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深几何》绵云冷萃

19、配合出演

　　这还是郑思林第一次到宜州。

　　这个位于本省的县级市虽然远不及省会洛宁繁华，但所到之处，皆可见山，就连空气也充斥着股股山泉与林木的味道。凉丝丝的，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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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他坐在车里，怎么就已经闻到空气的味道了？

　　再一看斜前方，原来是林清致按下了车窗，正把手机抻到窗外拍照呢。

　　“这有什么好拍的……”郑思林边打着哈欠边随口嘟囔一句。

　　林清致什么都没说，只把手机递给他，意思是要给他看自己拍下的照片。

　　郑思林接过看了，倒是真有些意外。远山、浮云、村落、农田，这些看起来依然很美的画面，在林清致的构图中，更别有一番意境。

　　他又往左边划了几张，嗯，确实每一张都拍得很高级。

　　划着划着，风景照后面出现了一只小奶猫的照片。

　　“这是奶茶？”郑思林举着手机问林清致。

　　林清致侧首看了一眼，“嗯，给我吧。”说着，他便要收回自己的手机。

　　但这时的郑思林已经又往后划了一张，居然是林清致举着小奶猫对着镜头的自拍。

　　他哪肯就这样还给林清致，攥在手机一边继续划，一边笑着调侃他：“嗬，没想到啊，你居然还会卖萌？”

　　照片里的林清致，时而把小奶茶贴在自己脸上，时而抓着小奶茶的两个前爪对着镜头吐舌头。

　　“给我！”林清致脸都红了，把身子探到后排，恶狠狠地夺过自己的手机。

　　手机被夺走了，郑思林还是一脸觉得好笑的表情。

　　他确实没想到，平时几乎都是面无表情的林清致，私底下居然也会跟他表妹甄一歆一样变着各种表情自拍。

　　“挺好看的，真的挺好看的！”他凑到林清致旁边说。

　　林清致不答，没听见似的，一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

　　陈家瑜说：“哥，前面拐个弯就到了。”

　　闻言，郑思林收收情绪，坐直身体，瞬间切换到老板模式。

　　车子驶至厂区大门口，陈家瑜降下车窗，按着喇叭对着保安亭滴滴两声，一名穿着制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堆笑跑来，委下身来通过车窗往里看后座的郑思林，操着一口当地的方言，脸上挂着些许谄媚：问：“这就是小郑总吧？”

　　陈家瑜答是，那保安忙说：“稍等稍等，我这就去开门。”

　　说着，那保安就拖着略微肥胖的身子往回跑去。

　　“嗯？”

　　郑思林听林清致发出疑问的声音，忙问：“怎么了？”

　　林清致还看着那个保安离去的背影，凝眉疑惑道：“他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郑思林这才反应过来。

　　是啊，他怎么知道他们要来？

　　再扭头看那保安，他已然到了保安亭，却也不说先开门，倒是正拿着对讲机说些什么。

　　是爸爸提前告诉了他们？是来突击的事还有别人知道？

　　无论如何，突击之计已被人提前提前泄露了。

　　他们此行，怕是要白跑一趟。

　　正想着，厂子的电动收缩门吱吱呀呀地蜷了回去，厂门大开。陈家瑜驶入前院空地，停稳了车，三人下来，才发现那保安也跟了过来。

　　他一脸谄笑，哈着腰引人前行。

　　郑思林四下打量，这厂子倒也不小，并排立着五座一模一样的长方体建筑，都是高有五六米，宽有七八十米，长有一百来米的刷着白漆的老房子。

　　与这五座建筑垂直的方向，还有一座两层小楼，看起来倒是和那五座建筑一样高。

　　郑思林指着那座双层小楼，问那保安：“这个楼是干什么用的？”

　　那保安笑着答道：“那是办公楼，领导和文员工作的地方。”

　　郑思林道：“哦？那杨厂长也在这里了？”

　　保安忙说道：“杨厂长在车间呢！”

　　说着，几人就走到了第一排白色建筑的门前，保安推门，邀三人入内。

　　这座足足有近千平方的厂房里排列着百十张宽大的长方形工作台，每个工作台都围着十来个穿着白大褂、戴着橡胶手套，跟医生一般的人。看他们对着工作台上散放的药材挑挑拣拣。看样子，这里是分拣车间了。

　　听到推门声，车间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抬头望向这边。

　　几人缓缓往里走着，没走几步，一个穿着一身松垮西服的中年男子朝他们走来。边走还边喝道：“你们干嘛的？车间不能随便进的！”

　　那保安开口喊回去：“主任！这是小郑总！”

　　闻言，那中年男子先是一怔，随后赶紧加快步伐，小跑过来，脸上已是和那保安一样谄媚的笑容。

　　他伸出手，道：“您是总部的小郑总？哎呀！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呢？我们都没准备呵呵呵呵。”

　　郑思林感觉到身旁的林清致向自己投来一个眼神，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保安都知道小郑总今天要来，堂堂主任居然不知道？

　　装吧就。

　　可能上面的人在安排工作的时候没交代到位，保安并不清楚自己要装作不知道小郑总要来这件事。见他们主任这副模样，他可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

