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大秦》无闲和有闲

37、第 37 章

　　倪莹叹口气，她实在是一身的疲乏，万般皆成灰，
　　只是站在原地别扭了会儿，便随着蒙骜走了。

　　倪莹还是头一回和一个男子睡在一条被褥里，上半夜她尴尬，浑身僵硬，窗外月色沉沉，她许久都不能有些许睡意，后半夜倒是昏沉了起来，头歪在枕头上，困顿间慢慢合上了眼。

　　再往后，日子便好过了许许多多，出入有随从伴随左右，一日三餐也有人按时端来，倪莹慢慢将身子养回转来，脸色也一日比一日红润了。

　　只是说是将铺盖合二为一了，两人也睡在了一处，可蒙骜始终发乎情止乎礼，两人最多手指相握。

　　好在倪莹不是矫情之人也不爱多想，蒙骜心里的想法她没一点点放在心上。

　　春天的花儿谢了，秋天的果子挂上了树梢，寒来暑往，一晃眼间便过去了三年，第二年头上，蒙骜和倪莹到底成了事儿，从此便像是寻常夫妻一般过起了日子。

　　这期间，倪莹见过一回异人，他如今已改名作子楚，当真是衣冠楚楚，异与常人了。

　　她的孩子嬴政她倒是见得多些，只是倪莹生来性子淡，远远瞧见了也不会大呼小叫，只是偶尔多瞧几眼，感叹一番时光如梭，当年血糊糊的一个皱皮小孩，现如今竟能长出这样一番光景来。

　　待到嬴政过了十二岁生日，倪莹便渐渐有些心焦，该来的总是要来了，再过得一年，她的孩子便要登基了。

　　这中途间，她倒是怀过一次孩子，她自己并不知道，一样的饮食起居，或许是坐牢和流浪的日子亏空了身子，孩子在一日夜里自然流掉了，她起初以为只是来了月事，倒是蒙骜皱起了眉头，替她喊来了大夫，抓了汤药，让她在榻上躺足七七四十九日。

　　后来倪莹倒是问过蒙骜，如何能辨别这些，蒙骜起初不说，问得急了才说是范绒之前也流过，细细长长像带子一样，便是他不幸早夭的孩子了。

　　冬雪不久便化了，这一年的春天来得很迟，咸阳城里四处开了凤尾花，倪莹瞧着漫天的飞絮，想起自己初中学得那些文科知识，心中知道，异人的寿命是真正到了。

　　果然不出三日，宫里就传出了秦王病重的消息，其实只是肺痨复发，换成今日，几片消炎药便能解决的毛病，异人硬是一日重过一日，日子一天暖和过一天，宫里的消息却一天危过一天。

　　丧钟敲响是在一天的清晨，倪莹正在院子里梳头，她留了一头长发，只可惜尾部总是开叉，不似赵姬，从不识人间疾苦，头发像缎子一般，乌黑油亮。

　　彼时倪莹正满怀心事，坐在院子的正中，任凭春风拂面。

　　她对着天井里头的水井照了又照，或许是水波粼粼，又或许是她的近视度数又加深了，她总是觉得奇怪，一样是熬了若干年的牢狱之灾，一样是颠沛流离地从邯郸熬到了咸阳，年岁像是流沙一般从指缝中匆匆流过，她眼睁睁瞧着蒙骜的两鬓染上了风霜，眼角起了皱纹，可是她呢，她双手覆上自己的面颊，那里光滑如昔，除了苦日子带给她的憔悴和蜡黄，却并无其它。

　　丧钟就是在那一刻敲响的，倪莹惊得扔掉了手中的木梳，蒙骜挑帘而出，二人一同望向皇城，丧钟敲满了九九八十一下，倪莹和蒙骜对视，喃喃自语，“王崩了。”

　　咸阳城里乱作一团，倪莹偷偷在宫外张望了几回，她知道此刻宫里正在发生些什么，她的孩子，嬴政，即将登基，而吕不韦和赵姬将辅佐嬴政，掌握政权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