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的你》水星梦

5、终章

　　钥匙拧开房门之前，乔栀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袋子。
　　期末课程繁忙，乔栀还是赶在寒假之前织好了这条藏蓝色的围巾，洛思尧冬天总是很怕冷，这个礼物就很适合。
　　厨房里传来陌生的声音，是个女人。
　　“乔栀会喜欢吃鱼吗，我还烧了排骨，你看还要不要添点什么？”
　　“足够了，宝贝，你也歇歇让我来就行。”

　　饭桌上，洛思尧攥着女人的手向乔栀介绍，
　　“这是宋雨欢，以后你可以叫她嫂子也可以叫姐姐。”
　　宋雨欢柔软的长发披在身后，面色绯红，表情温婉，看向洛思尧时眼里是藏不住的爱慕和笑意。

　　乔栀沉默地夹了一口菜，味道有些淡了，不如她做得好吃。

　　晚上，乔栀借口说医院实习还没结束，打算提前回去。
　　她不愿意留下来过夜，这明明是自己的家，却好像完全没有自己的位置。
　　洛思尧把她送到小区楼下，乔栀从手提包里掏出自己织的围巾，刚打算给洛思尧系上，对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乔栀快速地将围巾打结，笑了下，“天冷了，注意保暖。”
　　洛思尧略显僵硬地开口，“乔栀，今晚留下来吧。”
　　“医院还要交班，我得回去了，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我也有很多种办法让你留在我身边，可我不想那样对你，我怕你不开心，你难过我也不好过。”
　　洛思尧抬起胳膊，想像当初一样揉搓她的脑袋，手悬在半空中，最终还是放下了。

　　他们之间有些感情已经变质了，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乔栀，家门永远为你敞开，那间卧室始终是你的。”
　　乔栀转过身的时候，眼眶忍不住酸涩，洛思尧，这个将她从黑暗中带到阳光下的男人永远都是这么的温柔，连让自己对他残忍的勇气都无法生出来。
　　他给了自己家的温暖，情亲的抚慰，却唯独不能给自己渴求的那一种，到最后，自己也舍不得怨他。

　　乔栀确定去法国留学之前，约了苏格出来小聚。
　　这次一起来的不单单有苏格，还有赵霄杰。
　　席间，苏格异常亢奋，拉着乔栀拼命给她敬酒，祝她前程似锦。
　　赵霄杰抢过苏格的酒杯，单手把他捞回怀里，苏格还想折腾，听到对方口气严肃地警告道，
　　“别闹了，再闹，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苏格一瞬间又乖乖地安静下来。

　　期间，赵霄杰去了趟洗手间，乔栀意有所指地问苏格，“你和他？”
　　苏格笑得有点腼腆，“嘿，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他现在离不开我，我吧，也很喜欢他。”
　　“那……”乔栀本想开口询问关于叶盛楠的事，但又觉得没有必要了，大家都在向前走，没有必要困在回忆里停滞不前。
　　“苏格，祝你幸福。”
　　苏格咧着嘴挠挠头，“你也是啊，要开心哦，乔栀。”

　　饭局结束之后，乔栀目送他俩离开，看着路灯下的苏格一路上嘻嘻哈哈，而赵霄杰则步伐稳健地站在他旁边，适时还会微微低下头听苏格那些絮絮叨叨的话，包容且耐心地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眼前的人影与多年前的两个少年相重叠，苏格似乎一直没长大，而身旁的人也早已不是当初的少年。

　　乔栀突然想到一句话，有的人惊艳了年少时光，而有的人温柔了往后余生。
　　或许赵霄杰，才是苏格生命里那个陪伴他走下去的人。

　　乔栀到巴黎之后，在导师的安排下进入了当地最大的私立医院做规培生。
　　这天中午，她趁着休息的时间和师兄一起在天台上喝咖啡。

　　下楼的时候，恰好路过师兄负责的病房，隔着透明玻璃窗，无意间瞥到一个身影。
　　安静翻书的样子，还是同高中时期那般，仿佛周遭喧杂的环境与他隔离开来。
　　眉眼依旧清秀俊逸，即使现如今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还是无法掩饰他的光芒。
　　是让人看过一次就不会忘记的长相，是记忆里那个惊艳了许多女孩高中时光的叶盛楠。