　　郑思林心觉好笑，原本以为要黄了的差事，这下看来倒可能会是一出好戏。

　　那他就配合出演吧。

　　郑思林堆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伸手握了下面前这个主任的手，应对说：“主任您好，我这不是刚到公司工作嘛，我爸让我来看看咱们的工厂都是怎么运作的，学习学习，也好心里有底。第一站就先到了宜州这。还不知道您是……？”

　　那男子忙道：“哦，我是咱们宜州分厂的监管主任，我姓魏，哈哈哈。小郑总您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啊！这两位是……？”

　　这魏主任两眼在郑思林左右来回瞟，郑思林往右抬手，介绍道：“这是我秘书，姓林。”又往左抬手：“这是我司机，小陈。”

　　魏主任连连点头：“哦~你们好你们好，现在的小年轻，模样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俊啊！呵呵呵。”

　　郑思林礼貌地笑了笑，又问：“魏主任，杨厂长呢？”

　　魏主任答：“杨厂长在加工车间呢，我带您去看看？”

　　郑思林答好，三人便跟在魏主任身后往外出了。

　　走这一小段路，魏主任净跟郑思林传扬他们杨厂长的功绩了。一把年纪了还如何如何守在工作的第一线，对他爸老郑总有多么多么深厚的交情。

　　郑思林权当自己是个捧哏，应承得颇为得体。

　　走到隔壁的那座一模一样的白色厂房门口，魏主任推开门，邀三人进去。

　　不同于分拣车间，这个加工车间机器轰鸣，气味甚浓，工作人员不多，但每个人除了穿着白色的大褂，还帽子口罩和手套。

　　机器倒是很多，切割的，过滤的，运送的，有条有理，各自运作。

　　见有人进来，一个正立在一台过滤机器旁边的老头大声喊道：“老魏，你带谁来了？”

　　魏主任兴奋地回到：“厂长！小郑总带人来视察工作啦！”

　　“哦呦？小郑总？小郑总怎么来啦？”那人说着笑着，慢慢走近。

　　又是一个装不知道的。郑思林想。

　　他将面前的老头打量一番，这人不高不矮，微微发福，一头稀疏的黑发间还夹杂着几缕银丝。他看上去有六十多岁了，却依然步履如风如火，大步朝这边走来。

　　还没走到郑思林身前，他便伸出手来，边走边说：“思林是吧？哎呦真是比你爸爸年轻时候长得还帅呢！今天怎么有空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啦？”

　　郑思林依旧礼貌接住杨厂长的手，握了握，礼貌地微笑着说：“杨伯伯，宜州很美啊，怎么能说是穷乡僻壤呢？”

　　杨厂长和魏主任纷纷赔笑。

　　郑思林接着说：“总听我爸提起您，就是没见过！我刚毕业，到公司去帮忙，我爸就让我先来厂子里看看，学习学习。对了，这是林秘书，这是司机小陈。”

　　林清致和陈家瑜也纷纷与杨厂长点头问好，那杨厂长眼睛笑成一条线，乐呵呵地说：“呵呵呵不错不错，都是好小伙子！”说着，他抬手看一眼表，说：“呦，这都快十二点了，我先安排你们吃饭？”

　　郑思林扭头与林清致交换一个眼神，才说：“好啊，杨伯伯你们平时都怎么吃饭的？”

　　“厂子里有餐厅！有专门的师父做饭，不嫌弃的话，咱们就在餐厅里吃？”杨厂长说。

　　“那当然好啦！把厂里其他管理层也叫上吧，可以吗？”郑思林说。

　　“当然可以啊！”杨厂长转头又对魏主任说：“小魏！你去叫他们，直接到餐厅大包间去！”

　　“好的，我这就去！”那魏主任答着，就小跑着出去了。

　　郑思林一边礼貌地邀杨厂长先行，一边给林清致使了个眼色，然后便也跟在杨厂长往餐厅方向去了。

　　路上走着，杨厂长还不住地给郑思林介绍厂子的情况：“这是包装车间，加工车间的药材处理好了就弄到这个车间来，包装一下，然后存放在仓库。呐，这个就是仓库。下个月7号的该送的货就存在这里面。后面这个就是员工宿舍，还有会议室休闲区，都在这栋！”

　　郑思林一边听，一边应和着。不一会儿，他们走到一座写着“工厂餐厅”的双层建筑门前。杨厂长正欲引人进去，却发现少了一人，忙问：“诶？你那林秘书呢？”

　　郑思林回说：“他去上厕所了。”

　　杨厂长又关切问道：“他知道厕所在哪里吗？找得到餐厅吗？要不我叫人去找他吧！”

　　郑思林忙拦他道：“不用不用，杨伯伯，他那么大一人了，肯定找得到，您放心吧！”

　　杨厂长点点头，说：“那好吧，走，咱们先进去。”随后，便引人进了餐厅。

　　这餐厅不大，只排列了十来组四人位橙色桌椅。郑思林扫了一眼，问杨厂长：“杨伯伯，咱们厂一百来号人，这餐厅坐不下吧？”

　　那杨厂长忙说：“哦，有的人家里住得近，就回家去吃饭。来，这边！”

　　说着，他们进了这餐厅里唯一的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