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殇》漠时

10、Part 6 （上）

　　Part 6 1

　　迎接苏宸归来的，是S城的炎夏。盛放在似锦的光年里，灼灼其华。
　　空气里布满湿润的水珠，骄阳透过潮湿的空气，热而不灼。不像是北京的艳阳，直通通烧灼着皮肤。她看着镜子里颈下很明显的肤色分隔线，觉得近几年内都不会恢复了。原本因经常饮用咖啡而偏多的红血丝此刻变本加厉，使得她的脸蛋总是红红的，确实是晒伤了。
　　后悔吗，不。再给一次机会，还是会这么选。与那些过往是何其相似，不后悔，只是失望，略带一点淡淡的绝望。

　　整个假期，她都窝在家里无所事事。只是懒惰，懒到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去想。偶尔画几张素描，聊以慰藉。每天上网，与穆紫荞说话。只是静静的说话。上线的时候，看不到她，苏宸会一整天心神恍惚，安定不下来。有时两人都不说话，只要看着对方的头像亮着，便觉得心里有一块，是满满的。
　　苏宸与穆紫荞之间无话不说。早已过了会嫉妒的年纪。只剩下惺惺相惜，形影般的契合。
　　阿紫，每次看到你抽烟，我都很心疼，你知道吗，仿佛我永远长不大，而你，却用自己的鲜血在为我的未来写序。

　　苏宸知道穆紫荞已经开始学会抽比较烈的烟，中华或苏烟。也并非是堕落，只是成熟或成长。她并不愿意看见这些，这些无一不是见证了，穆紫荞的辛酸与悲凉。
　　她去了一次穆紫荞家。寂静的深夜，空调发出显得有些吵闹的轰鸣声。她穿着阿紫的睡意，嗅着熟悉的味道，与她相拥而眠。
　　静默。静默背后，聆听眼泪的声音。她们没有哭泣，不曾颤抖，只是流泪。为这孤身在外的艰辛，为着感情的不顺，更为着，越来越远的自由与梦想。苏宸把头深埋进穆紫荞的颈窝里，双臂紧紧箍着她，仿佛要嵌进自己身体里一般用力。她真希望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然后可以说，阿紫，我们一起粉身碎骨。看，多浪漫。
　　夜，总是在睡眠中悄然流逝，也不理会黑暗的申诉。她一直希望黎明永远不要到来，就这样，她们相拥着，便能看到海枯石烂了。

　　苏宸一直知晓穆紫荞与夏子川之间的点滴。从相识到如今，她一直旁观着，并祝福着。对她而言，最后他们是否会在一起并不重要，只要阿紫幸福就好。与其如今伤痛的程度渐渐的递加，还不如趁早了断。或许会伤心好一阵子，但也比之后的伤心来得强。
　　也只能这么想着。于她自己而言，也是放不下。所以，她也不去劝说什么，穆紫荞不后悔的选择，她都在背后支持。
　　其实她一直搜不是很喜欢夏子川，她觉得他给不起穆紫荞想要的。他配不上。
　　然感情的事情，没有谁对谁错。谁爱的多了，谁就会输得一败涂地，一无所有。

　　暑假很短暂。看着以前的同学强烈到刺眼的变化，苏宸很庆幸自己几乎没有变。包括理想。她从不曾有过特别高远或高尚的志向。她只想寻一处清净之地，等自己想离开的时候，或者害怕看到自己老去的时候，与穆紫荞一道，过着隐士一般的生活。
　　阿紫，或许，我们可以的。我们一起努力看看。

　　Part 6 2

　　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这个暑假就是安静。所有之前叫嚣的念头都淡定下来了。没有争吵，也没有猜忌。穆紫荞开始满足于这样的生活。虽然空空的，但知道自己拥有哪些东西。人总是对未知的东西感到害怕。穆紫荞一直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所以，需要对自己身边的每个人进行明确的归类。不属于自己的，那就不要在两条界限之间游离了。
　　小宸来住过一个晚上。虽然都是S城的，可是家离得并不近。应该说很远。平时放假也只能靠电脑来保持每天的厮守。见面依旧很奢侈。这样想来，当初都去那个高中，一起度过三年时光是上天给她们莫大的恩赐。
　　她们买了酒，却不想喝。其实烟和酒都一样，本身并没有意义。人们不过是需要一些东西来寄放他们的感情，供自己观赏。感情太虚无。一直以来，穆紫荞都觉得自己是个很阴暗的人。外表也许很单纯，可是，她知道自己比小宸更靠近黑暗。正因为这样，不想小宸也堕入那个不快乐的地方。所以，当她开始抽男士烟的时候并不告诉小宸。不想她担心，更不想她也抽。喝酒也是。在X州，穆紫荞是白酒都喝的。可是和小宸一起的时候，对啤酒都厌恶着。
　　小宸穿了她的睡衣。两个人相拥而眠。如梦呓般诉说着这一年来的心酸苦楚。彼此都心疼着对方，却又无能为力。还是太弱了。对于未来，她们总是抱着美好的期盼。不管是迟迟未兑现的云彩之南，还是天真的幻想着过上隐居的生活。对于人群总是有着洁癖心理。那些不喜欢的东西，希望自己可以避免。现在想来，陶渊明的勇气的多么可敬。可是，在这样的纵横着金钱欲望的社会。谁都没办法保持干净。

　　距离和夏分手的日子，其实也只有一个月。但是这一个月那么漫长。仿似过了几个世纪。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常常一个人在家，偶尔会出现幻听。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听见他说，穆紫荞过来。听见他说，我爱你。听见他说，我想要你。他摸我的脸，抚摸我干涸的肌肤。可是。这个年代已经过去。她觉得自己是生活在水里的，而生活就像写字一样，写一个字，消失一个字。很快，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像被困过的兽。不再信任任何人。用尖锐的牙齿咬伤所有企图靠近的人。到最后，身边只剩下自己。
　　突然很想知道，戒毒的人是怎么做到的。习惯是种强大的力量。也许自己并不真正需要他，可是，拥有了许久之后的失去，是怎样一种无所适从。被打回原形的狼狈。
　　强迫自己去遗忘，那些已经很深刻，甚至刻骨的记忆。她知道不现实。可不得不去努力。不能不生存。穆紫荞把一切关于他的习惯。像一个杀死自己的过程。极力安静。即使是把自己逼到走投无路，也不可以退回去。我已经抉择，那所有的痛，就狠狠鞭策吧。

　　第一次有着，想快点离开家乡的念头。这里有太多的回忆。尽管大多是一个人的演绎。还是讥讽着。需要一场逃离。帮助自己。
　　有时候想想，自己根本就是一场笑话。其实什么都没发生，所有一切都是她臆想出来的。那年夏天，他们没有在一起。他没有吻她。她也没有爱上他。好吧。所有一切都结束了。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