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大秦》无闲和有闲

8、第 8 章

　　瑞士军刀刺出去的那一刻，倪莹惊讶地感受到空气的流动，和看见那个红色女人时候一样的乳白色空气在她与那个怪人之间突然可视，空气如丝带一样层层盘绕，将她团团围住，她能够呼吸，却不能动，她眼睁睁看着那个长着鳞片的高大男人在她身侧一圈一圈地踱步，他回过身，对着身后那两个已经从马上下来的男人招手，他嘴里蹦出一堆奇怪的发音，倪莹依然能够听懂，他说快过来，来看看这是个什么生物，神让我们过来天虞山瞧瞧，说是这里又出了新的野物，神果然是万能的，它真是无所不知啊。

　　那两个男人便匍匐在地，嘴巴贴在泥土上，嘴唇潺潺蠕动，一些破碎的音节从喉咙里发出来。

　　这个世界的一切，诡异至极，倪莹张大嘴巴，才能勉力呼吸，细碎的踏足声从远处传来，很快就交织成一片蹄声，三个男人互望一眼，为首那人捉住倪莹的脖颈，四个人缓缓升空，悬在离地面四五米的高空中，脚下的大地清晰可见，亮如白昼的花朵将一切照亮，远处像是咆哮的洪水一样蔓延而来，三匹马先是扬蹄嘶鸣，后来也一同缓缓升至高空。

　　那洪水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眼前，倪莹又一次被吓出苦胆，那又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生物，状似犀牛，通体墨黑，那生物只长了三只蹄子，一只在前，两只在后，头上长了三只角，头顶，额头，鼻尖各一只，鼻尖的最小，头顶的最大，依次排列。

　　倪莹大学的时候去过非洲旅行，她坐着吉普车在非洲的旷野上见过独行的犀牛和结伴的大象，那时候地球上的犀牛已经很罕见了，中国更是绝迹，谁知道原来在亘古的远古世纪，这片平原上有过这样多的犀牛，成千成万的三角犀牛从远方奔涌而来，扬起一人多高的尘土，犀牛群从树林里穿梭而过，又在旷野里奔驰，每只犀牛的眼睛都是黯淡的，它们似乎在执行一种仪式，那仪式不需要用嘴巴交流，倪莹光是飘在空中，就能感受到那份虔诚。

　　倪莹飘在空中足足有半个钟头，犀牛群才全部跑远，那散发男人捉住倪莹的脖子，将她带回地面，倪莹已经见怪不怪，她看着时而透明时而如奶白状的空气，再去看看黑色如墨安静如鸡的大片树林和成片的旷野，天空中偶尔有长着人脸的怪鸟飞过，怪鸟会发出“咕叽咕叽”的叫声，从倪莹头上掠过的时候会探下脑袋和她对望，倪莹只觉得脑子里轰隆隆作响，一切那么真实又那么虚幻。

　　散发男人拿出一捆绳子，绳子类似丝带，又细又薄，捆在身上丝毫不能挣脱，男人用手指指向远处，又回头来瞧倪莹，他张开嘴，倪莹竟然又能听懂他的话，他说：“跟我们回去吧，神在宫殿里等你。”

　　倪莹撒泼，她滚翻在地上，她自学了英语和法语，她用三种语言各自说了一遍，“我不去，那个什么宫殿里的神，它吃不吃人？”

　　散发男人咧开嘴，“神不用进食，我们都不用进食，我们一千年前就进化到不用进食了。”

　　他又说：“你不用讲各种语法组合的语言，对于我们来说，语言的逻辑都是一样的，我们已经进化到了使用一种语言逻辑可以让任何人听懂的阶段，”他停了停，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神说得没有错，你果然是个低等生物。”

　　说话间，散发男人的手上突然多出一杆刺枪，他将刺枪随意往天空中一戳，那刺枪的枪尖上就多出一只咕咕怪叫的人脸鸟，那人脸鸟的血液倒也是赤红色的，它咕咕怪叫，似乎是在骂什么恶毒的话。

