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辰月三五

2、陈年往事

　　“母后叫儿臣过来所为何事？”怀翎走到言太后身边坐下。
　　“翎儿如今是皇帝了，可不能似原来那般莽撞，身在朝中，处处都要小心谨慎才好，你弟弟怀熹也还不过五岁，朝中势力算被贺家吞尽，你这个皇帝也是有名无实，以后的路会更加艰难，你明白吗翎儿？”言太后抹了下眼角的泪。
　　“儿臣明白。”
　　“原谅母后把你推到这风口浪尖上，母后也是迫不得已…”言太后声音有些许颤抖。
　　怀翎握住言太后的手，“别自责了母后，就算你不与朕说，朕也会这么做的，贺豫年他之前来找过朕…”
　　“什么！贺豫年找你了，翎儿，听母后一句劝，离他远一点，他不是好人！”
　　“他就跟朕分析了一下现状与一些朝中事宜，毕竟朕才刚登基，朕不想被那些老东西看不起。”怀翎锁紧眉头。
　　“翎儿，你去找顾申义将军，找他帮你，现在朝中能帮你的，也只有他了。”
　　“儿臣明白。”
　　“母后，过几日便是您的寿辰，这先皇刚仙逝，不能大办，儿臣想找人来为您画幅画，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嗯，也好，这就交给你去办吧。”
　　月影斑驳，风吹莲动，整个将军府都沉浸在这一份美好中。
　　“霄儿。”顾申义迈进偏院。
　　“义父，你怎么来了。”顾霄放下画笔。
　　“是这样，明日是言太后的生辰，皇上想找人为太后画幅画，我知道你从小便喜爱画画，如今学有所成，便想让你去试一试，你意下如何？”顾申义眼中含笑。
　　“皇上会去吗？”顾霄抬眸。
　　“那是自然，我也是想通过这次机会，让你熟悉熟悉朝中环境，将来也好…”
　　“我觉得您更应该找顾延或者顾斐然去，毕竟我不是你们顾家的人，我姓司徒。”顾霄打断了顾申义的话。
　　“我答应你明天进宫，但其他的事，我不会插手。”
　　顾申义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顾申义来到月华池边，当年场景仍历历在目，尽管被岁月一次又一次的荡涤，但每每想起，都让顾申义动魄惊心。
　　十五年前月华池边
　　“我，顾申义。”
　　“我，姜司年。”
　　“我，谭雪瑶。”
　　“对着月华池的诸位神灵发誓，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天地为证。”
　　三个人站在一起，何等美好。但好景不长，谭雪瑶与当朝左丞司徒烨相爱，两人结为生死眷侣并孕有一子。与司徒烨素来交好的朋友，也就是当朝右丞贺豫年在司徒烨孩子出生的前一天当场反目，污蔑左丞结交倭寇，贪污救灾银。皇帝大怒，三日后，贺豫年等人包围左丞府，准备抄其家。刚产下一子的谭雪瑶携子找到顾申义，跪求他带走儿子，顾申义想要把两人一起带走，谭雪瑶坚决不走，并交给顾申义一封信，告诉他等儿子长大后给他，再三感谢之后谭雪瑶义无反顾地回到司徒烨身边。那一夜，将军府被堵，左丞府一片哀嚎，血光满天，顾申义在将军府泣不成声，奈何禁军把将军府紧紧包围，一个人都出不去。天降大雨，冲刷着这罪恶的夜晚。
　　第二天清晨，禁军从将军府撤离，顾申义飞奔到左丞府，往日生机勃勃的左丞府如今变得格外压抑，横尸满地，惨不忍睹，房梁上还挂着红绸，应该是庆祝小公子的到来，奈何不尽人意，顾申义往内院走去，两具尸体躺在中间，手牵着手，平日里爱笑的谭雪瑶脸上再没了笑容。顾申义跪在他们面前，嚎啕大哭，久久无法平静。他自责，他内疚，他愤怒，他痛苦。他恨极了贺豫年，立誓今生必手刃贺贼，为他们报仇。
　　顾申义回到将军府，看到正在襁褓中哭啼的刚出生的孩子，眼泪又滴落下来。在战场上连中三刀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战神顾申义，这几日里是流尽了眼泪。他抚摸着孩子，他要把一切的情感都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从今以后，你便叫顾霄。”从那天起，世界上便没有了司徒家大公子，多了一个被顾申义捡回来的义子顾霄。
