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大秦》无闲和有闲

13、第 13 章

　　倪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明亮的星星和夜空，一块透明的窗玻璃之外，每个星辰都硕大如篮球般，点缀在墨色的夜空里。

　　她动了动四肢，发现自己还躺在铅盒里，这次没有滚动，也没有跌落，她从铅盒里爬出来，环顾四周，大脑开始飞速运行，这是什么地方？

　　没有赤红色的女人，也没有长着人脸的怪鸟，只有一整片银色的机械空间，充斥了上下左右全部的视力范围。

　　倪莹扶着森冷的舱壁慢慢往前挪动，失重感一下子击中了她，她头朝下漂浮起来，随后铅盒也一同浮起，狠狠砸在了她的脑门上。

　　倪莹捂住伤口，痛苦地大声地呻吟了一下，很快就有红色的指示灯整排的亮起来，“滴滴滴”的报警器也用巨大的分贝向她袭来。

　　几个穿着怪异的人从通道远处跑过来，他们脸上写着“戒备”，其中一个男人还端着枪。

　　一个男人开口道：“Hello？”
　　“Where are you from？”

　　倪莹头朝着地，只觉得除了眩晕还是眩晕，“I\'m Chinese。”

　　端着枪的那个男人慢慢把枪口朝下，一个女人慢慢走过来，给倪莹穿上一件金属色的背心。

　　失重感消失了，倪莹的脚重新站回地面，她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长了一对大眼睛，耳朵也很大，身躯非常瘦，却顶着一颗硕大的脑袋。

　　那个女人说：“你怎么会来这里？”

　　倪莹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对了，你们都会说中文吗？中国人？”

　　可这些人的眼球明明是蓝色的，头发是金色的。

　　那个女人笑笑，倪莹捂住嘴，女人嘴里没有牙齿。

　　“我们是英国人还有法国人，还有那个，”她指了指最远处一个棕色皮肤的男人，“他是埃及人。”

　　女人也学着倪莹的样子耸耸肩，“可我们都会说中文，因为，”她手指头朝上，指了指银色的机舱还有窗外墨色的夜空，正在这时，一颗泛着金属色光泽的“篮球”从机舱外擦过，引来倪莹的一声尖叫，“这艘太空船是中国制造，中国人和美国佬闹翻几百年了，现在所有的中国制造都只有中文，没有英文了。”

　　倪莹感觉到自己的胃又开始疼了，“我想问一下，现在是公元几几年？”她有些语无伦次。

　　尖耳朵女人看着她，蓝色的眼睛里爬上一些东西，“2519年，”她对着倪莹的脸挥了挥手，“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们机舱里？”

　　倪莹捂住腹部，“我来自过去，五百年前的过去，”她回头指了指那只铅盒，“我在我们学校的实验室走廊里，发现了一个虫洞，很奇怪，那个虫洞只有我可以穿过。”

　　机舱里其余的人相互对视，一个高大的男人从最后走上来，他似乎对着倪莹，又似乎是对着那个尖耳朵女人，亦或是在自言自语，“并不奇怪，光的传播是锥状的，在登上这艘宇宙飞船之前，我们在光锥之外生存，当这艘宇宙飞船启动按钮被按下的一刹那，我们就进入了光锥，没有人在光锥里生存过，所以也没有人知道在光锥中运行会发生什么事，”他转向倪莹，彬彬有礼地脱下帽子行礼，“或许这位小姐的到来，只是光锥运行过程中的第一道开胃菜。”

　　………………

　　尖耳朵女人把倪莹带往驾驶舱里，她自我介绍说她的中文名字叫做“李清照”，倪莹啼笑皆非，问她知不知道李清照的生平履历，尖耳朵女人无所谓地耸耸肩。

　　其他人都散开了，这是一艘巨大的太空舱，“李清照”说：“足足有一千多个平方千米，相当于一个小型城市。”

　　倪莹想起了自己看过的为数不多的几部科幻电影，“是不是地球资源不够了，你们只能被迫移民？”

　　“李清照”笑起来，露出两排粉红色的牙床，“我们早就不进食了。”

　　倪莹大惊，“那个一天吃一颗就满足整日所需的营养丸研发出来了吗？”

　　“李清照”的尖耳朵动了动，满脸疑惑，“那是什么东西？我们不吃任何东西，我们每个人都在受精前进行了基因改造，我们可以通过皮肤进行光合作用，只要有足够的光照，我们就可以维持自身的能量守恒，而且…，我们通过基因改造已经实现了永生。”