　　散发男人指指倪莹，又指指那只鸟，“你看，你的进化阶段同这只颙是一样的。”

　　倪莹挣扎不休，兀自在地上打滚，那男人只是抱胸站在一旁冷笑，等倪莹翻滚累了，正想去捉她，倪莹半撑起身体，仰着脖子同散发男人对视，“你怎么知道你们进化的阶段就高于我？你们见过手机吗？知道核弹吗？用过电脑吗？知道电和相对论吗？”

　　那男人冷笑，他微微扭转头，对着那处妖艳到极处的黑色森林微微动了动手指，空气再次转色，黑色的树干缓缓变成液体，丛林中窜出许多小兽，那些小兽倪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像是猪羊猫狗兔鼠鸡鸭牛马将五官和四肢躯干重新打乱之后的新的排列组合，这些怪模怪样的小兽一起撒开蹄子，朝着倪莹的方向奔来，简直令她肝胆俱寒。

　　等成百上千的动物奔到眼前，散发男人只轻轻挥了挥手，那些动物便不知去向，只留下空寂的旷野和静静流淌的漆黑液体。

　　倪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饶是这样她还是如倔驴般不肯松嘴，她只是喃喃，“你们这样一点都不科学，你们这样是违背自然法则的。”

　　散发男人仰天大笑，“低等生物，你永远都不会懂得，科学的尽头是神学，你还需要漫长的进化岁月。”

　　散发男人捉住倪莹的脖颈，正要将她提到马上，一直一言不发的两个男人突然上前两步，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只铅盒，男人固定住倪莹，用丝带将她绑在身后拖在地上，一块儿过去查看，倪莹仿佛看见救命稻草一般，她指着那只铅盒说，“把我放在这只盒子里，用马拖着回你们神的宫殿，”倪莹点点那马匹，“这只马那么瘦弱，没有地方坐你我二人。”

　　散发男人显然不想如倪莹所愿，但自己骑得这匹是百年难见的汗血宝马，是神赐给他的二百岁生辰礼物，确实不能让这低等生物坐上去，辱没了这匹马。

　　散发男人示意那两个男人将倪莹绑着放进铅盒，又用一根丝绸做得绳子绑在马后，三人上马，夹住马腹往前奔去，山川河流，隐于身后，平原和森林渐渐远去，视野所及，是一座乳白色的宫殿，宫殿漂浮在半空中，云层围绕在宫殿的四周，散发男人极为满意，低头去找倪莹，想要将她一块儿拖上宫殿，可他愕然发现，整只铅盒都不见了。

　　……………………

　　“倪莹，你要平安归来啊。”

　　倪莹听到这句话的尾音，铅盒落地的加速度令她眩晕，铅盒盖子被打开，王文哲那张乱糟糟的脸出现在眼前，两人都大为诧异，倪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王文哲本想捂住眼睛，谁知这回倪莹穿戴整齐，只是被捆成了一只粽子。

　　王文哲费了半天劲，才将那条丝带解开，他把丝带拿到光亮处，对着日光晃动，丝带呈现出一种流动的色彩，你分辨不出它的具体颜色，只能用一句五颜六色来涵盖。

　　丝带手感极好，倪莹用瑞士军刀试了试，却不能动它分毫，王文哲被这条丝带惊艳，他举着它，问倪莹，“哪儿来得？”

　　倪莹瞧着那条丝带，那个身上长满鳞片的男人又浮现眼前，那个嘴角上的轻蔑笑容，那个让人冷寒的眼神，她低下头，“师兄，你相信远古存在文明吗？”

　　王文哲点头，“这个我想并无疑义。”

　　倪莹又问：“那你觉得他们的文明发展到了哪个阶段？”

　　王文哲想了想，“炼出了青铜？”

　　倪莹苦笑，“怕是你没有办法想象。”她看向远处，透过走廊的拱形窗户，远处是一碧如洗的蓝天和雪后她熟悉的城市，她喃喃自语，“那…为什么…会毁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