　　顾申义每次都会想，到底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让他们三个人变成这样。当初他们三个人一起习武，一起帮谭雪瑶讨好司徒烨，一起逃学，什么都一起，说好了一辈子都不分开，都是假的吗，顾申义心想。
　　每次梦到这一切，顾申义都会惊醒，告诉自己这都不是真的。
　　在顾霄十二岁时，顾霄看到了母亲给他的信，知道了一切。这给了顾霄一个晴天霹雳，那天晚上，顾霄躲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周围黑漆漆的，不知什么时候，顾霄的衣袖已经湿了一大片。顾霄回想起顾申义不在身边的时候，顾延，顾斐然老是欺负她，义母也从来不给他好脸色，无论他多么优秀，他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有爹娘，自己却要寄人篱下，尽管他装的再像顾家人，却总与他们格格不入，这种孤独的感觉每天晚上都在一点点啃食顾霄。
　　顾霄来到月华池边，他每次都想直接跳下去，结束这本就不属于他的生命，可每次回想到母亲在信里说的那句“一定要活下去”他又止住了脚步。
　　这么多年过去了，顾霄早就学会了掩饰自己的各种可怕的情绪与想法。岁月将他的棱角磨平，让他给人以温润乖巧的形象。他的内心早已畸形。
　　顾霄收拾好画板，准备明日进宫。
　　“等会别紧张啊，小皇帝生的面善，年纪又小，未到弱冠之年，挺好说话的。”顾申义安慰道。
　　“义父，我不紧张，为什么先皇会选这么小的皇子继位啊？”顾霄不解。
　　“这谁知道呢。”
　　他们来到了朝堂。
　　小皇帝慢慢走上龙椅，怀翎坐在龙椅上，与下面这群老家伙格格不入。
　　众人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顾申义拉着他站了出来。
　　“臣顾申义携义子顾霄参见圣上。”顾霄也行了个礼。
　　怀翎打量着眼前这个公子，浓眉大眼，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望着别人时会让人感到一股戾气。
　　旁边的德公公推了推皇帝，眼神示意他说话。
　　“咳咳…内个我…朕母后今天生辰，想请你给母后画一副画像，怎么样？”小皇帝坐正了身子。
　　“乐意效劳。”顾霄抿嘴一笑。又盯着小皇帝看，看的小皇帝心扑通扑通跳。
　　“那我们去后花园吧。”小皇帝说。
　　“移驾御花园。”德公公喊到。
　　顾霄早已摆好画板等候，不一会儿，言太后就到了。
　　“末将顾申义参见太后娘娘，娘娘万安。”顾申义和顾霄行了个礼。
　　“顾将军快快请起，哀家应感谢顾将军百忙之中带令郎过来给哀家作画，这便是令郎吗，真是一表人才啊。”言太后看着顾霄连连赞赏。
　　“太后言重了。”顾霄笑到。
　　“请太后入坐，小生为您作画。”顾霄做了个手势。
　　不一会皇上也到了。坐在言太后旁边。
　　“我儿刚登基不久，朝中事物都还生疏，还请顾将军多多帮助才是啊。”言太后有意没意地说着。
　　“这是应该的。”顾申义道。
　　“咱们应该是一道上的吧，这大权在贺老手中也好长时间了，他怕快忘了这江山还姓南宫了吧。”言太后冷笑一声。
　　顾申义惊诧。
　　“那贺狗成天在我面前晃我看着也烦。”言太后打趣道。
　　“言太后说的是，着实让人烦，我定当全力以赴帮您。”顾申义承诺着。
　　小皇帝盯着顾霄看了好长时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一定是魔怔了，小皇帝心想。
　　“小生画完了，请太后过目。”顾霄站起来。
　　“真是出神入化啊！”言太后大赏。旁边的宫女太监都连连叫绝。
　　“顾霄，你画的真是太好了！”小皇帝盯着那副画道。
　　“谢皇上、太后夸奖。”
　　“你来朕这当宫廷画师行不行啊？”小皇帝瞪着他那亮闪闪的大眼睛说。
　　顾霄本来是不愿意留在这宫中的，他向往着山川田野，向往着绿草如茵，向往着碧海苍穹，向往外面的一切。奈何家仇在身，不得不深入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