　　乔栀没有贸然去打招呼，先向师兄打听了一下。
　　“哦，我负责的那个病房么，确实可惜了，那个病就没有治好的先例，能坚持到今天已经是奇迹了，现在采用保守治疗，你也知道……”

　　乔栀努力消化着耳边的话，眼泪控制不住地淌下来，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班长选择不告而别，为什么这几年都没有出现在苏格的生命中。
　　命运的无常似乎总喜欢和他们开玩笑。

　　一个晴朗的午后，叶盛楠安静地坐在花园里晒太阳，他现在几乎是放弃治疗了，只有疼得受不了的时候，才会吃一些止疼药。
　　清楚自己时日无多，便分外珍惜每一天的蓝天白云，鸟语花香。

　　乔栀悄声坐到他旁边，叶盛楠睁开眼睛，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后来的一段日子里，乔栀经常陪叶盛楠聊天，虽然他们的共同回忆只在高中那会，但两人默契地谁也没有提起过去，总聊一些不痛不痒的生活小事。

　　到了后面，叶盛楠进ICU的次数越来越多，有好几次差点抢救不过来，因此和乔栀在花园里坐一会也变成了奢望。

　　隔了半个多月，乔栀才在花园里又遇到叶盛楠，这一次，他哑着嗓子问乔栀，
　　“苏格……你们还联系吗？”
　　“一直在联系，他考上了T大，我们在一所大学里。”
　　叶盛楠点点头，“这样啊，他一直很聪明的，那他现在好吗？”
　　乔栀想到赵霄杰，略微犹豫了一下，“很好，他还像以前一样，不会想很多，过得很快乐。”
　　叶盛楠明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侧过头看向乔栀，“他身边，有别人了吗？”
　　乔栀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那天的最后，叶盛楠只问了一句话，“他有我长得帅吗？”
　　乔栀知道他问的是赵霄杰，很认真地摇头道，“没有。”
　　叶盛楠突然笑了，苍白的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他本来就生的好看，这一笑顿时让人恍惚。
　　仿佛他还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对着自己喜欢的人和期待的明天抱有希望，无所畏惧。
　　这是这么多天来，乔栀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

　　秋天快结束的时候，叶盛楠的心电图变成了一条再无波澜的直线，乔栀整理好破碎的心情去参加了葬礼。
　　叶盛楠的生命在遥远的异国他乡永远地画上了休止符，而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少年，往后余生都不会与他的生命有所交集。
　　他们成了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直线，只是一条还在无线延伸，而另外一条，则永远停在了某个时刻。

　　毕业之后，乔栀婉拒了师兄的邀请，毅然决然地选择回国。
　　某个周末，她开车去了阔别多年的家，熟悉的小区沾染了数不清的岁月痕迹，她把车停在单元门楼下，注视着车窗外。
　　过了一会，两个大人牵着一个女孩从外面回来，小女孩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蹦蹦跳跳地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像极了洛思尧。
　　女人上前喊住她，“洛栀，你慢点跑，别磕着！”
　　男人则走上前笑着宽慰女人，他的眼角已经有了淡淡的细纹，但眼里全然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与幸福。

　　乔栀安静地看了很久很久，久到三人早已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过了一会，她才开始发动车子，打开音乐，播放了一首滚石乐队的经典曲目，那是她第一次坐洛思尧车时车厢里放的歌。
　　“Angie, Angie, when will those clouds all disappear?”
　　“安吉，安吉，何时这些乌云会消失？”
　　“Angie, Angie, where will it lead us from here?”
　　“安吉，安吉，我们终将被引向何方？”
　　……
　　“Angie, you\'re beautiful, but ain\'t it time we said good-bye?
　　Angie, I still love you, remember all those nights we cried?”
　　“安吉，你是美丽的
　　但现在是不是时候，我们说再见
　　记住那些夜晚，我还是爱你，记住那些晚上，我们哭了”
　　“All the dreams we held so close seemed to all go up in smoke
　　Let me whisper in your ear:
　　Angie, Angie, where will it lead us from here?”
　　“我们所有的梦想如此接近举行
　　似乎所有的烟尘中
　　让我在你的耳朵耳语
　　安吉，安吉
　　哪里是我们引向何方”

　　全文完