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大秦》无闲和有闲

20、第 20 章

　　倪莹随那个婆子七拐八弯地来到一个奇怪的去处，那房子比之街道上的杂乱屋舍显得整齐不少，倪莹头一回怀胎，正是六神无主之时，此番跟在这陌生婆子身后，却无来由地觉出些许心安来。

　　她进到那些屋舍里，屋子呈回字形，中间有个百平米大的空场，四边都是回廊，沿着回廊往里头瞧，能隐隐约约瞧见些屋檐瓦角。

　　婆子带着倪莹沿着回字廊往里走，先是带她去洗漱了一番，将她男装换下，换上一身女装，婆子抱来三套衣服，一套艳红色，一套白黄相间，袖口用同色布条镶嵌，还有一套麻灰色素布衣裳，摆在倪莹的面前让她挑选。

　　倪莹几乎毫无犹豫便伸手拿了那套麻灰色衣裳，赵人喜穿短衣，故这身衣物较之秦国人略微好看些，倪莹也不害羞，在婆婆面前换上了这身素布衣裳。

　　等倪莹换完，婆婆上前来问说名字，态度竟与之前大相径庭，倪莹不疑有它，只是据实相告。

　　“小女子姓倪，单名一个莹字。”

　　婆子点头，说是往后管她叫王婆婆便好，王婆婆领倪莹去往住处，住处在回廊的最里间。

　　这还是倪莹头一回如此近距离地瞧见大规模的赵国建筑群，她从外间一间一间往里走，心下十分感叹，秦国统一天下，自此秦国建筑流传甚广，而当时能与之抗衡的赵楚两国，又有谁记得它们本来的面目，它们的文化呢，所谓成王败寇，说得便是如此这般了。

　　赵国多一层瓦房，也偶尔见到瓦上加瓦，建筑大气磅礴，一层居所呈四方形，每间房舍外头多有回廊，每隔三五步便用双手碗口大小红柱支撑。

　　而瓦房的屋檐甚低，呈现出一种稳实厚重之感，远远望之，自然存正气之心，与秦国比之，更显百年大国的气象。

　　倪莹一路走一路探头乱瞧，前头的王婆婆忽然止步，倪莹一时不察，竟忽忽撞在王婆婆后背上，那王婆婆的声音立时便冷上几分。

　　“若不是瞧你还算老实也不存贪心妄念，我本不会提醒与你，你或不知入了何处，但有一点你需得明白，今日之后，但凡行差踏错，后果则不堪到极处。”

　　倪莹只觉得后背发冷，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她清楚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双脚并拢站定，低头应下，“知道了婆婆。”

　　眼前是连成一条线的十间屋舍，从东往西，坐南朝北，王婆婆领着倪莹进了最东边一间，里头是四张连在一起的大通铺，有三张放了枕头被褥。

　　王婆婆指了指最里面一张铺子，“这张床铺便是你的了。”

　　倪莹立时便觉出不舒服来，心中悔意顿生，不详的预感从腹中蔓延而上，她不进反退，两只脚才刚刚往外挪了两步，那婆婆便立时察觉，抓住她的手肘道：“进了这个门，想出去也容易，肚子里的娃娃生下来，便可出去了。”

　　倪莹略微挣扎，心中便灵台清爽，她不同于此处人，在外头也是人生地不熟，在这里也是一样，还不如随遇而安，将一切交于命运便罢了。

　　王婆婆瞧她不再挣扎，便松开手，一张皱皮脸上竟现出一点笑意，“你以后便知道这里是何地方，你这样岁数落了男人圈套的女子我见了多了，不过似你这般从容有眼识的倒是头一个，你好好在这边呆着，不要乱跑乱撞，把孩子好好生下来，是去是留，我保你一个平安。”

　　倪莹听得云里雾里，她又跟着王婆婆去了吃饭的地方和茅厕，王婆婆临走前说，一日三顿按时吃饭，闲得闷了就到处走走，闲话少讲，讲多了惹出事来，谁都保不住谁，她每隔三日会来一趟，到时候有事可以同她讲。

　　王婆婆走了没多久，倪莹便去外头逛了老大一圈，等天灰了，她去饭舍里吃了一顿饱饭。

　　她以为给她两块面食对个辣椒算是好了，谁知道菜色十分丰富，有羊肉有牛肉还有猪肉，一整罐的鸡汤，黄色的鸡油和绿色的葱叶飘在上头，瞧之令人食指大动。

　　饭桌像是西方国家的长餐桌，两侧不宽，仅容两个菜盆，长却是极长，倪莹数了数，竟然坐了二十多名女子。

　　最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这二十多名女子人人大腹便便，区别只是有人瞧着即将临盆，还有些则同倪莹一样，初初显怀而已。

　　倪莹坐下来吃饭，她不惯秦国的面食，自从怀孕以后，她口味大变，想吃米饭和烤肉，她狼吞虎咽下足足三大碗饭，这才解了四月有余的馋虫。

　　她怕自己积食，便沿着长廊散步消食，等到月明星稀了，这才回房。

　　房间里已然掌了灯，她知道是其余三人回来了，她礼貌性地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应声了她这才进去。

　　三个女孩儿各自端坐一处，想来是正在聊天，看倪莹进来了脸色都有些变化，一位年长些的女子主动开口，问她是哪里人，倪莹感激她的友善，又知道自己毫无秦国口音，更不是这战国任何一处的口音，只得瞎蒙说自己是中国人。

　　三人称奇，她们三人都是赵国人，最最年长的那名女子姓吴，没有嫁人，故不能冠夫姓，其余一名叫做赵月，一名叫做舞阳。

　　吴姓女子肚大如罗，眼看就要临盆，她同倪莹闲话了一会儿家长，便朝那名叫做舞阳的女子使了使眼色。

　　倪莹自然是瞧见了，但她只作眼盲，舞阳女子果然上前询问，问倪莹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倪莹自然是不知道的，那女子又问她肚中孩子经手之人是谁，这个答案倪莹自然知道，她诚实作答，“王文哲。”

　　那叫做舞阳的女子一脸茫然，又问王文哲是谁，倪莹继续认真作答，“刘冉的丈夫。”

　　“那男人为何不能娶你入门？是刘冉不许吗？”

　　“法律不许？”

　　“法律为何不许？”

　　倪莹住了嘴，她如何同两千年前的古人说一夫一妻男女平等，她回到自己的床铺前坐下，今日一天里的变故太多，不过好在她眼下总算有个去处，她铺好被褥躺下，眼皮沉沉的，很快睡意来袭，入睡前，她隐隐约约听到吴姓女子问舞阳，“那你明日要去找嫪毐分辨清楚吗？”

　　倪莹只觉得头疼，嫪毐这个名字怎得如此熟悉，他是好是歹呢？她怎得记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