　　倪莹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她想起那个长着鳞片的男人，他…似乎也已经三百多岁了，她看向“李清照”，后者粉红色的尖耳朵一抖一抖的，“所以，地球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李清照”困惑地皱起眉头，“是的，很奇怪，地球上一直在下雨，有些地区的暴雨已经连续下了一个多月，还有就是可怕的小行星，”她闭上眼，似乎在回忆那些可怕瞬间，“似乎砸到地球的频率变高了，记得从前几千年都不会遇到小行星撞击地球，可是现在，一周内会发生好几起小行星撞击地球的事件。”

　　倪莹听到无人驾驶汽车发出“目的地已经到达”的指令，她和“李清照”从小汽车上下来，汽车便自动靠向路边的停车位。

　　她们沿着机械通道来到驾驶舱，驾驶舱除了入口之外，其它部分都是全息透明玻璃，倪莹以为会有许多按钮和操控杆，可驾驶舱里什么都没有，她似乎置身在黑暗宇宙里，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太空舱就在这边无垠的巨大空间里缓慢向前航行。

　　“李清照”在这个时候打断了她的想象，“我们并没有很缓慢，事实上，我们已经达到了光速的二分之一。”

　　“等一下。”倪莹有很多问题要问。

　　“李清照”扮出一个鬼脸，“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一个一个来吧。”

　　“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因为我们现在不是在一个正常的空间里，我们用中子和粒子还有反重物质营造出一个白洞效应，我们通过白洞效应将我们这艘航空舱喷射出去，这里还可以发生许多奇妙的事情，比如…”

　　“李清照”挥挥手，她的手里出现了一只三明治，“别以为我在变魔术，白洞效应让一切成为可能。”

　　倪莹透过全息玻璃看向宇宙深处，那里有无数颗或明或暗的圆球形物体有规律或无规律的运行着，她回过头，她们正在穿过一片星云，“万有引力告诉我们，所有星球之间都形成了相互吸引力，这些引力使得整个宇宙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可是为什么，”她指向刚刚从太空舱边擦过的一颗小行星，“这些奇怪的小行星会变换轨迹，用超过加速度的速率撞向地球？”

　　“李清照”再次耸肩，“你小时候玩过玻璃球吗？”

　　倪莹勉强自己笑了笑，“你们也在玩这种游戏吗？”

　　“并没有，只是在图片上见过，”“李清照”说，“想象一下，一堆玻璃球混在一块儿，最后保持稳定，你却需要用其中一颗去击中另外一颗。”

　　倪莹捂住胸口，眩晕的感觉又一次击中她，她蹲下身子，呻吟了一会儿，“李清照”替她抚背，“你的家人在等你回去吗？”

　　倪莹勉强抬头，“是的，我未婚夫在等我，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在这里晕倒了，麻烦你把我装进刚才我爬出来的那只铅盒，然后反复移动铅盒…”

　　巨大的轰鸣声传来，整个船体发生了剧烈的震动，倪莹上一次感受这样强烈的震动还是在2008年她去四川旅游时遭遇汶川地震，她被全息玻璃外的震动撞得飞出去十米远，撞击过程中她的右腿呈现了奇异的角度，她在剧烈的疼痛中保持了清醒的意志力。

　　她看向“李清照”，后者的粉红色耳朵耷拉下来，她和那个长着鳞片的男人一样，在遭遇危机的时候腾空而起，倪莹躺在地上仰视她，右腿的伤口处露出了白生生的骨头。

　　“这艘飞船已经航行了多久？”

　　“李清照”浮在空气里，脸上是一片冰冷。

　　“我们在一年前出发，刚刚经过的那片星云正是奥尔特星云。”

　　倪莹在痛苦中支起半边身子，“这么说，我们现在正在太阳系边缘了？”

　　“李清照”落回地面，她没有回应，巨大的宇宙飞船被设定了目标航线，没有到达之前，飞船不会改变既有轨道。

　　她担忧地透过全息玻璃看向前方，飞船被撞得后退了几千米，现在，飞船正在调整加速仓和燃料补给站，准备寻找另外的角度继续前进。

　　“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会这样？原来之前收到的电波都是真的。”

　　巨大的天幕无边无际，流星时不时地在她们身边坠落，黑暗仿佛可以吞噬一切，可是为什么，流星和恒星在自由来去，她们却遭受了如此惨烈的撞击？

　　飞船向左平移了两公里，之后继续尝试前进，毫无悬念，她们又一次撞在了一道无形的墙上。

　　“李清照”蹲在地上痛哭，“如果过不去，我们会一直承受这样的撞击和不断尝试寻找出口，直到我们生命的尽头。”

　　身下很快聚集起一片黏糊糊的液体，倪莹慢慢因为失血过多产生了眩晕感，眼前的全息玻璃和飞船外的浩瀚星海不停重叠交替，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断开，轰鸣声由远及近，由小变大，失去意识前，倪莹听到自己又喊了一声“李清照”，“拜托你，送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