，为了什么？
　　还有近期一连串的天灾人祸，都有些刻意了。
　　许久没听见他说话，季衍宋询问道：“少爷，可否有什么不妥？”
　　“无事，”陆予安缓缓吐了一口气，再次站起来，视线遥遥与赵淮川对上，对方似乎是不想看他，下一瞬就撇开了眼。
　　“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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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戌时，知州府。
　　从季衍宋现身开始，他就不想再掩藏，带着他的人和季衍宋的暗卫暗地里将整个包围地严严实实，只是没有进府，府内有锦衣卫。
　　“不解释？”赵淮川换了一身宽袍，素淡的颜色，衣摆处绣着梅花。
　　陆予安脸色仍旧没好到哪儿去，唇瓣没什么血色，经了这一遭，也不想虚与委蛇，眼神都冷了下来，“大人不是都知道吗？”
　　“知道什么？”他没有丝毫愧疚，似乎白天放任黑衣人攻击的不是他，“你觉得我知道些什么？”
　　陆予安不说话，脖子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也懒得多费口舌。
　　火苗跳跃了一下，发出几道“辟卜”的声响，空气微冷。
　　陆予安深吸一口气，整个胸腔都是冷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你觉得陇西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清冷的声线慢慢地嚼着字道：“陇西王……叛国贼？”
　　叛、国、贼。
　　陆予安猛地看过去，藏在衣袖下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双目充红，牙关紧咬，一股无法言喻的愤怒与哀伤同时在胸腔升起。
　　这么多年了，每每听人提到这个名字，都会听到这样一句话。
　　［陇西王？哦，叛国贼啊。］
　　往日的战神成了百姓口中的笑话，没人知道他听到别人的谈笑时有多么痛苦，也许只有他们这些幸存的人才知道，陇西王，从来都没有谋逆之心。
　　“你觉得……陇西王是叛国之人？”
　　淡漠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明明没有什么情绪，他却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
　　木质的案几后面，一身青衣的人拿着一卷书，古井般的黑眸将他错愕的表情尽收眼底，又缓缓问道：“你也这么觉得？”
　　强压下浑身因为兴奋而起的颤栗，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低着头道：“那大人，如何觉得？”
　　“陇西王啊，”青衣的人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忽然轻笑一声，“若是他都算谋逆，那么整个朝堂都不会有忠臣。”
　　陆予安垂下眼帘，不知道自己是何感觉，“大人为何这么说？”
　　“若是陇西王真的想谋逆，你以为陛下的皇位还能坐到现在？手握边疆五万精兵，又有以利剑著称的‘晏家军’，哪里需要与蛮族合作，一声令下，谋反同样易如反掌。”更不用说当初的边疆将领大部分以陇西王马首是瞻，忠心不二，只认陇西王不认皇帝。
　　论忠心，谁又能比得上晏铮。
　　可就是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却仅仅因为皇帝不留神听到的一句“边疆有陇西王足矣”这么简单的一句夸赞，而葬送了百年的基业。
　　自古忠臣就没有长久的，皇帝不需要一个权势大的忠臣，他只要能讨得他欢心的臣子，可是阿谀奉承的多半是奸臣，奸臣永远比忠臣活得更滋润，因为他懂得趋利避害，知道皇帝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投其所好。
　　陆予安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平反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太遥远，能听到旁人对他父王的肯定和称赞也是莫大的安慰，最起码还有人没忘记晏家世代用血换来的功勋，证明祖辈的努力不是白费。
　　赵淮川垂眸看向低着脑袋的少年，意味不明地道：“据我所知，当初屠杀逃出来的名录里只有卫家、季家和萧家的子弟，如今萧起已死，那么你是谁？”
　　所说的名录是当初锦衣卫整理出来的，裴远忠信守承诺放了他一条命，找了一副相似的尸骨顶替了他，也就没有他的名字，但是这不等于赵淮川只知道这些人，以他的势力，恐怕早就查到了当年的事，明明有十足的把握，现在却仍在试探他。
　　而且他明显是认出了季衍宋，今天季衍宋对他的态度昭然若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陆予安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讽刺，“赵大人何必在这里客套，我的身份你怕是早就一清二楚。”
　　赵淮川并不否认，也不说话，淡定地等着他的下文。
　　他慢慢地闭上眼睛，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当初娘亲一遍又一遍教着他写自己名字的场景，许久不被念起竟然有些生涩，到了嘴边都不真实。
　　“我名，晏沅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